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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剑

  燕歌行闻得歌声,疑惑道:“道家的往生咒?”拿起剑来对着顾长捐道:“你且在此不要走动,我去看看。”说罢,燕歌行纵身一跃已经消失在原地。3ZUks1

  顾长捐暗想,这莫非就是轻功?3ZUks

  不过不等他发问,燕歌行早已飞没了影子。3ZUks

  歌声的来源是村头,燕歌行短短几瞬之间已飞至村头。3ZUks

  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道士正将村子里的尸骸一具具运到村口,他一边搬运尸体,一边念着往生咒。3ZUks3

  燕歌行微皱眉头,走上前去。3ZUks

  “道长,这个村子一个活口没有,你不怕吗?”3ZUks

  那道士抬眉看了眼燕歌行,苦笑道:“全是死人,我怕什么?”3ZUks

  “再说......你不是活人吗?”3ZUks

  燕歌行冷冷道:“那道长不怕我就是凶手吗?”3ZUks

  “你不是凶手。”道士斩钉截铁地说。3ZUks

  这却让燕歌行眉头皱得更深了,这道士如此断言自己不是凶手?3ZUks

  不等燕歌行再发问,那道士开口笑了。3ZUks

  “缠在你身上的冤魂不是这个村子的人。”3ZUks

  燕歌行突觉冰冷,骤然感觉肩头重了三分,为壮胆气,他拔出剑来,顾言锋铸就的镔铁宝剑散着寒光顿时将那道士倒映得分明。3ZUks

  “你究竟是什么人,何故出现在此地!”3ZUks

  道士白了他一眼,继续搬着尸体,道:“一个路过的云游野道,看见这一地悲鸿,本着出家人的善心将这些尸体收敛了,有什么问题吗?”3ZUks1

  “没问题。”3ZUks

  燕悲歌诧异地转过头,看见顾长捐一路小跑着来。3ZUks1

  顾长捐来到那道士面前长作揖。3ZUks

  “小子谢过道长慈悲!”3ZUks

  道士看着顾长捐,眼珠子几乎快要崩了出来,眼前这少年,明明看着是个活人,但三魂七魄缺了一半!3ZUks6

  按理来说不变成个傻子也变成个疯子,可他居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3ZUks

  “道长?”顾长捐偏过头,看着村子里熟人的尸体,低沉道:“我来帮你。”3ZUks3

  “嗯,好。”道士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了。3ZUks

  于是,一老一少开始将村子里的尸体搬到村头。3ZUks

  燕歌行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也加入了其中。3ZUks

  他既然已拿到了剑,便早该走了,至于顾言锋的不幸,等到他完成了那场决斗自然是要帮顾言锋查明真相的。3ZUks

  但,那也是完成决斗后的事了。3ZUks

  他早该走了,不该浪费时间的。3ZUks

  可当燕歌行看见了顾长捐的脸时,那颗早已沉寂江湖许久,已冰冷的心不知为何热了。3ZUks

  死人,他早看得多了,如果顾长捐也是村子里的一具尸体,或许他也不会有什么触动,可偏偏顾长捐活了下来。3ZUks

  一个村子的人,只有他活了下来。3ZUks

  即便是燕歌行,也很难就这样一走了之。3ZUks1

  直到傍晚,三人才将所有尸体搬到了一起。3ZUks

  道士坐在地上,口中再度念起了往生咒。3ZUks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3ZUks

  顾长捐听了一会儿,也跟着念了起来。3ZUks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3ZUks

  “小子,不是这样念的。”道士突然打断顾长捐,“往生咒光靠念是超度不了亡魂的,还得静心运气。”3ZUks

  顾长捐作揖道:“道长教我。”3ZUks

  道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我学,先均匀呼吸,再气沉丹田.......”3ZUks

  顾长捐学得很快,道士几乎只说了一些要点,他便已抓住了诀窍,不一会儿就有模有样地念了起来。3ZUks

  道士诧异地看着默默低头念咒的顾长捐,一时间起了心思,但转念一想,这孩子劫后余生,身上似又有古怪,此事不能随意,便也绝了心思。3ZUks2

  往生咒诵完了,顾长捐起身来。3ZUks

  “父老乡亲们,长捐没有别的能耐,只能为你们磕头送行了!”3ZUks

  说罢,他重重跪下,额头撞在泥土之上,磕了三下,随后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顾长捐抬起头,悲号道:3ZUks1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3ZUks

