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海洋信仰
后续的时间里，克里斯蒂安和都莉珂交换了通信地址。一上午的时间，他们一共钓到六条鱼，五条鲫鱼、一条鲤鱼。其中都莉珂也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条鱼——二十公分的一尾鲫鱼。413mj
接近中午后，他们吃了些带来的干粮，随后踏上返程。先是将克里斯蒂安送回了他的亲戚住所，下一站就是都莉珂和丽洛特居住的铃兰旅店。413mj
跟老师道别后，她们回到旅店的房间里，坐到阳台的小圆桌边。413mj
她们的计划里，明天下午需要参加奥罗拉家的下午茶聚会。今天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安排。413mj
经过上午的共处，都莉珂觉察到丽洛特的心思还在摩斯的那件事上。少女从椅中起身，踱步到搭档身旁，轻柔地摩挲着丽洛特的肩膀：“丽，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摩斯先生和黑管武器的那件事？”413mj
“还有银旋的事。都令人放心不下。”丽洛特低垂着眼，指节敲打着桌面。413mj
少女随即提议道：“那么不如下午出去随便走走，散散心？还可以逛街，找些好吃的好喝的。”413mj
定阶考试前的日子里，都莉珂基本都在和薇欧拉一同备考，没怎么出门。考试刚刚结束，就遇上银旋的附加测验邀请。养伤又花了两天。作为一名十七八岁、好奇心旺盛的少女，都莉珂在房间里憋闷得有点厌倦了。413mj
同伴当然也清楚都莉珂的想法。权衡过后，她同意了少女的请求。413mj
按照都莉珂的提议，她们先乘车来到贝利尔茨西北部的海岸。都莉珂让车夫达诺先回去，等到傍晚时分再来中部的商业区接她们。413mj
她俩沿着海岸边的石子路慢慢地行走着。这片海岸的位置比她们之前去过的渔港码头、辛迪加造船厂和无人海岸更靠北一些，偶尔能够遇见居民。413mj
少女戴着一顶宽檐的遮阳草帽，换上一条水蓝色无袖吊带连身裙，打扮显得十分清新。她瞥了眼照旧穿着长款风衣的丽洛特，随口提议说：“丽，反正是难得的放松时间，不如把外套脱了？”413mj
今天的气温不低，穿着清凉的都莉珂依旧觉得炎热，衣服裹得厚实的丽洛特肯定更是如此。413mj
听到搭档的建议，丽洛特一愣。长时间以来，为了遮挡伤口，她已经习惯了不顾凉热保持长袖长裤的穿着。被都莉珂这样一提，她反而有些错愕。413mj
没关系啦……都莉珂一边回应着，一边已经贴到丽洛特身边。少女手指迅捷地解开丽洛特风衣的双排扣，然后拉动衣袖将那件风衣褪下。413mj
风衣里，丽洛特穿着件灰色无袖背心。那些无法消退的丑陋伤痕也随即显露在阳光之下。413mj
不适应这一姿态的丽洛特，面颊上居然显出一抹羞红。她挽着自己的两只手臂，不自在地低下头：“感觉怪怪的。”413mj
“反正凉快些了。”都莉珂将风衣叠放在手臂上，接着迈步前行。413mj
确实。偶尔让肌肤直接袒露在空气中，比闷在衣袖里要舒爽多了。413mj
时间已至下午一点，不再是渔船忙碌卸货的时点。朝着加兰内海的方向望去，海上看不到渔船的踪影。海面极为平静，甚至都看不到海风拂过时带起的层层涟漪。413mj
倒是面向陆地的方向，能够远远地看到贝利尔茨渔村的轮廓。413mj
走着走着，都莉珂忽然发现道路前方，海边聚集起一群当地的居民，伴随着发出嘈杂的声响。413mj
靠近后都莉珂才发现，嘈杂声来自于人们口中的诵念，和着铃铛和银片的声响。那些人穿着粗麻布的简陋衣袍，有男有女，看起来像是附近村里的渔民。413mj
人群正前方立着座矮亭，亭里置有一座神明的雕像。奇特的是，雕像的外形并不是最常见的爱露西尼女神，而是一位更加年长、身材丰腴的短发女性。女神紧闭双眼，表情恬静，气质威严。她身穿一件华贵沉稳，饰有繁复海浪花纹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根首部镶嵌着宝珠的权杖。413mj
而丽洛特抵着额头，回忆说：原北方同盟地区，民众的信仰挺复杂的。这或许是当地人崇拜的一位土著神明。413mj
赞美您，奈露，严厉又慈爱的海洋化身。感谢您赐予我们丰沃的恩惠。我们将鱼儿、酒浆和稻米敬献给您，祈求您继续护佑贝利尔茨风平浪静、大海之民平安归去。413mj
忽然，都莉珂意识到了：喜怒无常的大海面前，海民的生命无比脆弱。他们只能通过向神明祈愿，祈祷外出捕鱼的亲人能够平安回归。413mj
他们在海岸上竖立神像，举行定期的宗教活动，也是为了让不安忧虑的心多少有些慰藉吧。413mj
都莉珂停住脚步，眼中不免流露出惆怅。丽洛特也情不自禁地说：“先前你提到过想要有一条船，可以无拘无束地在海上航行生活。看着他们的活动，我才想起来，海上的环境可是瞬息万变的。内海的话还好些，若是在外海遇上风暴和波涛，就连蒸汽轮船都有倾覆的危险。如果是风帆船，恐怕真的只能向神明祈祷了。”413mj
“海洋可不只是我们在这看到的模样。就如他们所说的，海洋严厉而慈爱。一旦发怒，她的威力是人类所无法承受的。”413mj
听过丽洛特的话，都莉珂不禁默然。之前幻想着想要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船，她确实没想过这么多。413mj
她又望了一眼那群信徒：他们皮肤因为风吹日晒而呈棕褐色，长着许多皱纹；黄褐色的头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面颊和手指上甚至沾着脏污。但他们闭目祈祷时的表情却安详又平静，仿佛未曾受穷困折磨似的。413mj
赞美您，奈露，高洁又慷慨的海洋化身。请让塞姆.科伦坡能身归你的国度，魂灵得到安息。我们终将于永远的乐园里相遇。413mj
都莉珂眉头微蹙，意识到这段似乎是悼词。逝者的名字就叫做“塞姆.科伦坡”。413mj
其中一位年长的女子，迈步穿过矮亭。她神情肃穆，眼神忧郁，双手捧着一只木盒子，行至海崖的边缘，随后移开了木盒的顶盖。413mj
伴着海风，灰白的骨灰仿佛一群白翼粉蝶，挥着翅膀朝着大海的方向飘零。413mj
都莉珂心中思绪万千，转过头望向总是平静的蓝色大海。她眼中的加兰内海，和故乡的爱兰河，方才唤作“奈露”的海洋女神雕像与所罗门爱教总教区的爱露西尼女神像逐渐重合。它们的形象互相交融，那些美丽、温柔、慈爱、威严和善变的特质融汇一起，形成一片平静又深邃的湛蓝。413mj
灰发少女在心里默念：未曾谋面的神明，感谢您赐予我如今的一切；祈求您继续护佑我和丽洛特的前路平安顺遂。413mj
发出无声祈祷的同时，都莉珂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的忧虑确实缓解了一些。真是不可思议，难道神灵真的会分担信徒心中的担忧和痛苦？413m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