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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当心中的高塔逐渐倾斜

  镇公府的牢房里,刚刚经历过一次严刑拷打的无名坐在角落里,看着铁窗外飘进来的雪花慢慢落在血痕斑驳的手臂上。kXS5T

  呼出来的白气碰到墙壁,没一会儿功夫就在上面结出一层白霜。kXS5T

  受潮后的茅草里夹着盐粒一样的冰晶,别说有老鼠了,这样的极寒天气甚至连生命力强劲的蟑螂都见不到一只。kXS5T

  听到昏暗的牢房外响起慢悠悠的脚步声,无名微微皱起眉头。kXS5T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有人提着一盏灯来看她了。kXS5T

  被镣铐锁在角落的无名打眼细瞧,来人是个穿着长靴冬装的金发少女,肩膀上还披着艾思曾经在纸上画过的毛茸茸狐狸皮,照他的说法好像是叫皮草。kXS5T

  “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刚刚我已经给外面那些人打过招呼了,他们以后不会再对你用刑了。”kXS5T

  金发少女放下篮子,里面是一些面包和烤肉,居然还有一瓶果酿酒。kXS5T

  “我想起来了,你是凯斯特家的那个女仆长吧。”kXS5T

  “哎呀,可真荣幸,您居然还记得我。那您还叫得上我的名字吗?”kXS5T

  “呵呵,如果我叫上来了,你会下毒毒死我或者毒哑我么。”kXS5T

  金属碰撞的镣铐声响中,头发已经有点掉色的无名摆弄着手腕上的锁链,比此时牢房内气温还要冷咧刺骨的眼神轻描淡写地在玛利亚身上扫了一眼。kXS5T

  只是这一眼。kXS5T

  玛利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利器在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似得,本能的恐惧拖着她的身体向后撤了半步。kXS5T

  “您、您想多了,我这次是来帮助您的。”kXS5T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玛利亚重整旗鼓,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觉得像您这么出色的身手,假如因为这点小事就死在这里,难免也太让人惋惜了。”kXS5T

  “哈哈哈,所以你这是想把我弄出去?”kXS5T

  “前提是只要您想出去才行。”kXS5T

  “那么代价呢?”kXS5T

  “并没有什么代价,只是您这些天遭受的苦难都是凯斯特家在背后一手指示。所以您获得自由之后,难道就不想返还给他们一点什么吗?”kXS5T

  “哈哈,原来这样啊。”kXS5T

  就像突然想通了心里的一个郁闷,无名畅快的大笑起来。kXS5T

  “所以您这是同意了?”kXS5T

  无名没有回答玛利亚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所以那个胖女人是被你杀掉的吧。哈哈,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推理出来的,毕竟我的头脑还没有那么聪明。”kXS5T

  “不过我过去经常杀人,所以对那些身上沾着血的家伙感觉非常敏感。小姑娘,而像你这种人我过去见多了。”kXS5T

  “作为佣人,却跟贵族老爷保持着不正当的身体关系,整天浸泡在虚假的甜言蜜语中,以至于对美好的未来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kXS5T

  “可是我得告诉你一声,小姑娘。”kXS5T

  “在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身份高贵的贵族老爷眼里,一个人的等级阶层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打上烙印了。在鸡窝里出生的鸡就是鸡,哪怕它长得再好看再漂亮,它也变不成凤凰。”kXS5T1

  “您的话未免有些多了,无名小姐。我只问您一件事,死和活着,您选哪一个?”kXS5T

  被精准戳到了心里的伤疤,玛利亚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语气也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kXS5T

  “选?我为什么要选?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来选?”kXS5T

  无名语气不屑的连环三问伴随窗外刮进来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砸在玛利亚脸上。kXS5T

  只是区区一个死到临头的盗贼,竟然也敢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来蔑视、践踏、侮辱她的人格与自尊。kXS5T

