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塔露拉终于带着忙碌了大半天的人手回了营地,所有人的体力都几近透支,于是在听塔露拉说了声“辛苦”之后便立即各自散去了。42l4t
而塔露拉进入帐篷,便看见阿丽娜一如既往地在借着烛光缝缝补补,听到动静后抬头瞧了一眼:“今天忙到这么晚?”42l4t
“嗯,不知怎么回事,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总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所以抓紧提前赶工,免得夜长梦多。”塔露拉如是说道。42l4t
“没有,工程进度很顺利,大家也都很卖力,已经完成了大半了。”42l4t
“可你的眉头从进来时就没有展开过。”阿丽娜语气平淡地指出了事实。42l4t
塔露拉一愣,抿了抿嘴唇,无奈地叹道:“是彼得罗夫那家伙,我明明早就说过叫我不喜欢…听到什么特殊的称谓,只管叫我‘塔露拉’便是,他却要鼓动一帮人叫我…‘指导’什么的。”42l4t
塔露拉也不像过多吐槽这种事,于是看了一眼黯淡的烛火,转而说道:“光线太暗了,当心伤眼。”42l4t
“没事,我小时候用过一种树皮制成的蜡油,光可比这昏暗,味道也重,黑烟熏得眼睛酸痛,这不还是过来了么?”42l4t
阿丽娜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将手上的活计搁置了下来。42l4t
“直到后来,去城内工厂打工的人带回来了一些东西,我们村里才有了第一盏源石灯,当时全村人都来看热闹,差点把那家的门槛给踏平了呢。”42l4t
“…”阿丽娜突然的怀旧之言让塔露拉有些不明就里,但以她对阿丽娜的了解,其每一次说这些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话时,肯定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牙尖嘴利的一面了。42l4t
果不其然,只见阿丽娜幽幽地直视向塔露拉的双眸,开口道:“塔露拉,你能让所有人都用上源石灯吗?”42l4t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被称呼一声‘指导’又有何妨呢?”42l4t
“塔露拉,你之所以反感特殊的待遇,是因为这会让你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这有悖于你的行事准则。”阿丽娜接着说道,“再加上你个人的经历,可能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领袖’、‘指导’,传进你耳朵里便成了‘大人’、‘老爷’。”42l4t
塔露拉眼皮微微一跳:“…在我看来,这些词背后的意义的确没有什么不同,若是他们叫惯了这种称谓,我就成了一个异类,而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42l4t
“是的,你说的没错塔露拉,这些头衔会让你逐渐地变成一个标志,一个象征,你在多数情况下不再拥有姓名,人们不再会把你当做‘一名普通的感染者塔露拉’来看待。”42l4t
“但是啊,早在我们的祖先于萨尔贡的绿洲与森林里组成部落开始,人们便称呼带领众人前进的那个人为‘酋长’、‘首领’,再到现在的‘国王’、‘皇帝’,一脉相承,从未断绝。”42l4t
“然而这些称谓所代表的特殊待遇,或者说‘权力’之后,其实是整个族群无限的可能性,人总是会死去的,但是文明的薪火永传。”42l4t
“也就是说,这同时是一份沉重的责任。塔露拉,你不能因为某些人只享用权力而不践行责任,就全盘否定这条从亘古一直沿用至今的规则,除非…你具有能撬动整个文明的力量。”42l4t
塔露拉怔然,半晌才憋出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42l4t
尽管阿丽娜向来都是如此,时不时就噎自己一句,但一般都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火力全开”。42l4t
“因为某个存在告诫我,像我之前那样不温不火的提醒你,其实是一种变向的放纵。”阿丽娜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理到了身后,随即叹了一口气,“塔露拉,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更深地思考过我说的话?”42l4t
“…”塔露拉愕然失语,这下是彻彻底底不知该如何作答了。42l4t
阿丽娜说错了吗?还真就没有,从离开村子之后一直到今天,只有在一些“近在眼前”的事情上,塔露拉会参考阿丽娜的“尖言尖语”,而对于需要长期维持的建言,则几乎是扭头便忘。42l4t
当然,这其中也有阿丽娜的部分责任,她总爱从旁侧击,而塔露拉又是个在人际交往上并不敏感的,听得多了便习惯性地忽略了阿丽娜话语背后有无深意。42l4t
而今天这一席话,阿丽娜明显直接了许多,直接得让塔露拉感到有些陌生。42l4t
“塔露拉,今天我思考了整整一天,觉得以前我的一些想法确实是有问题的。”阿丽娜接着说道,“以前我总认为你比我懂得的多得多,看得也自然更远,所以总是在担心,某件事上我所想的是错误的,而你才是正确的。若你被我影响,反而把对的改成了错的,那我可就犯了双倍的错误。”42l4t
“但现在想来,我的这种想法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我真的相信你比我看得更远,那我就也应该相信你有能力意识到并指明我的错误。”42l4t
“而且,我既然说了要亲眼看着你前进,就不应该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塔露拉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有什么话我都会直接说出来的,就算惹你心烦,我也不会退缩的。”42l4t
“…我怎么会嫌你烦。”塔露拉舒了一口气,心里竟然像是一块高高悬空的巨石落了地一般,“你若早就如此,我也不用每走一步都如临深渊,生怕一脚踏空,应了那该死的预言…呃…等等,你刚才说,是因为有人提醒了你,你才决定了要这么做的?”42l4t
“嗯哼。”阿丽娜笑了笑,“没错,就是那位神明大人,上午你离开得很着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过倒也正好给了我想通的时间,呵呵。”42l4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