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贝洛内家族的打扰 4
艾琳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在意，只是懒洋洋地打着瞌睡，坐在柜台后面，脑袋一点一点的。lqZ7z
等到了中午时分，小店被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围住了，他们簇拥着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大概中年模样，梳着油亮的背头，气质优雅，看上去像是一位艺术家。lqZ7z
贝纳尔多·贝洛内，是贝洛内家族的首领，带领贝洛内家族崛起的英雄。lqZ7z
他第一次知道艾琳，是家族里一个干部的儿子，看上了她，想要追求她。追求失败后，则是想要使用强硬的手段，结果被她捅死了手下，顺带着被剁下了一只手和半只耳。lqZ7z5
在叙拉古，没有人能够挑战家族的权威，不管这种权威被用在了什么地方。lqZ7z
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艾琳究竟是不是自我保护，很快就有“官方”人员过来传唤艾琳，接着，连掩盖都不掩盖的，将她五花大绑，送到贝洛内家族里，听由贝纳尔多的发落。lqZ7z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一幕，贝洛内家族的议事大厅上，一边是坐着威严的家族人，以及最中央的贝纳尔多；而另一边，站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艾琳。lqZ7z
其实一开始押送艾琳过来的爪牙是想让她跪下的，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踢艾琳的腘窝，艾琳就是不跪下去。lqZ7z2
在他们急眼之前，贝尔纳多咳凑了两声，于是他们慌慌张张地退下了，仿佛生怕下一秒艾琳的血就会溅到他们身上一样。lqZ7z
所以，情况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身处敌营，凶多吉少的艾琳，安安静静地站着，无喜无悲地看着贝尔纳多；而贝尔纳多呢，则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lqZ7z
一般来说，反抗，并且伤害了家族子弟的人，是要砌进墙里的。lqZ7z
而，杀害家族爪牙的人，是应该大卸八块，丢进河里喂鱼的。lqZ7z
可是啊，等到贝尔纳多真的看到艾琳，看到这个单薄无力的女孩子，看到她安静沉稳，仿佛沉静湖泊的紫色双眼的时候，贝纳尔多突然改变了想法。lqZ7z
于是他把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绑过来，当着艾琳的面，枭首示众，随后将他的父亲逐出家族。lqZ7z
等到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贝纳尔多才转向有些困惑的艾琳，点燃一支雪茄。lqZ7z
烟雾缭绕间，贝纳尔多指尖的雪茄指向艾琳，他认为自己已经表现了足够的诚意了。lqZ7z
却没想到艾琳不假思索道：“不了，我还是更喜欢安静点的生活。”lqZ7z
也是没想到艾琳都处于这种状况了，自己又都做到这种地步了，还能被拒绝，贝纳尔多指尖的雪茄突然顿住了一瞬。lqZ7z
“噗哈哈哈——”到底是一族首领，惊讶的眼神很快就被爽朗的笑声代替。lqZ7z
“那好吧，我帮你开一家小店，安静地生活吧。只不过，等到哪一天，我要是需要你帮忙了，还请不要拒绝。”lqZ7z
贝纳尔多取下还没有燃烧一半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熄灭了。lqZ7z
也是从贝纳尔多的反应中读懂了什么，艾琳也不装了，将早已被偷偷破坏的绳索解开来，拍拍身上的灰。lqZ7z
在这么密闭的空间内，这一枚源石炸弹能够带走这里一半以上的人，谁都不知道艾琳是怎么把这东西藏在身上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敢的。lqZ7z
而贝纳尔多只是毫不介意地挥了挥左手，让他们放松。随后，他起身来，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到艾琳身边。lqZ7z
雪茄残余的烟雾缭绕，艾琳的命运，就这样掌握在了自己手里。lqZ7z
她不喜欢被动，哪怕是死，也喜欢把自己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lqZ7z5
于是，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个漂亮并且年轻得过分的女孩子，可以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独自经营一家店铺了吧？lqZ7z
其实贝纳尔多一开始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很清楚，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只要能活下去，日后定有大作为，所以想要招揽。lqZ7z
招揽失败之后，他想的是至少也要维持在友善的关系之内。lqZ7z
艾琳认的妹妹，拉维妮娅，让贝纳尔多看到了希望，改变叙拉古的希望，抗争的希望。lqZ7z
只可惜，虽然拉维妮娅拥有足够优秀的品质，和同样优秀的才能，但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缺少一些稳重，也缺少一些如她姐姐艾琳一样的心境。lqZ7z
这就导致，她太着急了，仅仅只是刚刚当上法官，就在明面上和家族对着干。lqZ7z
因此，贝纳尔多现在有一个选择题要做：是让拉维妮娅失去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以此来成长；还是接着押宝艾琳，期待艾琳有朝一日能够为他所用？lqZ7z
