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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泡在云里

  “你不应该到处乱跑的,害得本船长好找了一番。”3uWyo

  星锑急匆匆地抓着医疗箱,大步跑向那位站在甲板上的女孩。她的面容清秀,脸上却有着数不清的带着暗色的血痕,背部还有着不看入目的烂肉,与这件素色的旧衣粘在一起。3uWyo

  星锑很想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回到舱室,但这个摔傻脑子的女孩却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甚至还有闲情,恬静地,感受大西洋暖流掀开疮疤的痛楚。3uWyo

  “没关系的,苹果小姐,”3uWyo

  那人的眸子澄澈得比玻璃气泡水儿还干净,她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无害而懵懂的笑,泰晤士河的水掀起浪来,氤氲了甲板。3uWyo

  女孩眯起眼,眸中的真诚纯粹得让人心砰砰直跳,她说:3uWyo

  “泡在云里的人,是最勇敢的吟游诗人,与水手不同,您总能发现我。”3uWyo

  然后……3uWyo

  “洗洗耳朵!”3uWyo

  女孩就被砸晕搬回舱房里了。3uWyo

  “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星锑船长。”3uWyo

  戴着红色贝雷帽的潮流海盗郁闷地嘟囔着。3uWyo

  哪有什么泡在云里的人,把自身的身体养好才最重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就是躲避伦敦当局追杀的必备品。3uWyo

  说来奇怪,这女孩也不能用神秘术治疗,为了找到这些医用酒精还有针管试剂,可是花了星锑不少气力。3uWyo

  身上破破烂烂的,坑坑洼洼的伤口让她像只故意藏着内心棉绒,却不知道露馅的旧玩偶——3uWyo

  ——没准她就是呢?3uWyo

  星锑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起来,为因药物沉睡的女孩编造五十七种奇特而神秘的背景和壮阔的冒险。3uWyo

  好吧,其实她身上那枚染血的徽章已经在提示着,每一个捡到她的人,——一个为基金会工作,而惨遭抛弃的死狗。3uWyo

  但是,那又如何。3uWyo

  戴着墨镜地女孩帅气地抛着亮闪闪的银便士,然后一脚将那毫无用处的金色铁环踢进储藏室里,轻快地看着天边叼着炸鱼的海鸥,悠扬地吹起口哨。3uWyo

  在海风翻滚的劲浪下,肆无忌惮地奏着古老而新颖的歌曲,自然的咆哮者从不远离,从不懦弱。3uWyo

  现在,她可不会允许女孩成为那种悲催而愚蠢的可怜人。3uWyo

  ……3uWyo

  尽管她看起来不是光靠黄糖伯爵茶和胡椒博士就能养活的存在。3uWyo

  凡事都有变故,像是这样。3uWyo

  “摇滚巨轮永不沉没!”3uWyo

  当星锑踏上甲板,准备立下自己的雄心壮志,打算对Mr. Apple发出指令,让这辆非法改造的渔船驶入公海时,她却听见舱房里细微的动静。3uWyo

  是玻璃杯和木架被打翻的声音。3uWyo

  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女孩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星锑扫了眼狼藉的地板,不由地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3uWyo

  “怎么还搞这一出啊。”3uWyo

  玻璃杯和手推车架子都被推翻在地,原本倒在水杯的药物也淌了一地,弄脏了船室。3uWyo

  对于这家伙,她是一点应对方法也没有。3uWyo

  无论试了多少次,这家伙都不愿意独自待在房间里,像是突然放进陌生环境的幼猫,失眠、惊厥、畏缩、沉默着。3uWyo

  只顾着拼命往外面走,关于伤口和病情的事没有丝毫在意,像是麻木不仁,已经完全被硫酸和成文礼法的墨水腐蚀得一干二净的植物。3uWyo

  生于云雾中,却被粗暴地塞进下水道,在被毫无人道主义的资本碾碎最后一株花蕊,连枝叶和心脏都会被拿去装饰的,极为倒霉的人类孩子。3uWyo

  “抱歉……”3uWyo

  偏生受到伤害的孩子还在小心地道歉,负罪感就像在大脑崎岖不平的沟壑中笺注罪名:3uWyo

  徒异。3uWyo

  她很珍惜在这苟活的机会,于是半撑着自己的骨,毫不犹豫地伸向了……3uWyo

  “我会收拾好一切的……”3uWyo

  她低着头,垂下眼睑,泛着淡色的朦胧,湿气沁染,看不见眼底的晦暗。慌乱与愧疚,在那潭深不见底的棕色里,被血色掩埋,稀释。3uWyo

  星锑连忙走过来,拉住她企图向前扒拉的说,孤陋寡闻的海盗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瞬间慌了神。3uWyo

