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仿佛描摹其形状的我】43Gs41
昏暗狭小的演唱厅中，死气沉沉。舞台上动人的歌声掩盖不住的是主音吉他稀碎的音准和鼓手凌乱的节奏。寂寥的灯光晃来晃去。43Gs4
舞台下，空空荡荡的座位，少数几个观众象征性地挥舞着手中的应援棒，其中大多数人还低着头，手机在一片幽暗中放出光芒。43Gs4
舞台上的少女鞠躬，得到的回应寥寥。少数几个站的靠近前排的，大声呼喊着名字的时候，那声嘶力竭的样子，在周围一片宁静中反倒显得滑稽可笑。43Gs4
可他们没有发觉，女孩儿也不会在乎这些。她只是露出略有些疲惫的笑容，而后下线——就如同之前所做的那样。43Gs4
没有人会呼喊“安可”，邀请她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再来一曲。或者说，其中大部分人，应该是不愿意她们再继续唱下去的。43Gs4
从舞台回到后台的休息室，其他乐队依然做准备，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些什么。43Gs4
不过好在也算是习惯了。干脆利落地钻到更衣室里换上洗的有些发白的运动服，将吉他放回略有些老旧的单肩吉他包内，再颇有些帅气地反手将吉他包挎在身后，朝着几位临时队友点了点头，在“今天辛苦您了”的小声道谢中摆摆手扬长而去。43Gs4
今天的演出过后，听闻了自己的名头，恐怕很快便会想着法儿踢走自己吧。43Gs4
像只鼠妇般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大约是下午四五点钟光景。斜阳虽然已经西沉，却还是明亮到晃眼，刺得眼眶深处、视网膜和脉络膜的交界处，突突地生疼。43Gs4
正是九月末十月初的季节，夏天的尾巴尚未完全过去，秋老虎又赶着逞凶威。车辆行进时卷起的热浪带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呼出的热浪，呼啸而来的，吵得人脑壳痛。路边，几家秋叶原特色女仆店的店员，着一身看起来就很廉价的黑白素色连衣长裙，脸上惯例是挂着近乎谄媚的笑容的。43Gs4
略有些心烦意乱，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七拐八扭绕进了附近一家吉他店。43Gs4
吉他店的店员本来以为有客人，慌里忙慌地“蹭”地一下站起来，讨好的笑容堆在脸上。下一秒却看到是她，那笑容便很快地转换成嫌恶，“啧”地一声，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去了。43Gs4
倒是不令人意外。换做是她，碰上了常常来访却始终一毛不拔、哪怕琴弦都没有在这里换过的客人，也是要露出此种态度的。43Gs4
店里惯例人不多。一个金色头发扎成侧边单马尾的女孩子缩在角落里，还有些不熟练地对着刚刚换好弦的吉他试音调音。43Gs4
起先她并没有投入过多的目光，而是一边逛着店，一边在心里想着眼前的这些吉他有朝一日被拿在别人手中奏响音乐的样子。偶尔还会想起临行前妈妈想要给自己换一把吉他，却最终只是囊中羞涩，那愧疚中夹杂着无奈、心酸中饱含着复杂的眼神。以及某个死老爹的吹胡子瞪眼。43Gs4
可那女孩儿看起来确实是个新手，铮铮嗡嗡的声音响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停歇的迹象，尤其是其中又杂着音准偏离的音符。在本来安静的吉他店里，莫名地有一种吵闹的错觉。43Gs4
于是稍稍走进一点，不和谐的音符更加明显。她这才认出来女孩儿抱着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吉他，竟然是Gibson的LP Custom黑卡。43Gs4
到东京接近两年，她已经快要习惯了随处可见的大小姐，以及如过家家一般的乐队。“大少女乐团时代”的荣光笼罩着这些所谓的乐队，让这些还处在青春期躁动中的少女们仿佛气运之子般将自己与时代紧紧相连，福祸相关。43Gs4
可她不同。她不是那种只会嘴上喊着“卡哇伊”的高中女孩子，也早已过了拿着父母的钱肆意挥霍、享受青春的年龄。房租、水电费、以及乐队里大大小小的勾心斗角各种琐事，已经完全耗尽了这具马上就要二十岁的年迈肉体的热情和精力，只留下一张空壳，在灰蒙蒙雾霭霭阴沉的天空下执着地寻找着曾经希望找到的梦想的气息。43Gs4
于是女孩儿抬起头，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抱歉，是打扰到您了吗？我会注意一点的。”43Gs4
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却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只留下那泫然欲泣的笑容来。43Gs4
如果不能笑的话，就不要笑便好了吗？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呢？43Gs4
于是叹了口气，已经是社会人的少女决定不继续深究：“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43Gs4
“不。”衣角被拉住：“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您帮我把它调好吗？”43Gs4
可那个晚上，她还是记住了女孩的名字——伊地知虹夏。43Gs42
提示：Gibson的LP Custom黑卡是《孤独摇滚》中后藤一里最开始使用的吉他（就是波奇酱的爸爸给她的那把吉他），折合人民币约5万左右，算是非常值钱的吉他了（而且考虑还是一把老吉他，恐怕还会有溢价什么的）。43Gs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