  燕歌行握住了剑,下了决心,若是他能在决斗中活命回来,一定来帮顾长捐报这血仇。3ZUks

  咒也念了,头也磕了,也是时候送村民们入土为安了。3ZUks

  就在顾长捐准备回家去将铁锹拿来时,几阵马蹄声从后头传来。3ZUks

  “吁!!!”3ZUks

  缰绳勒住马首,马儿发出嘶声,几个着甲的骑兵来到三人面前。3ZUks

  “吾等乃是天机营将士,受令勘察匪患,汝等何人!速速报上姓名!”3ZUks

  说着,这群骑兵已将顾长捐三人团团围住,手中的兵刃指着三人。3ZUks

  这座小村惨状由不得他们大意。3ZUks

  燕歌行眉头一皱正想开口,顾长捐已出声。3ZUks

  “军爷!小子顾长捐,乃源丰村铁匠顾言锋之子,村子惨遭匪患!全村的父老乡亲皆被山匪屠戮了!”3ZUks

  其实不用顾长捐开口,这群骑兵也看得出来,毕竟源丰村的惨状就摆在眼前,若是只有顾长捐一人,其实他们不跟不会如此小题大做。3ZUks

  但那一个怀中似乎藏剑的男子,以及一个道士就显得很怪异了。3ZUks

  “这事我们看的清楚,小子,除了你,那另外两个又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村民吧!”3ZUks

  顾长捐解释道:“军爷,这位是个云游的道长路过此地,见我一个孩子手足无措便本着善心替我念经超度父老,这位则是路见不平的大侠!”3ZUks

  “大侠?”3ZUks

  那道士看着倒是没啥大问题,可燕歌行看着就有些奇怪了。3ZUks

  身在军旅的骑兵能感受到燕歌行身上的血气。3ZUks

  他绝对是个江湖中人。3ZUks

  虽说朝廷对于江湖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即便是江湖人犯了事,该追究的,也得追究!3ZUks

  能不能追究得到,便是另一回事了。3ZUks

  “你等随我返回县衙,具体事由,大堂上再说!”3ZUks

  骑兵们很快得出结论,先带回去再说。3ZUks

  对此,三人没有异议。3ZUks

  顾长捐本来也就必须去报官的,而燕歌行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但那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等到了县衙,他只需要亮出身份,想走便能走。3ZUks

  至于那道士,则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反抗的意思。3ZUks

  就这样,三人随着骑兵们一同朝着桐县方向去。3ZUks

  去的路上,顾长捐被一名骑兵揽上了马,去县衙的路好走也有几十里地,看着他还是个少年的份上,骑兵们也给了方便。3ZUks

  到桐县时,天已渐黑。3ZUks

  骑兵们带着三人直奔县衙,县尉见了三人,道:“天色已晚,且将三人收下,明早提审。”3ZUks

  这般问也不问,就将三人当犯人要收监的懒官引得燕歌行不满。3ZUks

  “大人,在下燕歌行。”3ZUks

  “呵!老爷没问你的名字......燕歌行!?”3ZUks

  燕歌行点了点头。3ZUks

  县尉瞪大了眼,道:“你是漠北第一剑的燕歌行?”3ZUks

  “正是!”3ZUks

  “凭何证明你的身份!”3ZUks

  燕歌行不多话,只道了句:“得罪了!”3ZUks

  说罢,怀中用布缠着的剑突然飞出,燕歌行手提镔铁宝剑,身子如燕子般飞窜至县衙房梁之上,随着他手臂挥舞,剑光照耀满屋。3ZUks

  那县尉也是习武之人,认得这一手,失声道:“燕歌行的漫黄沙!”3ZUks

  燕歌行落地收剑,将顾言锋铸就的宝剑用布包好,抱臂道:“好眼力!”3ZUks

  “原来真是燕大侠!”那县尉急忙上前见礼。3ZUks

  对比县尉莫名的殷勤,燕歌行的声音则带着几分冰冷。3ZUks

  “大人,如此可验明正身了?”3ZUks

  “能!能!没想到燕大侠会来我们桐县,真是失敬!快快快,来人啊,快安排住处。”3ZUks

  那县尉急忙吩咐了下去,又对着燕大侠赔笑:“燕大侠,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请先休息吧。”3ZUks