  她心累地冲女孩摆了摆手,将她又抱回床上,说实话,如果不是女孩饿了好几天,星锑未必能将她放回去。3uWyo

  走过去的时候,她小心地注意着地板上的玻璃,还要保持女孩伤口处绷带的距离。因为刚才剧烈的响动,一些伤口再次绷开绳线,沁出血污来。3uWyo

  “这一次我要给你注射麻醉剂了。”3uWyo

  摇滚海盗摘下她心爱的贝雷帽,放在橱柜上,熟络地从船舱内部摸索出急救包来,拿着注有y-羧基丁酸的针管,恐吓着床边的少女。3uWyo

  “所以,不要再逃了,安心睡好吗?”3uWyo

  “那…您能陪我一起吗?”3uWyo

  女孩怯生生地问道,眼神破碎地不敢直视那双漆黑无比的大墨镜,声音也细若蚊蝇,清凌如波,泰晤士河在上,这家伙就是惹人怜爱的天使。3uWyo

  星锑在心里暗自感叹。3uWyo

  她清咳一声,清了清嗓,把她给放进被窝深处,然后严肃声明。3uWyo

  “当然,但在你伤口痊愈之后,你就搬去侧舱。从今天起,你就是摇滚巨轮Apple号的一员了。”3uWyo

  “你们的一员了……”3uWyo

  棕色的影子在明亮的光影下,单薄地如在实验桌上被切片的蝉翼,透明得趋近空无,只有显微镜下,才能找到明晰的脉络。3uWyo

  女孩怔愣了一下,她在心里不断回味“苹果小姐”赠予她的承诺,将最细微的语义都被腻子粉封进那颗空洞洞的墙壁。3uWyo

  “可我……真的没关系吗?”3uWyo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是道贯穿伤,至今都没有愈合,耀眼的狮子让她不切实际地畏缩了,失忆的自卑如同一条栓住她脖颈的铁链。3uWyo

  时间隔的越久,她无望的自由也就离开得越久,于是,这条锁链和监牢,刷上了颜色,化名为生活,紧锁着的,是不可为生的罪名,徒异。3uWyo

  她感受到窒息的痛楚,不幸的是,就算这样,她也仍为自己悲哀的喜剧鼓掌。3uWyo

  “你失忆了呢,要是没有意见的话,本船长就亲自为你去喽。”3uWyo

  星锑看着四面的平海,咸腥雨水不欢迎冒险者入侵,她们想独处这一场哭泣,但这只狡猾的狮子偏不,她神气地托着自己,颇有艺术范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斟酌着,说。3uWyo

  “就叫…林德尔吧。”3uWyo

  “林德尔?”3uWyo

  “好啊。”3uWyo

  这个名字,她自当是喜欢的。3uWyo

  女孩只是垂眸,低着脑袋盯着床上的被子,最后带着莫名的嘲意,轻笑着,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如墨般晦暗,只是看着自己的手。3uWyo

  “今天真是麻烦船长了。”3uWyo

  “知道还不赶紧谢谢本船长,然后去乖乖睡觉。”3uWyo

  “知道了。”3uWyo

  说着,林德尔便转身缩进被窝。3uWyo

  “等等。”3uWyo

  林德尔动作一顿,又撤了回来,她看着星锑,又看看自己,“船长您怎么了。”3uWyo

  星锑左手凭空掏出那管麻醉剂,扶着额头,“先把这个打了来,免得你又闹幺蛾子。”3uWyo

  “好——”3uWyo

  只是轻轻地,一瞬间的,几近无法察觉的疼痛,她便说。3uWyo

  “打好了。”3uWyo

  随后把针管丢到一边,也舒服地钻进被窝,暖和的棉花让人产生无可抵抗的睡意,渐渐地,张扬的狮子困倦地闭上眼,坠入了梦想。3uWyo

  ……3uWyo

  “……”3uWyo

  “船长?”3uWyo

  回应她的,只有星锑张大嘴睡着的呼吸声,她的睡姿格外开放,和不羁。一边的手脚全都压在了林德尔身上。3uWyo

  本该沉睡的女孩睁开双眼,伤口被压得难受,不知为何,她对麻醉药剂的抗药性可谓是极强的,只好躺在床上,等待睡魔的降临。3uWyo

  林德尔抽出被星锑扒拉着的手臂,悄悄撕掉松开的绑带,露出白皙而纤细的手臂,上面满目疮痍,刀伤,划痕,青青紫紫的於斑,以及不可计数的针管留下的眼洞。3uWyo

  星锑待她很好,把她当作船员,让她治疗伤口,就像那天雨雾中,她急匆匆地将她拖回摇滚巨轮里,把她扔进床里。3uWyo

  可黑暗的浓雾却是配不上靓丽的少女,但美丽轻和的白云可以。3uWyo

  虽然已经被她敲过脑袋了,但林德尔看着熟睡的摇滚女孩,心里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3uWyo

  船长理应泡在云里。3uWyo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