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旁的缪尔赛思站起身来,精灵抬头朝向白色长凳的方向,她似乎真的看见了自己,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微微开口,似乎想对自己诉说什么……3ZSRf
伊斯塔利正欲回应,她又立刻随着淡衫的雾气一同散去。3ZSRf
两人在生态园中静静地对视着,谁也没有打破两人间的静谧,唯有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3ZSRf
良久之后,还是伊斯塔利率先起身开口,带着一抹歉意的笑容:3ZSRf
“嗯,刚刚醒过来就看见你这样的闯入者,本来我是有点生气……”3ZSRf
伊斯塔利爽朗一笑,缪尔赛思略带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接着问道:3ZSRf
“那该告诉我,你专程跑到生态园里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了吧?”3ZSRf
“没其他事,只是想和你一起散散步,然后共进晚餐”,伊斯塔利诚挚而坦然地发出邀请,“却不知这位美丽的女士意下如何?”3ZSRf
缪尔赛思微微顿了顿,似乎思索了数秒,最后还是嫣然笑道:3ZSRf
“大炎最壮丽的湖泊景观,千年来无数文人墨客、书画大家取之不尽的素材宝库,皆系于这片梦湖。”3ZSRf
伊斯塔利做了一番点评,在二人跟前,碧波万顷的湖面被夕阳镀上了金光,盘根错节、郁郁葱葱的小径在湖边铺陈,花草树木争奇斗艳,种种壮美之景收之不尽;缪尔赛思则是微微闭目,似乎正仔细聆听生物们的细语。3ZSRf
骏鹰和精灵顺着湖畔小径开始散步,一路上,伊斯塔利先是诉说一些关于梦湖的小传说和炎国的趣事,缪尔赛思在一旁聆听,时不时对他点头微笑。3ZSRf
而后,二人来到一个古旧的湖边平台,紫红色的余晖照入白色的平台,骏鹰颇为感慨地迈步而上,精灵望了眼骏鹰的侧脸,他那年轻俊逸的面容竟显现出一丝苍凉。3ZSRf
伊斯塔利轻轻抚摸着平台上白色的破损石碑,历史的痕迹在他手中蔓延,他忽地提道:“缪缪,我好像没给你提过我的过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告诉你那些事。”3ZSRf
伊斯塔利便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起他的人生经历,从母亲早夭、就读军校,到北原的悲惨经历,学校、训练场、实验室,科西切在自己身上施行的融合源石实验……3ZSRf
他的语气很平静,毫无波澜地阐述着自己曾经最痛苦的回忆,缪尔赛思却是不断变色,尤其听到他在被科西切抓捕后的那段经历,时而面带愠怒,时而扼腕叹息,时而担忧,时而关切……3ZSRf
“抱歉……伊伊,没想到你曾经有一段如此惨痛的过往……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会尽全力帮助感染者,也明白为什么你会对伊芙芙这么好。”精灵黯然叹道。3ZSRf
“没事,一开始那几年我确实会被这件事的创伤影响,但现在的我早就能以平常心面对那段经历了,我们继续走吧。”3ZSRf
“在释放那场大天灾摧毁一切之后,我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贵人在废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我,他们是命运科技集团的人,也是我的义父义母……”3ZSRf
缪尔赛思曾听闻命运科技集团和大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会也在伊斯塔利口中得到证实,他的义父义母在大炎地位不菲,但现在却面临一场巨大危机,这也是伊斯塔利前来大炎的目的;不过骏鹰并未透露这些人的姓名来历,缪尔赛思对此表示理解。3ZSRf
“……也就是在命运科技和红标集团这些年,你一边研习学科知识,一边磨炼武技和源石技艺,顺便交到了维特尔和潘潘这样的朋友……”3ZSRf
“没错,之后就是回乌萨斯搞革命……以及,咳咳,在特里蒙和你相遇的事了……”3ZSRf
“真是不可思议,你明明才二十来岁,却拥有相当于太多人一生的经历。”3ZSRf
缪尔赛思颇为慨叹地望着伊斯塔利的脸,二十多岁的骏鹰总是展现出这副超越年龄的风淡云轻,或许这就是那些经历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窜出一股没来由的疑惑和担忧:3ZSRf
“拥有这般经历的伊伊,他的内心或许无比强大……可是,这样就够了吗?”3ZSRf
他们彼此沉默了一小会,缪尔赛思忽地发现了岸边的亭台,于是拉着伊斯塔利来到亭台内,二人并肩坐在亭台外侧的长凳上,面向前方的一小块湖泊,望着多姿多彩的麟兽在湖边畅游,骏鹰注意到,湖边生长着小蔟的淡衫丛。3ZSRf
“你既然把自己的过去都告诉我了,我也一样还一样吧,伊伊。”3ZSRf
缪尔赛思荡了荡纤长的双腿,对骏鹰眨眨眼,此时夕阳恰好照射在她的脸颊,令她更显娇媚:3ZSRf
“和你在圣骏堡学者与军人之家出生不同,我是在特里蒙附属特伦多镇的一个孤儿院长大的,根据院长的说法,我在一个夜晚被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口,没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3ZSRf
