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开始
两年前，雷奥刚穿越到这世界没几天，莫名其妙接盘了奴隶角斗士的人生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原来其实是有个外挂的。kX206
他发现自己每当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都可以在内心的深处，在和梦境一样深沉的地方，看见一个符文。kX206
【ᛏ】kX2066
这是一个形状很像箭头，又很像矛的符文。老实说，它看起来实在太像箭头，以至于雷奥一开始很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个符文。不会真的只是一个箭头的幻觉吧？kX206
可是另一方面，雷奥又总觉得，这个内心深处的“符文”带着一抹奇妙的触感，又或者该说是温度，也可以说是颜色。总之可以肯定，那是一种沉稳的暖色，能让雷奥感到蕴含着力量。kX206
所以他花了很多心思与努力，去探究这个铭刻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符文。探究直到今日的结果，便是让雷奥发现了这符文的几种用法。kX206
例如，他可以把金属武器“重铸”，变形成任意形状的刀枪剑矛，原料的重量在这时候似乎并不重要。但这用法太显眼，雷奥以前都没在公开场合使用。kX206
此外，当雷奥手持武器时，他控制本身力量的精确度便能大幅提升。哪怕手里只拿着一把小刀，雷奥也能做到比赤手时更精准的力量控制，可以将全身的力量彻底发挥，令战斗力更强大，在战斗的任何时候也掌握主动。kX2064
这是冥冥之中的战士完全境界提升，不可言喻，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就是靠这个符文效果，雷奥甚至可以投出会转弯的标枪。kX2064
最后，雷奥之所以能用少年之躯发挥出大象的刚力，除了靠他自己努力锻炼以外，更是因为这个符文给了他额外的成长增幅。kX206
每次，当雷奥在角斗场上打败强敌，他都能直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肌肉变得强韧，原本清瘦的脸逐渐变得刚强，全身都越来越有力。两年后的现在，他甚至壮如大象，可以徒手举起吊桥。kX206
只靠一个刻在心灵深处，雷奥甚至都搞不清是啥含义的【ᛏ】符文，就已经这样不可思议。kX206
仅靠两年时光，一个符文的帮助，雷奥已经能变强到足够kX206
扑杀帝国骑士中的佼佼者。而且瓦尔霍尔还是全副武装，手持魔剑的骑士冠军。kX206
所以雷奥当然会想要了解更多魔法……起码也得搞清楚自己心里这符文究竟是怎么回事，搞清楚这股灼烧力量的本质。kX206
但角斗场里并没有任何魔法知识可寻。魔法知识在帝国基本上是被巫师阶级所垄断的。kX206
座位上的许多贵族都惊住了，但更多的平民群起欢呼。帝都以及从整个帝国为了节日聚集而来的大量观众，如今绝大部分，尤其是赌了雷奥胜利的那些，都高声呼喊着胜利者的名字。kX206
他们以喉咙极限的叫喊声，不厌其烦地喊叫着：“雷奥！雷奥！”kX206
这样经久不息的轰雷似的掌声与喊叫，有如地震般撼动了整个角斗场。kX206
皇帝查里乌斯·巴克兰高声说道。表示赞同的人们也将狂热之情朝皇帝投去。kX206
“斗士，我对于你今天的胜利非常满意。帝国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如此一场好角斗。你让你的皇帝非常满意。”kX206
皇帝当然满意。他是最想让瓦尔霍尔将军彻底死掉，再也没机会翻身的。kX206
但市民们不在乎这些政治斗争，只是发出更多更高声的欢呼。kX206
“依照古老的律法，依照惯例，依照传统，我要赐给你一个恩赏。”kX206
“随便许愿吧，斗士。无论你是想要成为自由人，还是想成为贵族都行，看过你今天的表现之后，没有人可以拒绝你。”kX206
这话让观众人群中响起低低的交谈声。角斗士成为贵族？这不是史无前例的事情，但是太稀罕了——真的太稀罕啦，历史上都是英雄传说那样的事迹。kX206
不过雷奥完全理解为何皇帝会这样慷慨大方。雷奥刚刚表现出了一点魔法能力，又杀了瓦尔霍尔，算是打了首席女巫的脸。皇帝肯定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新贵族在身边听差使用。这很合理。kX206
“我已证明我有施展魔法的能力。我所要求的恩赏，也自此而出！”kX206
雷奥高声说，故意让全场观众们都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kX206
“我要的恩赏就是学习巫术的机会！我要求一个成为巫师的机会！”kX2067