说实话，两个选项都很诱人，可以的话，他想要全都要。lqZ7z
“你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妹妹啊，当法官不到一年，十三家族得罪了七个，要是包括我们，就是八个。你知道，我保下她，是很费力气吗？”lqZ7z
尽管贝纳尔多的话语里透露出兴师问罪的意味来，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反而是，带着一种玩味，类似于讲笑话一样的感觉。他的眼神比起批判，更像是看了一出好戏。而现在，他像是来分享这出好戏了。lqZ7z
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艾琳拜托他们庇护拉维妮娅的。现在他们想要干什么，艾琳也是心知肚明。lqZ7z
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毫无犹豫地，艾琳作出了选择。lqZ7z
赞许，同时又惋惜地看了艾琳一眼，贝纳尔多叹了口气。lqZ7z
说实话，从他的角度来看，不管怎么权衡，艾琳都是那个更合适的人选。lqZ7z
想要完成他的夙愿的人选，需要很多东西。好像能力啊，天分啊，还有身世啊……诸如此般。可是，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没有心性重要。不如说，以上的那些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他们可以影响甚至决定心性。lqZ7z
而艾琳，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的，心性最佳的人，比他都要好得多。lqZ7z
若是艾琳愿意的话，定能颠覆叙拉古的一切，贝纳尔多是这么认为的。lqZ7z
“其实，你为我做事，等你获得足以让所有家族忌惮的力量之后，也能帮你妹妹圆她的法官梦的。”lqZ7z
最后的最后了，贝纳尔多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这不止是惜才，更是他想要达成自己目的的执念。lqZ7z
“并不只是法官梦，是更伟大的梦想。”艾琳摇摇头，“而且，我相信她，她一定能够成功。”lqZ7z
艾琳的那双紫罗兰色的双眼依然沉静，像是深不可测的湖泊，是一般人难以涉足的广阔世界。只不过现在，比起十年之前，这双眼睛中多了一丝光亮。lqZ7z
——就好像，拉维妮娅眼中的火，照亮了艾琳眼底的湖一样。lqZ7z3
“那么，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再给你半天时间。”lqZ7z
叹息着，掐灭雪茄，贝纳尔多眯起眼睛，细数天上落下的雨丝。lqZ7z
像牛毛一样细碎，像芒针一样尖锐，这是叙拉古的雨。lqZ7z2
而艾琳却说：“一个小时就够了，在门外稍等我一下吧。”lqZ7z
让手下都退下，贝纳尔多自己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店里陪着艾琳，顺便打个下手。lqZ7z
他向艾琳请教怎么布置货架，怎么打扫卫生，怎么布置店面……就像一个过来帮忙的新人一样。lqZ7z
于是我们的首领先生借过艾琳的围裙，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煮夫一样，开始扫地拖地，开始收拾货架。lqZ7z
——这正是艾琳最后要一个小时的原因了，她想要最后再好好收拾一下这里，让一切保持最好的状态。lqZ7z
而现在，既然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那艾琳也乐得偷懒，自己在柜台后面写信，把外面的活儿都丢给贝纳尔多了。lqZ7z
“说来好笑，很多年前，我的梦想也不过是当一个餐馆的老板罢了，再不济，当个厨子也好，只要能吃饱饭就行。”lqZ7z
“结果我最后成了一名鞋匠，然后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家族的首领。”lqZ7z
“很多人一开始的梦想，其实都是很小的什么。只不过有的人会保持原样，有的人会变。”lqZ7z
“那你说，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呢？这么多年了，我收获了很多，但是也绝望了很多。”lqZ7z
手中握着一袋通心粉，恍惚间，贝纳尔多突然想起——当年，流浪街头，已经饿得看不见东西的自己，就是被施舍了这样的一袋通心粉。lqZ7z
干吃通心粉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吃的时候会干巴巴的，没什么味道，吃完了再喝水的话，会胃胀；要是不喝水的话，则是会火烧火燎的。lqZ7z
但是在那时候，这却是可以延续他生命的必需品，是不可多得的珍品。lqZ7z
信写完了，艾琳将这张纸装进了信封，郑重地封好信封，印上火漆。lqZ7z
然后，他就不是一个帮忙的新员工了，而是贝洛内家族的首领了。lqZ7z2
“你还可以多有一点时间的，其实我们并不急于一时。”lqZ7z
他施舍着最后的慈悲，也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了。lqZ7z
“无所谓了，”淡然地走出柜台，艾琳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正在踏上黄泉路一样，“我们走吧。”lqZ7z
她已经好好地活过一次了，作为一个叙拉古人，作为自己。lqZ7z
只希望多年之后，黄泉在会的时候，拉妮能够好好听她解释。lqZ7z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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