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把恶魔大剑竖插在地，一旁是混沌的旗帜，身前是臣服的恶魔，身后便是信号站。黄沙遮天，血河侵地，煞风腥臭，晦暗无光。他从身后摸出收纳盒。金色的鹰徽浮雕已经掉下去一半，一道狰狞的刀痕斜下，金鹰只剩残翼。44pvY
“是的……”他低头，盯着黯淡的金鹰，右臂的骨爪摩挲而过。灰风眼中的多兰的畸变计数在极速上升中，【86%……87%……】44pvY
“米恩中士，我看到了……尸山血海。我看到了我们星球被灭绝令摧毁的瞬间。44pvY
我看到我的战友葬身火海，我看到了我的家乡被岩浆吞没，人民被焚为灰烬。我听到我的战友，我的挚友，我的兄弟，每个人的惨嚎都都传入我的耳朵，清晰无比。44pvY
我还能分辨谁是谁，那个叫得像锯木头的是桑德斯，我营的上铺，是他把推走的，掩护到了我最后一刻。艾琳，我邻居的女孩。她十岁的时候被下水道的食肉腐犬叼走了，见鬼，她的惨叫像是坏掉的铃铛一样，又出现在我的耳朵里。44pvY
米恩中士，我以为我是把希望带给他们，而非是毁灭。他们所有人在死前都念诵着帝皇的名字，现在死后他们都在耳旁告诉我，帝皇的光芒是谎言，我们的未来是深渊。44pvY1
扑通一声——然而这个杀戮机械般的男人居然朝着米恩屈膝半跪，他的沉重甚至让膝盖在地上敲出凹痕。44pvY
“如果你不在，我恐怕早已经这个盒子斩为两半。但至少幸运的是，我还知道什么是错的。背叛，绝对是最下贱的所为，哪怕是帝皇也不例外。我们同属星河间最伟大的种族，无论是什么理由，我们的刀枪永远不会指向肩膀旁边的同僚。”44pvY6
他抬起头来，双眼流下血泪。44pvY2
不久，灰风站在信号站内的中央控制室前。回想起万变之主带来的那句“无限的能源”，便不再犹豫的走了过去。44pvY
控制台已经残破不堪，没有一个拉杆和按钮是完整无损的。包裹仪器的脑颅破了一大块，电线裸露出来，时不时蹦出滋啦滋啦的电弧。灰风打开收纳盒，将有功能自动修复的插板拿了出来，推进了已经严重歪斜的机箱。44pvY
灰风皱了皱眉，低头看一眼机箱。插板应该已经起作用了才对。44pvY
又再等了几分钟，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奇迹没有发生，机箱把插板吐了出来，表明——这个信号站已经无法修复。44pvY
牺牲数不尽的星界军保卫的信号站；牺牲者的尸体绵延阵地十几公里，又搭上了两个营去抢救，那里却早已经是一堆不可能修复的电子废料。这就是两名英雄般的凡人的结局。44pvY
这次，就破一次例。44pvY3
灰风再度睁开了双眼，此时此刻双眸爆闪出绿色的弧光，瞬间将阴暗的控制室照得通荧。这是纳米簇高速运转的标注，灰风将珍贵的能源储备注入，水雾一般的纳米簇从米恩的身体内涌出，钻入了控制中枢，顺着电线流向四方角落。44pvY
工程科技的顶点，超级文明的结晶，“灰蛊风暴”纳米蜂群机械，一个小小的信号站，她能够在旁边原封不动再复制一个——只要是能源足够。44pvY
没有她不能修复的机械，也没有她不能建造的帝国。44pvY6
在巅峰之时，跨过数千百光年星系的庞大文明都只由她组成。44pvY
陈旧的电线被重新接上，断裂烧焦的电路焕然一新，纳米簇重新塑形，代替了原先的工程部件，变为这座信号站的一分子。44pvY
快速复制打印纳米簇会消耗巨大的能量，将能量转化为质量，这原本是至少要在核反应堆用之不竭的供应下才能做出的操作，如今还是稍微有些勉强。44pvY2
视网膜上，本就见底的能源储备再被抽去了一大截，【1.1%，1%……0.5%.0.4%,0.3%……】红光闪烁，能源不足警告提示一行行蹦出。44pvY2
若是抽取过多，灰风可能会进入沉睡，直到吸收够足够多的太阳能才能重新苏醒。44pvY2
终于控制台发出了重新运转的白光，灰风立即停止了继续复制纳米簇，能量储备停留在了【0.1%】的红线上。所幸，在刚才吸了一个颅骨魔炮的核心，否则还真不够修这座信号站的。44pvY
信号站重启数秒后，士兵身上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开始传出了电流音。44pvY
