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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月陨

  意识会被泯灭,恨意不会枯竭。44o6x

  身体在接受着意识枯竭的导向,不断走向终局。44o6x

  精神劳役着肉体,拒绝那死亡的到来,心灵的火焰熊熊燃烧,以那仇恨为柴薪。44o6x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尼古拉斯!”44o6x

  吼叫着的是对其恨意的肯定,只有如此,也唯有如此意识才不会彻底的死去。44o6x

  挣扎着的手脚挑战着身体的枷锁,狂乱的身体早已破烂不堪。44o6x

  手腕和脚裸的肉被刮掉,连骨头都被削掉。光是转动身体就在剧痛下差点儿抽筋。44o6x

  唯有疼痛才能保持清醒。44o6x

  是否死去又会重蹈覆辙,无法直面死亡而龃龉,然后将戏剧重演?44o6x

  还是说迎来真正的死去,那破烂的灵魂早已无法承载死亡回归?44o6x

  无法清楚的陈楠像是陷入困境的赌徒,用仇恨与疼痛延缓末路的到来。44o6x

  祭司。【鲜血】的尼古拉斯。神女。教徒。恩赐。试炼。血灵之躯。戏剧。信仰。愉悦。悲痛。愉悦愉悦愉悦——44o6x

  不断罗列着关键词。是从尼古拉斯的妄言中提取而来。44o6x

  那些单字不知具体意义,浮现在垂死的脑海里。但陈楠为了稍微维系意识,为了擦亮憎恨,持续会想着关于他的一切。44o6x

  必须更鲜明,更确切,更清晰地想起那男人的脸。44o6x

  要用对待挚爱一样的程度去回想,他的声音、姿态,走路、说话方式。44o6x

  以焚烧灵魂为代价保持着意识的清醒。44o6x

  从旁观之,陈楠的精神已经到达疯狂的次元。44o6x

  精神耗损,心灵即将消失。44o6x

  会是肉体先于心灵崩溃,还是心灵先于肉体枯萎,彼此间如同拉锯的绳索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拔河。44o6x

  就连陈楠都不知道的,此刻的他是如此的接近于真正的狂人。44o6x

  可这样的终局从不是那操纵戏剧的戏命师所钟爱的,这少了张力。44o6x

  单调的色彩总归是让人觉得无趣,所以绝望的黑色,只有在加入一点点光,才会表现的无与伦比。44o6x

  比如,像这样的……44o6x

  “——啊?”44o6x

  呼吸微弱的陈楠,突然感受到孤零零的黑暗中的不对劲而屏住了呼吸。44o6x

  凝神细看那异样之处。44o6x

  慢慢地,真的是慢慢地,一点点地,以爬行般的速度,却又确实的朝他的方向靠近着。44o6x

  朦胧的视线中好像有着异物在晃动,轻微的,细微的,小到让人怀疑其程度。44o6x

  像是衣物摩挲的声响,和微弱过头的呼吸声。44o6x

  确实是那倒下的尸体,本该死去的——44o6x

  “香,香雪?”44o6x

  不可能是她的,理性翻涌于残弦之上。44o6x

  不可能活着的,死掉才是正常的。44o6x

  心中无数次的‘不可能’,在其来到触手可及的眼前,挣扎着的残躯再次起身。44o6x

  本应干涸的泪水再一次滚烫着整个眼眶。44o6x

  只是呜咽忍住,不敢出声。44o6x

  尽全力的将其拥入自己的怀中。44o6x

  那是一点一点,蠕动到自己眼前的少女,无法明白是何支撑其行动,44o6x

  喉咙冻住。44o6x

  因为抓住的身体感觉太轻、太冷,不像是活人。44o6x

  “香,香雪……”44o6x

  手中抱着的身体,她纤细而扭曲到夸张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像是要挣扎着触摸到他的脸颊。44o6x

