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森女子学院之外,一家距离并不是很远的咖啡厅内。宛如一个身穿洋装的木偶一般精致的若叶睦,她早早的已经点好了两杯红茶,在这里等待着约定的人的到来。413TL
“咣当。”413TL2
终于,伴随着一阵店门被打开的铃声下,睦等待的人终于到来。那依然穿着上次见面时一样衣服的丰川祥子,也是拎着自己的书包,在店员们的招呼下依然如同大小姐一般从容不迫,很快便是辗转来到了睦的身边。413TL
“睦,你今天约我有什么事情吗?”祥子刚刚坐下后,便是想要直入主题的对睦说道:413TL
“我稍微有一点赶时间,你说一些事情发Line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413TL
然而,睦也是没有丝毫想要和祥子唠家常的打算,同样很直接的说明了这一次她要见祥子的原因,一边将祥子微微一变的脸色收入眼底,一边也是继续轻声的问道:413TL
“祥,为什么上次要躲着祈?你让祈以为,他创作的歌伤害到了你。”413TL4
睦的声音很轻柔,但不知为何,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祥子感觉到了名为“责问”的情绪。413TL
而祥子对此也是在一番久久的沉默后,才是颇感歉意的对睦低声说道:413TL
“……对不起,睦,但是我当时确实有一点情绪激动了。”413TL
“但,我并不是被陈祈的歌给伤害到了,我当时……只是忽然明白了,现在的我依然帮不上陈祈的什么忙,所以心情比较沮丧而已。”413TL
当然,不管祥子怎么解释,她当时确实是逃跑了。而且祥子很清楚,当时的自己与其说是被陈祈的创作给伤害了,倒不如说,是陈祈那依然一个人背负着一切责任的担当,对她来说太刺眼了……413TL
祥子曾经认为,如今已经失去一切,不得不背负起一个家庭和理想的重担的自己,已经可以体会到陈祈的感受了。但一直到【繁星】的那一场Live,才让祥子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自己还差得很远。413TL3
陈祈,才认识结束乐队的大家不到两天,但他的觉悟却支持着他,为那场本该失败的演出负责。413TL
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担上了演出所有的责任的陈祈,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将这场本该失败的Live以最好的结局收场了。413TL
他本来有很多方法规避那场Live,随便翻唱几首热门歌曲也好,或者让她和睦一起上台帮忙也好,他本可以为了保全自己,选择更多保守的方案。413TL
但他都没有,而是选择了以结束乐队的形式,以绝对的觉悟,担下了这场演出全部的责任。413TL
而这,也让祥子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未来,自己那个计划着的“职业乐队”。413TL1
祥子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经济实力,就算真的组织起了一支实力匹敌职业的乐队,公开的Live也称得上是孤注一掷,容不得一点失误。413TL
万一出现了意外,那么,她的梦想就将如琉璃般破碎,自己……也将陷入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深渊。413TL
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难不成还需要陈祈来帮自己承担这一切吗?413TL
自己必须要为自己的理想买单,她已经辜负了陈祈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413TL4
她也更不能,把陈祈也牵扯到和她身处一样的无底的泥潭之中。413TL
“……这些话,祥,你要自己告诉给祈。”413TL1
而睦在默默聆听了祥子的想法之后,也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算是终于理解了祥子的做法。413TL
而这位之前连陈祈的联系方式都不愿意交给祥子的睦头人,这一次也是罕见的开了口子,淡淡的对祥子说道:413TL
“我可以把祈约出来,和祥你见一面。”413TL3
然而,面对这一次的机会,祥子却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默默的选择了放弃。413TL
只见祥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宇之间的一丝疲倦,几乎在刚刚浮现出的那一刻,便是又被骄傲的眉毛给遮掩了过去,不愿意透露一丝一毫的怯懦。413TL1
“睦,你和陈祈都不用担心我什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我的理想积累足够的资金……足够我哪怕失败,也不会拖累任何人的资金。”413TL1
“在此之前,我的一切事情,睦,请你都不要告诉陈祈。”413TL
祥子:“但陈祈如果知道了我在做什么……他也会担心的。”413TL
祥子的神情也是闪过一抹苦涩,她知道,倘若让陈祈知道了她如今的工作强度,还要兼顾学业的话,陈祈绝对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的帮助她,为她减轻哪怕一点点负担。413TL