从没听说过有人提出这种要求。因为巫师学徒一般是巫师们自己到处发掘的。他们会在帝国的土地上寻找合适的候选者，带走任何被认为值得训练和教导的人。巫师的秘密结社从来不是申请制。kX206
理论上，严格来说，皇帝甚至没有权力给巫团硬塞一个新的巫师学徒进去，就像首席女巫理论上没有权力给皇帝硬塞一个新的官员……不过大家都知道理论归理论，实际的政治运作往往不是这样。首席女巫最近已经很努力在给皇帝硬塞人了。kX206
所以皇帝只迟疑了一秒就立刻作出判断：“很好，那就这么办吧！”kX206
大部分贵族观众没有欢呼。他们都察觉到这是皇帝与首席女巫、与巫团中央之间的政治斗争。这可不是啥有趣的事情。只有少数一些贵族为此鼓掌。kX206
不过普通市民就不会管那么多了。他们享受了雷奥的胜利，自然也替雷奥发出更响亮的欢呼。kX206
特别观众席下方的拱形入口被打开了。魔法驱动的楼梯嵌入此处。雷奥点点头，踏上楼梯。接下来皇帝会亲手赐给他冠军的桂冠。事已至此，就连首席女巫也很难唱反调了。kX206
就在观众们“雷奥！雷奥！”的叫喊，热情逐渐高涨到顶点时，一道闪电突然冷不防地从天空中，从帝都上空的浮空岛上砸下来，砸落在角斗场里！这凭空打来的一个霹雳，让所有人都瞬间闭上了嘴。甚至连雷奥，这时候心脏也都猛烈地跳动了一下。kX206
其实这闪电只是一种交通工具。一种摆谱同时也是证明力量用的交通工具。电光散去之后，大家便都看见，一名老妇人从闪电劈落的位置走了出来。kX206
那是雷奥两辈子以来见过的最气派的一位老妇人。她风姿绰约地挽着貂皮披肩，绣满宝石的墨黑长袍闪闪发亮，脚蹬一双带搭扣的高跟靴子，头上戴着一个形状很传统的女巫尖顶帽——同时映照出闪烁的红色、黄色、绿色、蓝色，可看上去又是黑色的。kX2063
真是华丽。她看起来很有威严，大约五十岁，不过实际上的年龄可不好说。kX2061
帝国巫团首席女巫，弗兰切丝卡·达希伍德开口说话，在鸦雀无声的大角斗场里压下了所有的声音与意志，kX206
“陛下，巫团选拔学徒入门的过程是秘密仪式。未来的巫师都是被天选的，不是人可以安排的。”kX206
所以不用细说也可以想象，皇帝现在究竟有多恼火：“天选？人不能安排？所以身为皇帝，贵为天神之子的我也一样吗？”kX206
众所皆知，传说帝国的建国神祖是神与人类之间诞生的孩子，皇室是尊贵的神之后裔。kX206
“神圣尊贵的您当然是大地实际的统治者，掌管帝国一切政治和军事权力。”kX206
首席女巫礼貌地欠了欠身，动作姑且还算客气，可她说话时的语气，周身辐射出的力量，都很强硬，kX206
“但是，巫团内部的管理与皇室权力一定要分开，这是前皇后殿下，她当年亲自定下的守则和誓言……如今她还尸骨未寒，您就打破规则，不太合适吧？”kX206
皇帝本来可能还想说点什么。然而首席女巫这番话立刻让他脸色苍白，把嘴闭上了。kX206
皇帝不说话，贵族们也没有发声，普通市民也全都沉寂下来。kX206
雷奥在远处默默看着，也理解了为什么瓦尔霍尔刚才说首席女巫比皇帝更有权力。光是这气场就比皇帝强太多。kX206
与首席女巫相比，皇帝查里乌斯·巴克兰看起来实在是个相当疲软的男人。他的模样甚至比实际年龄还要老，脸上皱纹纵横深刻。那身形瘦弱的体格并非忧心国事所致，而是因为历经激烈的权力政治斗争才造成的。kX2061
很显然，这就是为什么骑士将军希望站队到首席女巫那边，而不是乖乖忠诚于皇帝。kX206
但雷奥总是要奋斗一下。所以他也开口说话：“首席女巫，我已经证明自己有施展魔法的能力。请让我进入巫团，至少给我一个接受学徒考验的机会。”kX206
然而首席女巫只是斜眼瞥了雷奥一下，随即冷笑：“无礼的野狗。谁告诉你会一点魔法就能加入巫团？”kX206
“你怎么敢妄自揣度高贵的统治者会自降身份，允许奴隶进入神圣的巫团？就因为你会变一点卢恩符文的戏法？真是可笑至极。”kX206
“你不过是一条狗，生来就是为了给比你更尊贵的人流血。你的生命一文不值。一条角斗场里的斗犬。”她重复道，“你怎么敢妄想自己可以从奴隶一举飞跃成巫师？你太贪婪了。这种贪婪必须被惩罚。”kX2065
雷奥没有回答，没有动，也没有盯着首席女巫看。他的黄金投矛已经丢出去了，但不远处沙地里还有小半截断剑可以用。kX206
“公正的陛下，我提议剥夺这个贪婪角斗士的恩赏。这样不知好歹不知高低神圣尊卑的斗士没资格当今年的斗技冠军。”kX206
老巫婆这话才刚说出口，皇帝都还没说什么，观众席上首先便响起许多市民观众的抱怨和嘘声。但是老巫婆的眼神，从她目光里释放出来的威压，立刻将他们全部镇压。那是远超皇帝权威的恐怖。kX206
所以有心无力的皇帝本人也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随你们的意吧。”kX2061
这让雷奥的心深深的沉下去。但他站在那里，脸很平静，外表没有任何改变。kX206
