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6年，伦敦，腐蚀程度：2kXuwb1
夜已经深了，伦敦市中心的街道上一片寂静。现在已经是冬日了，却并没有任何下雪的迹象，只有没完没了的冬雨，让本就冰冷潮湿的伦敦更添寒意。穷苦的人就会点起炉子，并且祈祷明天的煤价能够降低一点，而最底层的人民只有在周日会焚烧一点煤，让冰寒的屋子有一点暖意，平日里则是一家人靠在一起睡觉，彼此取暖。有钱的人阔绰得多，他们会打开宅邸里所有的暖炉，烤干湿冷的空气，即使自己只会在书房里闭门不出。至于煤炭的价格，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内容。kXuwb
泰晤士河畔，宁敕和莎士比亚曾经坐马车路过的伦敦塔内，有人居住的房间几乎都打开了暖炉，除了最靠里的一间书房。kXuwb
一位白髯老者伏案阅读着成堆的书信，有些浑浊的双眼透过眼镜看着那些细小的字体，有的请愿拨款修缮西敏寺，有的则带着满腔的怒气，在字里行间唾骂着某位神甫的愚行，而那愚行其实只是和他竞争一位女士的青睐。kXuwb
但即使是这样无趣的书信，他都仔仔细细地阅读完，再在笔记本上扯下一个小纸条，简单地写上自己的意见，由高塔的其他文书扩写成一封回信。在过去的四十多年里，他重复这个工作无数次，孜孜不倦。kXuwb
现在，书信已经越来越少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变化，而是女皇逝世之后，新皇登基，那位皇帝视自己为眼中钉。虽然他目前忌惮星辰高塔的势力还没有大的动作，但任谁都知道，自己已经逐渐失势了。不过尽管如此，现在他还是能占据伦敦塔，保证现在的地位屹立不倒。kXuwb
他阅读的过程中，书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青年穿着一套利索的枢机骑士制服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了书房内关闭的暖炉，半蹲着打开了。kXuwb
老者放下书信，抬眼看了一眼青年，微微摇头，“太浪费了。”kXuwb
“最近才下过雨，主教大人，书房内的一切事物都需要温暖和干燥，无论是书，还是您。”青年一板一眼地说着，不容辩驳。kXuwb
老者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批示写在纸条上，夹在这封醋意十足的检举信中，放在了一边，拿起另一封信件。kXuwb
“主教大人，还是没有枢机骑士的回信吗？”青年问道，他的目光看见了老者新拿起来的那封信，扣着枢机骑士的火漆印。kXuwb
老者抬眼看了青年一眼，低头揭开了火漆印，拿出那封信纸，双眼来回扫动，最终定格在书信的最后，久久没有移开。kXuwb
青年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枢机骑士仍然在白教堂区冒着生命危险出生入死，他很害怕会听到某个熟识战友的名字，更害怕听不到他们的名字。kXuwb
老者沉吟许久，开口道：“伊恩，这封信没有带来任何枢机骑士伤亡的消息，别担心。”kXuwb
“那……那进展呢？”被称为伊恩的枢机骑士追问着，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追问的行为有些逾矩，心情有些忐忑，手足无措。kXuwb
“对异教徒的寻找行动一筹莫展，那些贱民用各种假消息愚弄着枢机骑士们。信上说，今晚他们会对一直以来的突破口动手，就在贫民窟。”老者的视线再次扫了书信一遍，微微点头，“那些从巴斯尔顿来的吉卜赛人在贫民窟的角落建立了一个肮脏的市集，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至少在那里行动不会引来治安官的关注。”kXuwb
“如果女皇尚在，这些治安官怎么会让我们如此束手束脚！”伊恩对治安官的存在非常不悦，言语间带着愤恨。kXuwb
“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关键期，和皇帝的矛盾最好不要放到台面上，这会对我们的局势不利。”老者将书桌的抽屉拉开，把这封信轻轻放好。这种级别的书信不会交给文书，完全由他自己亲自解决。“至于那群藏在贫民窟的老鼠，他们早已没有当初那么棘手了，我们只需要将他们封锁起来，尽快完成我们所需要的一切。到时候，圣墨丘利神会对他们亲自降下神罚。”kXuwb
“以及，那群无知愚昧的贱民！”老者的手指轻点着桌面，看着窗外深夜的泰晤士河。kXuwb
几十年的经营，忍气吞声，一切的准备终于要在这个时刻收网。老者的心中是激动的，但是越是激动，越是有一种不安在他的心中蔓延。他每天都在反复推演着自己的计划，却没有找到任何破绽。kXuwb
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老者叹了口气，他知道伊恩站在一旁还没有离开，就是等着搀扶他去卧房睡觉，这无疑是一种催促。但是时间紧迫，还有几封信没有处理完毕，其中不乏烙着火漆印信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下一封信件拆开，进行阅读。kXuwb
那是一封治安官的汇报，这封汇报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桌子上，但老者可是星辰高塔的主教，只要他想，可以在第一时间阅读到大英帝国的每一份密函。kXuwb
汇报上除了一些琐碎的盗窃案就是抢劫案，在白教堂区，那些无教养的贫民什么都做得出来，并不稀奇。kXuwb
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毛，书信上的一条汇报吸引了他的注意。kXuwb
那是发生在白教堂区沟渠的案件，一位颇有名望的绅士帮女士从劫匪那里抢回首饰，还将劫匪杀死。这个案件是由南安普顿伯爵亨利·里奥谢思利协助解决的，绅士虽然受了些伤，但是没有大碍。kXuwb
这个伯爵老者很熟悉，早在女皇在位的时候，他就参与过反对女皇的集会。后来皇帝登基，他又和帝党那些人走得很近。虽然这个人算是自己多年的政敌，但他目前和自己的计划暂时没什么关系，这一点老者十分确定。kXuwb
原本看到这里，老者就该结束这个汇报的阅读，并且将纸张焚烧成灰。然而这封汇报还没有结束，这个负责的治安官，似乎认识这个死去的劫匪，特意将他的资料附在正文之后。kXuwb
“诺福·西留斯？”老者皱着眉毛，端详着这个名字。他并不认识诺福是何方神圣，但是他很熟悉西留斯这个姓氏。曾几何时，这个姓氏代表着他的心腹大患。kXuwb
“沉默女士的信徒吗……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个姓氏。”许多年前，那个姓西留斯的男人带领沉默女士的信徒在这座城市建立起集会，是老者亲手将这些异教徒一个又一个铲除，将余党围困在白教堂区，让他们永无翻身的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些人都死干净了。kXuwb
正当他将这封汇报合上纸页，打算伸手交给伊恩拿去销毁的时候，他的胳膊动作一滞，随后全身衰老的肌肉紧绷起来，枯朽的血管奔流着上涌的血液。kXu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