“我们遭受敌军重火力打击，遭受敌军重火力打击，方位七十六……”44pvY
“求救，求救。这里是……方位三十一……遭到敌军围困。”44pvY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该死的！我们摸到敌军的火炮的位置了！方位一百一十七，呼叫火力打击！！”44pvY
大量的战场通讯传了出来，几乎都是求救和请求增援的通讯。没有听到所谓的“灭绝令”呼叫请求。44pvY
灰风并不惊讶，机器人。发动灭绝令需要大量的战舰投放炸弹，而她的遥感能穿透大气层，看到的是太空上帝国海军舰队还在和混沌舰队激烈争夺制空权，显然这个时候不可能进行灭绝轰炸。44pvY
“代号‘雏鹰’，请求更多援军支持，我们观察到更多来自混沌的入侵！他们围困了巢都！”44pvY
追踪通讯的信号源，她侦测到了一股足以称得上巨大的能量。44pvY
如果能吸收掉这股能量，那她便能够将能量恢复将近百分之二十，然后重启磁场约束，将她的纳米簇重新聚合为灰风母舰。44pvY
这就是所谓“无限的能源”么，虽然离真正的无限还差了老远，但也勉强达到灰风的标准了。44pvY
吃惯了百分之零以下的牙缝肉，是时候开一顿算得上饱腹的大餐了。灰风扭头离开了信号站。44pvY
但信号源似乎在星球的另一端，如果靠徒步行走，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灰风决定继续利用米恩的身份，蹭个帝国的便车，再以增援的名义跑到“雏鹰”所在的地点。44pvY
多兰的改造程度始终停在了【96%】上，没有再进一步。44pvY1
“多兰，没有灭绝令，你看到的和听到的，都只是幻觉。”44pvY
“是的，我也听到了……是我们的战士的呼救。”多兰痛苦无比的说，“但它们是如此的真实，竟然使我轻信了。”44pvY
“帝皇在上……我变成了这幅亵渎的模样。”多兰低头看向自己的全身，他的身体已经被改造成一头凶猛的怪物，和原先的自己几乎是另外一个物种。“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居然想要破坏我们的希望，几乎要背叛我们的帝皇。”44pvY1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追随自己的背叛者和恶魔们，他唾弃道:“我竟然堕落到和恶魔和堕落者为伍……帝皇啊！我犯下何等亵渎的罪过。我要亲手纠正我的愚蠢和错误。”44pvY
“稍等。”米恩拦下了多兰，说：“你听到了么，我们不远处，有一位帝皇的天使连同一小队的军团战士陷入了敌军的包围，我猜那是一个数量庞大的混沌军团，但利用你和你的追随者的力量，我们也许可以试图解救出他们。”44pvY
几秒过后，他站了起来，拔出大剑。“你说得对，米恩。”他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的竖瞳，投来的却是充满感激的目光。44pvY
“在我彻底坠入深渊之前，也许我还能找到属于我的救赎。”44pvY15
他一刀劈开混沌的旗帜，找回了战场上他之前丢弃的制服，将胸甲上的帝鹰沿着轮廓切了下来，然后钉在了新的旗帜上。44pvY
“这面旗帜，我已经不配撑起，拜托你了，米恩中士，让它永远不要倒下。”44pvY1
做完这一切，多兰郑重地向米恩交出了旗杆。米恩接了过去，然后多兰扛着恶魔大剑，对着地下追随的凡人与恶魔道44pvY
“我不管你们之前为何追随于我，从此刻开始，尽管我依然会为你们带来畅快的杀戮，鲜血和头颅，但你们要为人类而战，你们的剑锋，只能斩向我指向的敌人！”多兰厉声道，“否则，你的脑袋将会成为我剑下的颅骨，鲜血将会化作我忠诚的战衣。”44pvY2
“为了人类之主！恶魔们，叛变者们，高喊吧！我们是忠于神皇的教派！”44pvY19
放血鬼也高举大剑，兴奋的大吼道：44pvY2
“血战！血战！”44pv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