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纠察队哨站的废墟之中，两队人马缓缓接近彼此，最后保持在了五六米的间距，而双方的领袖站在各自队伍的最前方，沉默地打量着对方。loAnb
“因为它足够保暖。”塔露拉坦然应道，“而且，在面对某些情况时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途。”loAnb2
霜星表情冷漠：“你是指路过村子的时候，能获得别人畏惧的目光，甚至于其他更实际的好处？”loAnb
这个问题颇有些讯问的意味，然而对于霜星来说，要不是看在对方身后跟着一批感染者，她肯定会让雪怪们将手中弩箭瞄准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瓦伊凡。loAnb
她虽然尚且还算年轻，但与纠察队甚至乌萨斯正规军周旋的经验可是不少，对这身只有最高级别的军官才会穿的制服自然有着深刻的印象。loAnb
“我从没有过这种可怕的想法。”塔露拉依旧平淡地回应着，话语间还暗戳戳地怼了一下霜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雪怪，我是为了双方能建立有尊严的、平等的对话而来，非是为了争执与矛盾。”loAnb
然而霜星并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仍然是冷着脸：“不。”loAnb
“为何？仅仅是因为这身衣服？”塔露拉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那如果我说，我现在只有这一件衣服能穿，能不能让你的态度变好一些？”loAnb
“不能。”霜星果断拒绝道，视线在塔露拉身后的感染者们扫了一圈，特别在三个被五花大绑的纠察官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的凛冽似乎缓和了些许，给出了一个理由，“你还是不够坦诚，那件衣服可不是哪儿都能买到的地摊货。”loAnb
塔露拉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是一条预言“实现”了，自己这身衣服果然惹来了一些麻烦。loAnb
【1090年5月10日，塔露拉对观测者产生信服情绪，时间同步率2%】loAnb
其实塔露拉也早就想换了这身衣服，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怎奈何队伍中的生活物资稀缺，像粮食、盐这种倒是可以与沿途路过的村庄进行交换，可衣服却是很难交易到的。loAnb
因为这些冰原上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是贫农，柜子里有两三件避寒的棉衣就已经是经济状况不错的家庭了，没会有多余的衣物能用来交易。loAnb
故而直到现在塔露拉的队伍中仍有不少感染者不得已穿着单薄的衣物，幸亏如今已经到了五月份，冰原白天的气温已经“和善”了许多，不至于有人被冻得赶不了路。loAnb
在这样的情况下，塔露拉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loAnb
唉…所以穿着这身军官制服的自己该怎么取得这个卡特斯的信任呢？loAnb
塔露拉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应霜星的质疑，却没想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句饱含着不满情绪的指责：“喂，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们游击队就了不起吗？”loAnb
原来是在塔露拉带来的感染者中，有人见对面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出言维护起了自家领袖。loAnb
而见有人开了一个头，其他同样心怀愤懑的感染者也纷纷开口道：“你这卡特斯真是无礼，我们指导好言相待，你们就算不以同样的态度回应，起码别跟审讯犯人似的吧？”loAnb2
“就是！只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谁都能穿，为啥要逮着半天不放？”loAnb
另一边的雪怪们见自家大姐被对方群起而攻，当然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嘿！我们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但你们既然是在冰原上讨生活的感染者，就该知道要对我们尊重点！”loAnb
“没错！要不是因为我们的存在让那些害虫不得不收敛一些，那帮家伙会把所有感染者的骨髓都吸食干净！包括你们！”loAnb
这句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冰原上的感染者都因此对游击队怀有感激与向往之情，但此时从雪怪小队的成员嘴里说出，难免有些变了味道。loAnb
因此感染者很是不服气：“纠察队又怎样？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被我们俘虏了三个？这也能算值得吹嘘的功绩？”loAnb
“别说大话了！你们抓的只不过是从我们手底下逃跑的残兵败将而已，拿着个当说辞你们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loAnb
塔露拉与霜星都先是愣了愣，回过神来后立刻命令自己一方的过激者收敛一些：loAnb
好在两边领袖在队中都声望不低，一句话便约束住了各自的人员，而后彼此再次相互对视，反倒少了许多的怀疑与不满。loAnb
至少在“不想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这一点上，双方默契地达成了共识。，loAnb
“…你把这些逃跑的害虫送到这里，肯定不是巧合。”霜星总算是没再固执地纠结塔露拉的衣服了，“你有什么目的？”loAnb
塔露拉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怕是只会使情况变得更加复杂。loAnb
唉，所以“预言”中还提到说自己之后会被内卫揭穿身世，导致自己失去了团队里其他人的信任，不是毫无预兆的啊。loAnb