  那是一种相当诡异的状态,死者的体温,可那扭曲的四肢却从枯竭中恢复过来,像是重新盈满了血液。44o6x

  无法思考的陈楠,将她的手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脸颊,切身的感受到其存在。44o6x

  在呼吸想碰触的距离下,怀中的身体毫无疑问是香雪。可是,怀中的肉体确实是死了,简直像是靠着生命的余烬在行动,产生了非现实感。44o6x

  可是好轻,真的太轻了。失去一条小腿,血液不断流失的身体,就连最后的意识都像是那风中残烛。44o6x

  那双晦涩的眼睛却好像是在笑,不,她真的笑,像是死前最后的渴求。44o6x

  香雪的嘴唇,唇釉早已失色只剩下死者的冰冷,试图吐露出有意义的话语。44o6x

  连出声的余力都省起来,用四肢扭曲的身体和朦胧的意识蠕动着达成目的,穷尽殊死之力的少女,最后留下的是什么呢?44o6x

  贴近的耳朵,不敢漏下任何,为了将其刻入灵魂。44o6x

  她留下的话语像是跨越死亡,推翻宿命而传达到的——44o6x

  “活……下去。”44o6x

  “前辈……最……喜欢……你了……”44o6x

  死了。刚刚,香雪死了。44o6x

  陈楠怀中,轻盈的身体变得更轻,闪烁起些许血光,凝聚成一粒血色的珠子,米粒大小,升空而去。44o6x

  那盈满的四肢眨眼间重新变得干瘪,像是被强行抽离,其魂灵同样上升。44o6x

  像轻羽一样的身体,挂在陈楠的身上。44o6x

  那突兀的血色镣铐,在少女死去的同时碎裂,升空的细碎,如同那吹起的礼花,葬送少女的死亡。44o6x

  早已离场的某人,在终局予以戏剧最后的升华。44o6x

  ——恸哭,拉长的尾音回响在空荡之境,唯有那巨大枯树见证着。44o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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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44o6x

  “好轻啊。”44o6x

  黑暗中,支离破碎的少年将怀中尸骸抱起。旋转肉而被削掉的肉与骨,每踏出一步都是最为极致的酷刑。44o6x

  那种事情,不管就没问题。反正只要撑得住手中的尸骸就够了。44o6x

  无视大脑的示警,如同拖拽着行动的肉体,每一步都是其生命行进的钟摆。44o6x

  只是没有任何缘故,就是不愿放下手中的执念,一步一步的走在没有目的地的道路上,默默的看着路上的死伤。44o6x

  怀中满是盈的爱意,胸口堵住的恨意,爱与恨拉扯着其魂灵步入死亡。44o6x

  “尼古拉斯……尼古拉斯……”44o6x

  念叨着的话语催使着他行走于尘土,撒下的月照亮地狱。44o6x

  “啧……还以为会有幸存,没想到也是已死之徒吗……就算是特区也闹的太过了。”44o6x

  话语挤入,试图打断少年的步伐,只是无济于事。44o6x

  突然而至的黄发青年,西装革履单手插兜,贵气却是意外显赫,只是这样的气息无疑会让某个灰烬之人发狂。44o6x

  好在,现在的他残存理智。44o6x

  “月姬已经沉睡,不早点儿离开此地的话,会死的哦。”44o6x

  有些轻佻的语气,不过意外是在关心。44o6x

  “尼古……拉斯……”44o6x

  行走的尸体,死去的眼睛穿过眼前的人,看向了不知名的某处。44o6x

  “啧……又是这麻烦的家伙,算了,灵魂已经支离破碎的少年,在此地安息吧。”44o6x

  有些晦气的咋舌,身体雾化着从此地消失,如同未曾出现。44o6x

  继续行走的陈楠,怀抱着尸骸。44o6x

  某一刻,抬头看向那高挂于天的月亮。44o6x

  不断的放大,直至将视线填满,挤碎。44o6x

  月亮,崩落而下。44o6x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