  燕歌行的脸也如融冰般露出了笑,抱拳道:“那就多谢大人了。”3ZUks

  说罢,他突然看向了顾长捐,又开口道:“对了,请大人给这孩子寻点吃的.......”3ZUks

  夜里,顾长捐躺在县衙安排的房间内,看着一旁的烛火,那火光印入顾长捐眼中,与顾长捐脑中的大火重叠起来。3ZUks

  在钟馗庙借助钟馗爷所看见的景象再度出现。3ZUks

  大火之中,村民们的哭喊声,惨叫声.......3ZUks

  “爹......娘.......”3ZUks

  顾长捐握住胸口,昏昏入眠。3ZUks

  入梦间,顾长捐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身处异地。3ZUks2

  熟悉的香灰味道,破旧的庙宇。3ZUks

  顾长捐转头一看,正对向高堂上的钟馗。3ZUks

  钟馗的手里还握着顾父做的那把木剑,那木剑已被顾长捐带在身边,又怎会在此?3ZUks

  顾长捐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梦境!3ZUks

  他当即朝着钟馗跪下。3ZUks

  “爷!你找我?”3ZUks

  钟馗微微颔首,随后手中的木剑飞出,落至顾长捐手中。3ZUks

  “爷,你这是?”3ZUks

  顾长捐手持木剑摸不着头脑。3ZUks

  可下一刻,手中的木剑突然动了起来,握住木剑的顾长捐被木剑随之带动,身体不受控制地挪动起来。3ZUks

  顾长捐还未弄清状况,木剑却并不停止,仿佛有一双无双的手正牵着顾长捐一般,带着他动作。3ZUks

  “这是......剑法!”3ZUks2

  顾长捐诧异之时,目光瞥向钟馗,钟馗依旧如泥塑般岿然不动。3ZUks

  渐渐地,顾长捐不再下意识地抵抗,反而随着那木剑的牵引,努力地跟上。3ZUks

  一步一挪之间,顾长捐已能慢慢跟上木剑的动作,并感觉手中的木剑不再那么不受控制。3ZUks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捐已感觉自己能完全握住木剑了!3ZUks

  正在顾长捐还在惊喜时,木剑突然离手,飞回钟馗手中。3ZUks

  顾长捐朝着钟馗跪下,问:“多谢爷!”3ZUks

  钟馗一点不动,只是看着顾长捐。3ZUks

  顾长捐小心翼翼地开口:“爷?你是在帮我吗,你教我剑法,是让我自己帮爹娘报仇吗?”3ZUks

  钟馗轻微摇了摇头。3ZUks2

  顾长捐微张了张口,还想再问,可随着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色骤然模糊。3ZUks

  伴随一阵敲门声,顾长捐睁开了眼。3ZUks

  燕歌行走了进来。3ZUks

  “日上三竿了,你还挺能睡。”3ZUks

  顾长捐眯着双眼,强撑着疲惫从床上下来,看向门外,明明感觉就在上一刻自己才入眠,下一刻竟然就已经天亮了。3ZUks

  顾长捐暗自猜想了些什么,但并未对燕歌行开口。3ZUks

  “走吧,那县尉要问我们话,幸运的话,你爹娘和村子的仇,官府会帮你报的。”3ZUks

  燕歌行说完走了出去,顾长捐将衣服穿好,随便梳洗了番,来到了昨日去过的大堂上。3ZUks

  此时,桐县的县尉和县令,县衙的各大小班头齐聚一堂。3ZUks

  顾长捐微微一撇,还看见了几个穿甲胄的将士坐在偏侧,收敛心神后,来到大堂上拜见。3ZUks

  “各位大人,源丰村顾长捐来了。”3ZUks

  县令看了看底下,开口道:“起来吧后生,你的事我今早已经听说了,只是有些事还要问一问。”3ZUks

  “是!”3ZUks

  之后,便是县令细细问了问让日源丰村被山匪侵害的细节,顾长捐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因为去钟馗庙过夜而躲过一劫的事说了,又着重说了回村后细节。3ZUks1