【1090年5月10日，塔露拉对观测者产生信服情绪，时间同步率+2%】loAnb
【1090年5月10日，塔露拉与叶莲娜的第一次见面，双方没有发生争斗，世界偏转值+10】loAnb
“我的确是专程来找你们的，雪怪。”塔露拉开口道，“我是从居住在附近的感染者村落那儿得知了你们的行踪，而带着这几个逃跑的害虫过来，一是为了表示友好，二是希望能跟你们做一笔交易。”loAnb
霜星看了一眼那三个已经面如土色，战栗不止的纠察官，说道：“可你这份报价，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loAnb
作为游击队中的精英，雪怪小队的目标从来不是杀死一两个纠察官、拔除一两个纠察队据点，因为只要不把巢穴烧毁，害虫是永远杀不尽的。loAnb
“不，你误会了。”塔露拉摇头道，“我指的是跟我一起行动的感染者，包括在你面前的这些人，共有三十多位，他们都是从村子或者矿场里逃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需要一些外部的力量保护，不然没办法走出这片冰原。”loAnb
霜星闻言眉头微蹙：“…走出冰原？你是想雇佣我们送你们一程？抱歉，我们可并没有离开冰原的打算。”loAnb
“另外我劝你们也早点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帝国的爪牙在冰原之上的力量已经是最弱的了，倘若离开这里，连我们也会寸步难行。”loAnb
“但是留在这贫瘠的冰原上是没有未来的，这里只会产生无穷无尽的争斗与死亡。你们曾经受到的苦，十年之后、百年之后依旧会降临在新的感染者身上。要想打破这个循环，就只有冒险离开冰原一条路可走。”loAnb
此话一出，令霜星怔了一怔，雪怪们则是面面相觑，似乎都觉得塔露拉说得有些道理：留在冰原上是没有未来的。loAnb
然而塔露拉却只是顿了顿便接着说道：“事实上，不仅仅是冰原上的感染者，城镇中的感染者也是一样，甚至没有得病的那些乌萨斯平民，无论是住在村庄还是移动城市，所有人都面临着类似的悲惨，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loAnb
霜星垂下眼帘：“我们没有精力去与那些人共情，冰原上的麻烦已经让我们自顾不暇了。”loAnb
“所以我并不是来说服你们的，你们有你们想要做的事，而我有我要走的道路。”塔露拉耸了耸肩，“我也是不久前才意识到，离开冰原的路比我想象中更加难走，我也未必能坚持下去，所以我的队伍里有许多人肯定无法成功抵达终点。”loAnb
“所以我所说的交易是，请你们带走他们，与其让他们跟着我承受不必要的苦，还不如留在冰原上度过安稳的一生，这并不是一件耻辱的事。”loAnb
叶莲娜神情微微恍惚，如果面前的瓦伊凡满口都是“理想”、“未来”，自己大概只会觉得对方是个喜欢说大话的梦想家，然而此时对方的话语中满是悲观的决绝，说明其不是只会做梦，是确确切切经过了严谨缜密的思考与推敲。loAnb
所以在那悲观之中，叶莲娜看到了飞蛾扑火般的希望，那燃烧的火焰往往被认为是死神的诱惑，但谁又能彻底否定那不是美好世界的入口？loAnb
“你…是认真的？”叶莲娜的语气不再如她的体温那般寒冷，“你真的想清楚了你选择的路意味着什么？”loAnb
“不解、偏见、争执、甚至…战争。”塔露拉垂目道，“如果现在这样的乌萨斯必须有一个行刑者才能终结它那苟延残喘的生命，在我有能力的情况下，我不介意亲手将其送上绞架。”loAnb
身为一只德拉克，塔露拉拥有足够的暴力，但以前的她向来不喜欢使用这股暴力，因为科西切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暴力服从于更大的暴力”，她想要用否定暴力的方式反驳这一点。loAnb
她想要证明：不附着于暴力之上的美好是存在的，而追求这种美好也未必需要一场战争。loAnb
然而事实上，从她杀死科西切，走上自己的道路开始，战争就已经开始了。loAnb
“神”说得没错，科西切是故意用错误的方式教给了自己一些正确的东西，就是为了诱骗自己将其全盘否定，使“诅咒”有机可乘。loAnb
所以那条毒蛇的诅咒根本不是其所说的那样，“只要自己认同了科西切的话就会生效”，而是“只要自己对‘塔露拉的想法’有所怀疑，‘塔露拉’就会被‘黑蛇’取而代之”！loAnb
暴力只是手段，正如刀剑只是武器，善恶只取决于使用之人！在没有足以令文明蜕变的力量之前，领袖是必要的，暴力也是必要的。loAnb
以上这些想法，便是塔露拉在被阿丽娜好一顿教育之后，一夜未眠的所获所得。loAnb
其实这也是经历了三个月的麻烦、劳累以及自我纠缠后，塔露拉的思维方式突破了瓶颈，得到了一种豁然开朗的升华。loAnb
而在原本的世界线，塔露拉用了数年时间才获得了霜星的认可，而说服爱国者则是在更加久远之后，正是因为没有产生过这种升华，只能用“日久见人心”来取得信任。loAnb
【1090年5月10日，叶莲娜提前对塔露拉打消怀疑，世界偏转值+50】loAnb
“看来你的确已经准备好了。”叶莲娜说着，雪白的睫毛轻轻拢起，“留下方位和坐标吧，等我们处理完这个哨站的收尾工作，就派人去与你接洽。”loAnb
“好吧。”塔露拉回过头，扫视了一圈被自己所说的话震惊到的感染者们，“你们有谁不想跟我走，现在就留下吧，不必再跑一趟了。”loAnb
感染者们纷纷回过神来，彼此对视，那几个称塔露拉为“指导”的感染者目光中逐渐燃起了坚定且斗志昂扬的火光。loAnb
塔露拉的一番话，不仅得到了霜星的认可，更是让他们感到热血沸腾。loAnb
“指导，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我们希望能一直跟随您。”loAnb
“啊，我说你们这帮人怎么不约而同地改了口，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乌萨斯粗口），居然不带上我？指导！我觉得与其无声无息地死在冰原的帐篷里，还不如死在奔向希望的路上！”loAnb
“你们…”塔露拉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竟是没有一个表态要留下来，自是十分动容，然而却也很是清醒，“…你们不要被别人的选择所影响，而且我也说过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走这条路的，你们但凡有任何的迟疑，都请不要勉强自己。”loA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