“这半年来,祈,已经很累了……他或许比我,更需要休息。”413TL4
“所以,拜托你了,睦。不要告诉陈祈关于我的打算,我,想在一切都准备万全了之后,才能挺起胸膛的去见他,好吗?”413TL1
最后的一番话,祥子说的有些苦涩,但她最终还是将一切的苦涩咽下了肚子——就好像她一直想成为的那个人一样,她想和他一样,担当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413TL
但,一个人要独自承担一切的感觉,真的很累。祥子才下定决心不到一天,就已经感觉到那种疲惫感给自己带来的负担了。413TL
要是连自己最后的自尊都维持不下去的话,祥子不敢想象,自己在陈祈的面前,还能是什么样子。413TL3
到那时,她可能再也不能挺胸抬头,以平等的“知己”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了。413TL
祥子很清楚,自己不是灯,也不是他的妹妹,自己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依附陈祈,这是她的底线。413TL1
哪怕累到倒下,自己也不能贪恋,那个男人宽阔的肩膀。自己要一直这样咬着牙,维持着自尊的面具的,一直努力到最后才行。413TL3
睦:【……这些,就是祥要做的事情。祈,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413TL8
【祥,再这样下去,她会坏掉的。祈,我们到底该怎么做?】413TL
祥子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回到了月之森的睦,便是将自己和祥子所有的聊天内容,一股脑的全部发给了陈祈。413TL
并非睦不想遵守和祥子的约定,只是睦更愿意相信陈祈的判断。413TL3
而睦的消息刚刚发出去没有多久,她便是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知道,以陈祈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抛下祥子一个人不管,而以陈祈如今的经济实力,他也根本不可能帮得上祥子的忙。413TL
而果不其然,睦发送给陈祈的消息,变成了【已读】之后,陈祈给予睦的回复,也是让睦陷入了一阵久久的沉默之中。413TL
陈祈:【……我知道了,既然这是祥子自己的选择,那么,我们应该尊重她。】413TL2
【但,你说的也没有错,放心,睦,我会尽力帮祥子一把的,谢谢你告诉我实情。】413TL
会尽力。睦很清楚,每当陈祈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往往表达的意思便是——他会尽自己一切的可能去帮这个忙,哪怕因此,让他自己的生活都难以顾及。413TL
睦知道,陈祈的生活质量已经是相形见绌了。她虽然也想和祥子一样,尽可能的帮陈祈减轻一些负担,但她能提供的帮助实在是太少了。413TL11
直接给钱的话,陈祈虽然不至于像祥子那么敏感,直接将其视为侮辱,但他也绝对不会接受她的资助的。413TL
算来算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祈,多送上一些蔬菜吧。413TL5
抱着如此想法的睦,不知不觉间也是来到了自己在月之森园艺部,所留下的一片小小的菜园。413TL
在这里,种满了睦含辛茹苦的栽培着的各种蔬菜。黄瓜、茄子、番茄,甚至还有小土豆、白菜和萝卜。413TL
在这片小小的菜园里,睦最喜欢的黄瓜占的比例并不算大,反而分布的很平均。413TL
这并不是因为睦有强迫症,而是因为睦知道,陈祈并不是特别钟爱黄瓜,相比较于黄瓜,他似乎更喜欢一些其他的蔬菜。413TL
所以,睦就在这里种上了许许多多不同的蔬菜,为的就是可以满足陈祈的需求。413TL6
睦默默的举起水桶,开始一一的为自己精心栽培的这些蔬菜浇水,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哪怕是每一次浇水的量,她都好像要控制到最精准一般。413TL6
“快长大吧,快长大吧。”413TL6
天空下,喃喃自语的睦,就仿佛在这些蔬菜的耳边唱着摇篮曲一般,而她注视着那一颗颗含苞待放的果实,似乎就已经可以想象出陈祈称赞它们的样子了。413TL
每当想到这里,睦那不起波澜的面容上,也是多出了一抹不易察觉浅浅笑意。413TL9
虽然很淡,但这位少女的笑容,却在这一刻要比这满满的菜园的蔬菜,都更有生机。413TL2
而也就在睦为蔬菜浇灌的时候,耳边不远处,一阵阵低沉的乐器声也是缓缓的飘入了睦的耳内,睦微微驻足了片刻后,也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的一栋教学楼中。413TL
那里,是月之森的吹奏部。而睦目光所及的,却是那此刻正站在窗边,若隐若现的一道拥有栗色的长发的温婉女子的身影,以及,她所奏响的这首曲子。413TL
……那是曾经Crychic的曲子,出自陈祈手中的一首歌,睦清晰的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天ノ弱》。413TL10
睦之所以清晰的记得,是因为这首歌,是陈祈以她的心境创作的,属于她的歌。413TL1
但……当时的她,只能听着高松灯亲口唱着这首歌,而自己,却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唱这首为她创作的歌曲。413TL