看来他的计划失败了。虽说这本来就是胜算微薄的赌博，但还是失败了。kX206
在这两年内，在几乎要被鲜血所淹没的日子里，雷奥其实早就已经冷静地明白，有些东西恐怕不是他伸手就可触及的。可他不愿意承认，始终向高处伸手，只为抓住于天空一般缥缈的目标。kX206
所以未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kX2062
眼看角斗场的两个仆役向他走来，要把他拉回角斗士的牢笼里去，雷奥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用拳头直接把两个仆役打倒，或是直接踹飞，然后抢过他们的武器，用符文重铸——这些动作雷奥做起来只需一秒，不费吹灰之力。kX206
接下来，无论是用黄金投矛给首席女巫来上一发，或者直接逃跑，雷奥都可以尽情尝试。kX206
作为手段来说可能过分鲁莽，而且不管哪种都是负隅顽抗。但事已至此，既然雷奥没能得到成为巫师的机会，那么按这些贵族、巫师的恶劣脾性，雷奥今天就已经是有取死之道了。kX206
接下来……首席女巫本人倒多半不会亲自出面，但那些打算巴结她的舔狗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雷奥弄死！保持现状早晚只有死路一条！kX206
在作为奴隶角斗士战斗着挺过来的这两年中，雷奥曾数次产生过这种想法。然而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鼓励自己“怎么能放弃？”，现在也亦然。如今在他的心中，有各种想法感情正在激烈斗争，但既然身体还能动，雷奥就要战斗到最后。kX206
去把首席女巫的头颅扯下来。这一定会令他十分快乐的。kX2062
虽为人身肉躯，但雷奥的双眼，现在却闪耀着狮子般凶猛的光芒。kX2064
然而，就在雷奥略弯下背脊，仿佛瞄准猎物喉头的猛兽，打算发动攻击的那个瞬间——kX206
那是另一个女巫。外表年龄看起来大约三十岁，不过大家都知道巫师的年龄不能以外表判断。况且她的外表其实颇有冲击力，长发和皮肤都白得像雪，白到好像刻意除掉了所有颜色，同时眼睛又红得像刚流出的血。kX2063
她不像首席女巫那样雍容华贵，不过身体很丰满。戴着传统的黑色尖顶帽，披着乌鸦翅膀似的斗篷，压迫感十足、分量饱满的身体裹在白色针织衫里面，这位女巫看起来软绵绵的。kX206
理所当然，雷奥完全不认识她。但皇帝认识她，首席女巫也认识她。所以首席女巫皱起了眉：“什么事，女巫导师芭芭玛莎？”kX206
芭芭玛莎甩了甩手里的长烟管，懒洋洋地说，kX2062
“大家难得看到一次有意思的角斗冠军，还这样不由分说拒绝他的恩赏，这不符合传统，很多观众都会不满呀。”kX206
首席女巫瞥了一眼敢怒不敢言的普通市民观众，反问：“每个导师都有自己带的学徒。你让谁来多带一个？”kX206
“巫团中央不是刚给我分配了几个小孩做学徒入门考试吗？我准备明天开考，正好嘛。”芭芭玛莎淡定地回答，“又不差他一个。”kX206
眼见首席女巫表情变化，芭芭玛莎又补上一句：“像他这样完全没有巫术底子，只是会用点粗浅的弗萨克符文，只懂砍人的莽夫，怎么可能真考过？我只是给他一个不能再抱怨的机会而已。您不用太担心啊。”kX206
于是首席女巫弗兰切丝卡最后瞧了雷奥一眼，眯起眼睛：“也罢。狗，你便以获得我巫团导师的宠爱为荣吧——不过，如果今后出现什么阴差阳错的问题，芭芭玛莎，你可得自己兜着。”kX2062
说完这话，首席女巫便向皇帝欠了欠身，又像来时那样摇身一变，化作一道旋风冲上天，回到浮空岛的巫环塔去了。kX206
雷奥愣愣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他不是在看飞走的首席女巫——这份屈辱大可之后再伺机奉还——而是望着芭芭玛莎。kX206
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巫，在雷奥最绝望的时候给他带来了最重要的一丝希望。他付出多少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kX206
这死里逃生的时刻，他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是无法言喻的。kX206
她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仁慈，还是出于某种自私的动机？雷奥不知道，但恩人的心理不该由他来研究。无论哪种，他今后该做的事都不会改变。kX2063
如今他终于踏上通往未来的第一步。kX2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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