“……我很小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同,我天生就能够施放出特别的法术,但并不是……对不起,伊伊,我把莱茵生命的老山羊、塞雷娅他们都骗过去了,但我觉得以你的感知力可能早就知道了吧。”3ZSRf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是源石技艺,我身上就有一大股不明不白不是源石技艺的能力嘛”,伊斯塔利随和地笑道,“水无常形,我教过你和伊芙芙的训练方式本就不局限于源石技艺,红标集团的那些辅助施术单元也不止于对源石技艺的提升,在提升施法能力这一点上,我们多年前就在追求一法通万法的‘通解’了。”3ZSRf
“我一直对你隐瞒这些事,你总是看出来了也不会戳穿我……”3ZSRf
“但是我一直在反思,从和你一开始相处的那几个月直到现在……”3ZSRf
“我们彼此从不追问对方的事,尊重对方的秘密,给对方留足空间,哪怕发现一些小秘密也心照不宣地糊弄过去,这其实给我们标定了相处的距离,我觉得这是我做的不对,所以从现在到以后,我都会对你更加坦诚……”3ZSRf
“你别自责,小伊伊,明明都是我不对”,缪尔赛思脸色微红,“让我接着说下去吧。”3ZSRf
“没人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我从小就在寻找答案,说来有点可笑,这就是我成绩优秀的原因……我拼命学习,一直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最后考进了特里蒙的大学,我各科成绩还是第一,怎么样,你在军校是各科年级第一,战斗一场不输,我也不比你差哦……”3ZSRf
“巧合总是不期而来,在一本古籍的角落,我看到了那个生僻的词。”3ZSRf
在认识缪尔赛思前数年,伊斯塔利就知道这个词,因其在更早的时间段便认识命运科技集团的精灵弥涅塞隆并与之相熟,不过弥涅塞隆和缪尔赛思给他感觉差异极大,以至于伊斯塔利一直以为生态科主任就是一名黎博利。3ZSRf
“总之,我还找到亲生父母在特里蒙的居所,只是房子早就换了主人;我不甘心,顺着他们留下的一点线索继续寻找,最后真的找到了他们的去处……”3ZSRf
缪尔赛思微微抬手,在湖边淡衫丛升腾起淡蓝色的氤氲,它们最后构化为海市蜃楼般的场景——一座偏僻、残破的山村,建筑大都破败不堪,古老得像几百年前的造物。3ZSRf
“我没有看到一个人,来到村庄的后山,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精灵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淡衫群包围着一个简陋的墓园,里面安静地站着几十块墓碑。”3ZSRf
湖边的淡衫群呈现出了下午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缪尔赛思”在墓碑旁静坐,伊斯塔利瞬间明白了一切。3ZSRf
缪尔赛思轻声道罢,二人再次对望,他们在对方眼睛中读到同样的信息——“原来你我都在幼年时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回望地面,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至重叠,不由得在心中升起同病相惜之感。3ZSRf
“你对源石异常敏感,我其实也看在眼里;源石浓度高一点,就会对精灵的身体产生负担,而一旦感染矿石病,寿命会变得极短,你的父母抛下你,或许是因为他们感染了这不幸的病症……”3ZSRf
“你的脑子转的很快,居然一下就推测出这么多信息,可是我们精灵很难接受在深山老林中度过一生,即便充满危险,我们大多数人也会渴望融入那更便利、更先进、更多彩的现代源石文明……我的父母就是如此,他们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因源石而死,接受这个结果,自知时日无多的他们迫不得已将我遗弃在远离都市的村庄,随后返回曾经的聚落等待死亡。”3ZSRf
“我找过,也找到了,莱茵生命科考科成立之初,便确立了对萨米的探索项目,我私下委托过麦麦,后来,按照她发来的坐标,我找到了‘族人’。3ZSRf
“萨米中部森林深处,那片被沼泽和冰原封锁起来的僻远土壤……我看见一颗参天大树在林地里,树下空洞深邃无际,树木粗枝盘桓缠绕,如琥珀般的生态圈静静躺在根系织成的网中,那是近百精灵真正的家园,我才知道……这片大地上居然存在着那样的精灵部落。”3ZSRf
伊斯塔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弥涅塞隆肯定知道这些事,可他对所谓‘同族’又抱着怎样的态度呢”,骏鹰接着问道:“你想要劝说他们离开吗?”3ZSRf
“不……我甚至没能说出这些话,精灵们对我没有敌意,只是有天然的东西阻隔了我们,我们明明有相似的外形,我们明明面临同样的困境,我们明明是同类,却又无比陌生,就像两道波频完全相异的电波……我不是一片树叶,我只是一滴水……”3ZSRf
缪尔赛思别过头,似乎不想让伊斯塔利看见她的表情,绿色的发丝虽身躯而颤动,如同湖边的淡衫——而黎博利在此时拉住了她的手臂:3ZSRf
精灵有些错愕地将头转回,从伊斯塔利手中接住了缤纷的糖果,放入嘴中,熟悉的甜蜜滋味立刻便在舌尖绽放:3ZSRf
缪尔赛思盯着伊斯塔利的眼睛,不知是甜美的糖汁还是骏鹰温柔的笑容缓缓流进她的心间……3ZSRf
“说起来,尽管这段经历不算愉快,却也让我更多地开始关注萨米冰原,还去了解了一些那边的传说,直到四年前,我第一次听闻你开的公司,名为‘尤克特拉希尔’,古萨米传说中的‘世界树’,这个名字一下就吸引了我,这也是我后来愿意主动来找你的原因之一。”3ZSRf
“命运科技集团在关注萨米,我对那边也有一些了解,当年我创业时想着公司要像一颗巨树那般庇护感染者们,就取了这个传说色彩浓厚的名字。”3ZSRf
“这么说来,或许正是由于去萨米那一趟给了我认识你的机会,想想感觉又没那么糟了。”3ZSR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