但哪怕如此,睦也清晰的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哪怕只是身为旁观者,当这首陈祈为她创作的歌曲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内心,也已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413TL
陈祈为她写的这首歌,成为了睦宽慰自己内心的曲子,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的睦,只要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就会发自内心的觉得平静。413TL
但,睦并不认为,素世演奏着这首属于她的歌曲,也能和自己一样,获得内心的平静……413TL
毕竟,当初Crychic解散的时候,祈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素世,创作一首属于她心声的歌呢。413TL11
吹奏部内,所有的成员在部门活动结束之后,便已经离开了这里。今天部门活动结束的已经算晚,大家离开的都有些迫不及待,唯独只有长崎素世一人,还停留在这里。413TL
素世并不着急回家,因为她知道,自己哪怕回去的早,也不过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而且在家里也不能随意演奏乐器来消遣时间,不如就在吹奏部多留一会儿。413TL
至少,在这里,自己独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她。413TL
素世娴熟的操作着手中的低音提琴,一首又一首,演奏着她所熟悉的,曾经的Crychic的每一首歌……413TL
乐队的每一首歌,素世都早已烂熟于心,哪怕闭着眼睛都可以知道该怎么演奏。虽然她现在手中掌握的是提琴,但哪怕是在乐队之中的贝斯,素世也依然可以达到如此的效果。413TL9
每一首歌,对素世来说都是一场回忆,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说出,每一首歌诞生的时候,乐队的大家正在发生着什么,是什么样的反应,之后发生了什么。413TL3
就比如,这一首《天ノ弱》。413TL1
回忆之中,大家也是已经结束了一天的练习。而在大家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旁一直都在围观这场练习的陈祈,似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主动来到了睦的身边,轻声的问道:413TL1
“虽然我不否认灯的唱功很好,但是这首歌是送给你的,灯没有办法完全共情呢,果然还是你来唱更适合一些吧?”413TL
“是啊,小睦,阿祈说的没错,这首歌如果是小睦你来唱的话,一定会很不错的。”413TL
而当时,素世也是主动的走上前来,站在了陈祈的身边帮腔的说道。然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睦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温和的婉拒了陈祈,轻声道:413TL
“不……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413TL2
“祈为我写的歌,我很喜欢,可惜我唱不好,但是灯唱得好,这首歌还是让灯来唱就好了。”413TL
最终,陈祈原本还想坚持的话语,在睦那若隐若现的微笑之下,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无奈又遗憾的叹息声。在素世的注视下,陈祈最终也只是拍了拍睦的肩膀,最后嘱咐了一句道:413TL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我把录音室稍微整理一下,灯,我马上就回来,你先和大家在外面等一会儿吧。”413TL
当时,素世也是主动的和陈祈一起留下,打扫一下录音室的卫生。她主动的放下了琴包,一边陪同着陈祈将一些杂物分类,一边将陈祈的手稿整理起来。413TL
而在这整理的过程中,素世也是不禁用余光打量着身边这位才华横溢的大男孩,注视着他那无论是编曲还是写稿,都一直很认真的面容时,也是忍不住的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413TL4
“嗯?为什么这么说?”而陈祈听到素世这么说,手中的动作也是一顿,不禁扭头好奇的问道。413TL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目前为止,阿祈你创作的歌,不都是灯酱的心声为蓝本的吗?”而素世见陈祈一副被戳中了心事,但又不愿意承认的模样,也是在浅浅一笑后温和的解释道:413TL
“但,小睦的这首歌,还是阿祈你第一首不是为了灯酱而创作的吧。”413TL
说着,素世也是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对陈祈调侃的说道:413TL
“阿祈,如果是喜欢小睦的话,我觉得这首歌已经很打动她了,你只要再一鼓作气一下,小睦说不定会答应你噢。”413TL
“……虽然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呢,但真遗憾,小睦年纪还太小,要是长大几岁我可能会认真考虑一下。”413TL
