夜深了，在大厅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刚刚还明亮的丹鼎司瞬间坠入黑暗。所有楼层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大门上方亮起一盏小壁灯。lhQ2v
昕明的长眉微微一震。这个时间，白露应该已经回持明族的居住地了。但白露不愿意回去，就算有人来抓她，昕明也会帮她挡回去的。lhQ2v
持明族的小姐这些年能这么嚣张，大部分原因都得益于两名将军的庇护，就连持明族内部的龙师都有些敢怒不敢言。lhQ2v
所谓龙师，其实就是持明族中的长老。既是辅佐龙尊传承的导师，也是为陷入【龙狂】的龙尊准备的介错人。lhQ2v
仙舟有这样的说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为君，终生为主。在仙舟人看来，只要生命中有位引导他们的老师，那就是值得尊敬的，哪怕他只与你有过一天的联系。lhQ2v
持明族的龙师从客观来说，的确是每一位龙尊幼年时期引导的师父，但他们的目的永远不是为了龙尊。有的公义在心，或许是为了持明一族的延续本身；有的却暗藏欲望，只想借龙尊之手达成自己的利益。lhQ2v
因此昕明主观上并不喜欢持明族的龙师，他们就是群彻头彻尾的伪君子。lhQ2v
丹鼎司还是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药香，昕明揉了揉鼻子，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lhQ2v
下班后，丹月一脸尊敬地朝昕明与白露打了个招呼，便兴冲冲地回家去了，于是龙树底下只有一大一小两人坐在木椅上，拿着一根树枝将地上的积雪画出几个面貌迥异的小脸。细细去辨别，竟与白露和昕明有几分相似。lhQ2v
“你还是没什么画画的天赋。”昕明拿着木棍戳了戳那个怒目圆睁的小脸，“这哪里像我，倒是有点像景元。”lhQ2v
“你又没看过我画画，凭什么说我没天赋！”白露的龙尾巴在木椅上扫过去扫过来，“明明你也画的很丑嘛，这哪里像我，连龙角都没有。”lhQ2v
经白露这么一说，昕明也看了看自己画的。嘿，还真是少了两个犄角，但那双扑棱的大眼睛倒是很有神。lhQ2v
“不像，一点也不像，”白露一个头槌撞到昕明怀里，像是撒娇似的在他腿上滚来滚去，“哪有犄角是三角形的呀，重画！”lhQ2v
“好好，重画就重画呗。”昕明揉着太阳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原本漆黑的瞳孔时不时闪成红色，眼前的画面忽闪成数个影子，但又被昕明强行压了下去。lhQ2v
“哥哥，你不舒服吗？”白露探出小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她感觉昕明的脸有些苍白。lhQ2v
“呵，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会生这些小病的人？”昕明深吸一口气，头晕眼花的感觉好了不少，“这么晚，你们持明的那几个老头子又要不高兴了。”lhQ2v
“生气最好，早点气死他们。”白露撇了撇嘴，她与龙师走的最近，反而是持明一族中最讨厌龙师的人，“再说了，有你在他们也只敢吹胡子瞪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lhQ2v
“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和他们打好关系，即便是明面上的关系。”昕明说，“我们都很讨厌他们，但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打好关系，你可是未来的龙尊。等你翅膀硬了，他们想管也管不住你。”lhQ2v
“谁愿意当这个龙尊呀，”白露苦着脸，“每天连出去玩都要特意报备一下，生活的日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烦死人了。”lhQ2v
“是咯，所以你得好好感谢我才是。”昕明摸了摸白露的头，“那阵子你往我这儿跑，龙师连个屁都不敢放吧。”lhQ2v
“可是现在还是被关起来哩。”白露撑着脸蛋，“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lhQ2v
明明当初拍着胸脯自信的说自己能治好昕明，然而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了丹鼎司。将好几年的时间投身到研究魔阴身中，每次有点眉目又再次被不容置疑的结果推翻，原本眼前自以为的无数条道路，慢慢的只剩下了唯一一条通往坟墓。lhQ2v
“哥哥见过以前的龙尊大人吧？”白露扭过头，“那位龙尊大人是怎样的呢？”lhQ2v
昕明神色一怔，有关饮月君的记忆贴着过去浮现在脑海，就像是一片又一片壁画，在一处灯光的照亮下变得清晰了，仿佛一部历史长卷在面前展开。lhQ2v
各类种族不同的生物组成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有的高举长枪，有的手持利剑，还有些驾驭着生物科技改造下的异兽，地上躺满无数骨骸。高贵的龙尊行云布雨，海浪淹没着敌阵，隔着半透明的海水，敌军的铁甲闪着光，如同一天的星。lhQ2v
昕明站在那样的世界俯望，久久地说不出话。仅是饮月那翻云覆雨的能力就美得令人窒息，让人幸运这样的人是伙伴而非敌人。lhQ2v
“昕明，能切开世间万物的剑刃，能否切开水？”饮月君这样说。lhQ2v
“确实，没见过你这么会喷水的。龙尊大人平时这么爱喝茶，是将茶水都屯在体内了么？”lhQ2v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的家伙就这样扭打起来，最后只剩一个浑身湿透的落汤鸡搂着一个衣服破烂的乞丐的肩膀哈哈大笑。lhQ2v
他们都是些自视其傲的家伙，即便打心眼儿里觉得对方牛逼，嘴上还是要装出不如我的气势。那么多年还是留着不服输的劲头，所以他们才会做出那样的事，留下那样的结局。lhQ2v3
昕明舞着棍子，朝面前的积雪撩去，一道看不见的弧形气浪轻而易举地将丹鼎司广场的白色分成两半，留出深深的沟壑。lhQ2v
白露有点傻眼，她没想到一根随处可见的木棍子也能做到这种地步。lhQ2v
这要是让他拿着真家伙，那还得了，丹鼎司怕都得被一下劈成两半吧。lhQ2v
“上一任龙尊是个大水怪。”昕明沉默了很久，轻轻吐出这段话，气若游丝，字里行间满是尊敬，“整天除了喝水就是让别人喝水，特没素质。”lhQ2v
“感觉那些传奇人物在哥哥嘴里都像是些笨蛋......”白露在昕明旁边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将这句心里话吐出来。lhQ2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