  至于要说到遇见燕悲歌和那道士时,县令开口了。3ZUks1

  “原来如此,你因为去钟馗庙里守夜躲过一劫,回村后就发现了村子的惨状,又巧遇上来游历至此的燕大侠和孤云道长是吧。”3ZUks

  原来那老道名号孤云。3ZUks1

  顾长捐看向一旁和燕歌行一样被奉了座的孤云,心想,看来他的身份也不简单,竟被衙门如此礼遇。3ZUks

  想必是昨夜,燕歌行亮了身份后,他也亮了。3ZUks

  “后生,你的遭遇本官身为父母官深感悲痛,你放心,事关播州一带匪患猖獗一事,播州总兵杨大人领了朝堂的命,势必要剿灭匪患,我们会给你一个公道!”3ZUks4

  县令说话掷地有声,一旁坐在的两个将士也起身来说:“小子,你放心,播州境内的一切山匪,我们势必剿灭,你爹娘的大仇我们帮你报了!”3ZUks

  这一套安慰和套话说下来,顾长捐也只能识趣地感激涕零了。3ZUks

  “大人所说话自然算不得假,只是这孩子村子被灭,不知诸位大人打算如何安置呢?”3ZUks

  孤云老道突然开了口。3ZUks

  县令为难地说:“孤云道长,你放心,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后生无家可归。”3ZUks1

  孤云冷笑下,起身道:“大人一诺千金,老道士我信,但老道还有一个想法。”3ZUks

  “哦?道长请说!”3ZUks

  孤云径直来到顾长捐面前,语重心长道:“小子,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想来有些话不用明说,跟我走吧,虽然老道穷是穷了点,但也不会让你饿死。”3ZUks

  顾长捐抬眉看了眼孤云,又微微瞥向一旁的众人。3ZUks

  县令和县尉的眼中充满期待,显然孤云如果能将顾长捐带走,必然能省下不少的麻烦。3ZUks

  而燕歌行则面无表情,但也朝着顾长捐微微点头,貌似在劝顾长捐答应下去。3ZUks

  顾长捐沉默了片刻,道:“多谢道长好意,道长帮我父老乡亲收敛尸骸念经超度的恩,长捐不敢相忘,有朝一日登门道谢。”3ZUks

  “唉!”3ZUks

  县令的叹息声,顾长捐隔着老远都听到了。3ZUks

  孤云看着顾长捐,道:“既如此,便随你罢。”3ZUks

  说罢,他从一旁的布兜里掏出了一块掌心大小的八卦镜。3ZUks

  “你的三魂七魄缺了一半,按理来说,你早该变成疯子或者傻子,但你依旧神志清醒,想来身上另有机遇,这块八卦镜乃我寻魂的法宝,能帮你稳住魂魄,他日你若是想来寻我,此镜可谓凭证。”3ZUks

  孤云在顾长捐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转身朝着大堂上众人拱手。3ZUks

  “诸位大人,老道士闲云野鹤,便就此告辞了。”3ZUks

  县令一听,急忙提着官袍走来。3ZUks

  “哎哟哟!孤云道长,我们还未尽地主之谊呢,怎么就要离开了?”3ZUks

  “呵呵,诸位大人的情谊我不敢受,只是这个孩子还望诸位大人照料一番,怪可怜的......”3ZUks

  “道长放心,本官乃是百姓父母官,这孩子既然无家可归,那就收在县衙里!”3ZUks

  “那我就放心了。”3ZUks

  说完这一句,孤云头也不回地挥手走了。3ZUks

  他便这样在顾长捐眼中离开了。3ZUks

  顾长捐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何县令如此看重他,只是后来才从衙役口中听到。3ZUks

  原来他是白云观的道长。3ZUks

  京城就有一个白云观,观主白云子乃是当今圣上之姐,平安公主的座上宾......3ZUks5

  之后,燕歌行也走了,他还有一场决斗要赴。3ZUks1

  临走时,他对顾长捐说:3ZUks

  “若是官府没帮你报仇,我倘若能活着回来,我帮你报仇。”3ZUks

  顾长捐笑了笑,由衷感谢了燕歌行,但并未对这句承诺抱有期待。3ZUks

  播州的匪患当然剿了,只不过是打了一个山头,又起了一个山头。3ZUks

  播州总兵杨应龙随便将几个山头的山匪剿灭后,写了个折子也就报了上去。3ZUks6

  至于杀害顾长捐父母那帮山匪有没有在其中,这就不得而知了。3ZUks

  时过境迁,顾长捐又长一岁。3ZUks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