  “那你就烂在这里等死吧。”kXS5T

  一脚踢翻地上装着食物的篮子,玛利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kXS5T

  终于又回归安静的无名侧过头看着外面飘进来的雪花。kXS5T

  她闭上眼睛,宁静的黑暗中,思绪逐渐回到了修道院。跪在神像前面虔诚祈祷的米莎,在她眼前的轮廓一点一点逐渐清晰起来。kXS5T

  ——*——*——kXS5T

  “劳尔斯大人……”kXS5T

  与其说是在教堂里祷告,倒不如说根本就无心祈祷,纯粹只是在发呆的米莎完全没注意到远处看着她的艾思。kXS5T

  直到他走过来听到动静才慢慢抬起头。kXS5T

  空落落的教堂里,米莎述说着这些天因为无名被抓,艾思还有她在小镇居民口中遭受到的种种非议。kXS5T

  现在外面各种各样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kXS5T

  就因为艾思之前一直没有发现无名的身份,甚至还长期庇护无名,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中都在质疑他、猜忌他、甚至声讨他。kXS5T

  关于无名就是义贼无面人,就是杀死凯斯特夫人的真凶这件事,已经正式结案了。kXS5T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诬陷无名,他们拿出了十分有力的人证和物证。kXS5T

  人证是许多个亲眼目击到无名偷盗的小镇居民。kXS5T

  其中甚至还包括孤儿院的玛格丽特院长。kXS5T

  因为当时的案发现场就在孤儿院附近,所以她曾亲眼见过无名丢弃作案的凶器和作案时穿着的血衣。kXS5T

  既然就连深受大家信赖的玛格丽特院长都站出来作证了,再加上当时无名被捕时的行为举止,可以说这起凶案根本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kXS5T

  公审时间就在后天晚上。kXS5T

  到时候镇公府会召集所有人在小镇的广场上公开审理并对犯人进行处刑。kXS5T

  届时他们会揭开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来小镇上犯案行凶的真实目的。kXS5T

  其实对无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米莎早就做好了心理建树,毕竟更早的时候她甚至还想过主动去告发她。kXS5T

  尽管这段时间的相处让那个女人在她心里稍稍有了那么一点点分量,所以提前知道她的下场难免会让自己心里感觉有点难受。kXS5T

  但其实真正让她感觉难受的,是外面那些人。是那些无名曾经帮助过的,艾思和她一起帮助过的那些难民。kXS5T

  无名偷盗来的粮食全都用来接济他们了。kXS5T

  很多时候,自己和艾思为了能让他们多吃一口,俩人经常在晚上挨饿。kXS5T

  至于那些财狼一样对他们敲骨吸髓的刽子手,不就是凯斯特老爷和他的太太么。kXS5T

  平时也是他们这些人在每一个日日夜夜里恶狠狠地咒骂这些刽子手,诅咒他们家财散尽不得好死。kXS5T

  那为什么现在刽子手死了,无名反倒成了那个被千夫所指的罪人?kXS5T

  这些人他们到底是人还是鬼?kXS5T

  对他们来说什么才是善?kXS5T

  什么才是恶?kXS5T

  他们到底是黑还是白?kXS5T

  来教堂祈求帮助的他们;kXS5T

  在教堂诅咒别人的他们;kXS5T

  在教堂赞美艾思和自己的他们;kXS5T

  在外面猜忌艾思和自己的他们;kXS5T

  在外面声讨艾思和自己的他们;kXS5T

  他们为何有着这么多张面孔?kXS5T

  到底哪一张面孔才是他们的真面目?kXS5T

  “神啊,我根本就分不清啊……”kXS5T2

  艾思走后,空荡荡的教堂里,米莎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神像前面,痛苦的祈求神能为她解答心里的困惑。kXS5T

  艾思对她说过,他们的天职是救赎那些深陷迷茫的世人。kXS5T

  可他们这些神职人员呢?kXS5T

  谁又能来拯救他们呢?kXS5T

  祈祷求不来食物,但无名可以。kXS5T

  祈祷不会让伤员恢复健康,但神父可以。kXS5T

  可现在。kXS5T

  他们俩其中一个就要被人绞死,另一个也在遭受人们的声讨非议。kXS5T

  所谓的神,祂真的有在聆听自己的祈祷,祂真的有在看着这个世界吗?kXS5T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