然而,面对素世的玩笑话,陈祈却是同样以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完美的回击了她。而就在素世一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的震惊表情投向陈祈时,却也是正对上了陈祈那堪称完美的“你中计了”的笑脸。413TL8
很快,二人轻轻的笑声,便是在小小的录音室内回荡了片刻。但在笑声之后,陈祈也是不忘对素世好好解释一番,以免素世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到时候传到了睦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413TL
“其实,我只是觉得睦平时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平时练习的时候表情也很平淡,虽然演奏的非常完美,但就好像机械做动作一样,精妙,却没有感情。”413TL
“我很担心,睦会不会觉得在我们这个乐队,从来就没有高兴过。所以,我才想为睦写这首歌……希望她能稍微开心一点。”413TL6
而面对陈祈如此的理由,饶是素世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她知道,她刚刚内心深处,在知晓陈祈一直都在关注着睦的状态的时候,产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413TL
并不是因为爽世对陈祈有好感,所以羡慕睦可以得到陈祈的关照;素世只是羡慕,睦那么沉默寡言的女孩,居然都有陈祈这样一位有心人,一直都在悄悄的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413TL6
而自己,在乐队也只是表现平平,一直都是默默努力跟上大家,不拖后腿的那一类。平时祥子、灯和睦的表现都比她更加亮眼,立希的鼓点更是比自己贝斯的音色清晰无数,平时属于纠错,大家都不一定能发现自己的失误的类型。413TL8
所以,真的有些羡慕啊,有人会这样关照着你的情绪呢,小睦。413TL
然而,也不知是素世眼中那一瞬间的落寞,被一旁的陈祈敏锐的捕捉到了的结果。陈祈注视着那手中的动作悄然停下,眼眸有些出神的素世,也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当即便是对素世搭话道:413TL1
“——其实,素世,我有一个构想。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跟大家说,但我觉得,可以先告诉你。”413TL
“我打算,为我们乐队的每一个人,都写一首属于她们的个人曲。”413TL
陈祈直视着素世那略显茫然的目光,也是道出了他那显然是前一秒才决定的提案,一字一句的说道:413TL
“就好像我之前和灯一起创作的《春日影》,还有我这次为睦写的《天ノ弱》,我打算为乐队的每个人,都写一首这样可以代表自己的个人曲。”413TL2
“这样的话,我们未来走向职业化后,每个人的性格、心声和代表色,都可以通过个人曲传播出去了,不仅可以让大众更快速的分辨我们的每个成员,优秀的个人曲还能提高我们的传唱度,你觉得怎么样?”413TL
然而,面对陈祈的长篇大论,刚刚反应过来的素世却是迅速捕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双眼微微闪烁着光彩,便是对陈祈颇为欣喜的问道:413TL
“嗯,会有的,乐队的每个人都会有的。如果素世你想的话,我可以先创作你的个人曲。”413TL12
而在素世的目光下,那大男孩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做下了一个光是想想,都会觉得是负担极大的承诺。413TL
而面对着这个让自己艳羡不已的机遇,长崎素世却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转而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她注视着陈祈那信誓旦旦的郑重表情,也是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一点。413TL6
宛若蜻蜓点水,甚至没等人反应过来,素世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动作。而面对自己情不自禁做出的这个亲昵的动作,素世却也只是对陈祈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柔声的回答道:413TL
“不,我暂时不需要噢,阿祈的话,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天天掉的头发比较好噢~”413TL2
“我可不希望,阿祈为了赶我们的曲子,到时候头发越掉越多呢,那样的话,灯酱和小睦,可能会不高兴噢~”413TL
这是自从长崎素世和妈妈一起生活,为了让自己不再被寂寞所包围,不得不融入周围的环境,连自己的主见都快消失的心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小小的愿望。渺小到有些卑微。413TL
但,当欲望的萌芽坠落至她心中的土壤的那一刻起,无论她自己有没有察觉,那种子都至此开始渐渐的生根发芽,一天一天的……渴求着滋补。413TL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