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卜赛人拉开桌子前的凳子，自己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一颗做工有点粗糙的水晶球，清了清嗓子，“这位先生，先说好，预测未来十斯特林银币，寻人找物五斯特林银币，心上人爱不爱我一金币。”43878
吉卜赛人实用的经济头脑真是名不虚传，宁敕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坐在了拉来的凳子上，“我给你五金币，帮我看看我的命运。”43878
五金币，五枚金光闪闪的英格兰主权金币，足以让这个贫穷的吉卜赛男人一个月不愁吃穿。男人仿佛看到五个女皇的脸正在对自己微笑，深吸了一口气，马上把桌子上的水晶球撤下，示意宁敕稍等。43878
虽然心里有预期，可当他亲眼看见吉卜赛人把各种颜色的宝石和手工艺品摆满一桌子的时候，宁敕还是有点绷不住了。43878
“我的预测是有流程的，这位先生请稍等，我需要先借助祖先的力量……今天是……今天是几月份来着？”吉卜赛人的语速很快，脸上的喜悦之情根本抑制不住。看宁敕一脸茫然，他摸了摸下巴，拍了一下，“一月份，现在是一月份。我需要冥想……请您稍等一下，千万不要着急。”43878
嘴上说着不着急，脸上比谁都着急的吉卜赛男人在杂物箱子里翻找了一会，掏出一个已经被熏成黑炭的简易香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捧到了桌子上。他轻轻拧开炉子，其中积攒的香灰之上，还有半块尚未燃烧殆尽的熏香。43878
“幸好还有剩下。”他从桌上宝石下抽出几张紫色的纸，借着手旁蜡烛的火点燃，丢入了香炉之中，放在自己的脚边。43878
做完这一切，他暗暗瞟了宁敕一眼。这个出手阔绰的异国客人并没有半点厌烦，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香炉，心稍微定了定，闭上了双眼。43878
宁敕确实对他的香炉很有兴趣，他越看越觉得这个香炉可能是来自自己的家乡，可是也未免太过粗糙了，像是吉卜赛人自己仿制的劣质品。虽然这个吉卜赛人从头到脚都显露着草台班子般的极其不专业，可如果这个吉卜赛人真能问出点什么，也算是意外收获。43878
看着看着，过了十几分钟，这香炉半点烟都没腾起来，仿佛已经灭了。吉卜赛人闭着双眼，眉头紧皱舒张数次，最终无奈地睁开了双眼。他迷茫地看着宁敕，摇着头：“我什么也没看到。”43878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宁敕起身就想离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刚才有三分期待的想法有点蠢。反正时间差不多了，那个光头弩手应该也放弃追踪了。43878
“等一下！等一下！先生！”吉卜赛男人死死抓着宁敕的胳膊，声泪俱下，“这位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使用我最强大的魔法来预测。”43878
在他的眼中，宁敕不是宁敕，那是行走的五枚金币，他今天就算是和恶魔做交易，也要把这五枚金币留在这个帐篷里。43878
坏了，我是不是把钱吹太多了。看着吉卜赛人的眼睛都发红了，宁敕不由地对之前自己说的金币数量有点后悔。一想到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男人的金币梦想落空，他的心里就更添几分愧疚，不由得坐了回去，并且打算等下次吉卜赛人闭上眼的时候，直接扭头就跑。43878
看宁敕又坐了回来，吉卜赛人长舒了一口气，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他将桌子上的石头全都推到地上，随后回身掀起睡觉的铺盖，露出一个人工挖的坑，随后从坑中拉出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43878
这东西不轻，在触碰木桌的瞬间发出了闷响。宁敕正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吉卜赛人直接将外表的布包撕开，露出了东西的一角。43878
那东西露出的一角显露出岩石的质地，颜色则是完全的漆黑，不夹杂一点杂质。随着吉卜赛人将包裹的布全部撕开，雕塑露出了真容。43878
那是一个倒置的三棱柱，很像是黑曜石雕刻而成。三棱柱整体十分粗糙，没有任何花纹或者铭文，但是其下接地的位置被雕刻出一块圆形的底座，倒是认认真真刻上了铭文。43878
而在目光触及这件物品的瞬间，宁敕的左眼立刻开始灼痛，整颗眼球犹如焚烧了起来，痛苦和火辣如此真实。更糟糕的是，如果他试图闭上双眼或者移开视线，他的头就会剧烈疼痛起来，他不能不盯着这场仪式，他也不得不盯着。43878
自打揭开三棱柱的包裹，吉卜赛人的双眼就显露出狂热的神色，完全没在意左眼灼痛的宁敕，自顾自地说着：“我从弗吉尼亚公司的水手手中买下这个东西，从我看到这个雕像瞬间，我就再也没办法停止对它的思考。我知道的，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它能让我看见无法知晓的未来。”43878
在两人都没注意的角落，原本熄灭的香炉突然开始腾起浓浓的白烟，充斥着整个帐篷。那白烟并不在两人之间弥漫，而是围绕着他们，遮蔽着帐篷四周的景观。43878
宁敕的左眼疼痛欲裂，他只感觉有人在眼窝用尖刀切碎他的眼球，随后捣成泥。他痛苦得整个背弓了起来，嗓子中无意识发出着嘶哑的呜咽，已经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了。43878
而吉卜赛人则喘起了粗气，他将额头贴在三棱锥上，嘴里低低地念着：“我看见了，我看见了……”43878
忽的，他抬起了头，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我看见一条漆黑悠长的道路，千万年的石砖构成了古老的台阶，无法形容的存在盘旋于我的头顶，窃窃私语……道路两旁翻涌着漆黑的火焰，陷入火焰中的死魂灵将永远失去方向。”43878
听到吉卜赛人的话，宁敕非常勉强地从剧痛中剥离出仅剩的理智，思考着。这个吉卜赛人的占卜不是空穴来风，他看到的黑火有可能就是自己在苍白之境所见的那片漆黑的火海。难道他光凭着这三棱锥就踏入了苍白之境？43878
在宁敕的眼中，看着面前的黑曜石三棱柱就如同看到乞丐的时候一样，不过反应比那个时候严重得多。痛苦早已让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每次抽痛都让他身体筛糠般打颤。438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