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二十三章 因为我是你的司辰 9

  这是一个奇迹的时代,一个艺术的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3u32y

  这是美国剧作家菲茨杰拉德对这个年代的概括描述,但让吕雨荣来形容眼前的一切,那就是交际会、爵士乐与却尔斯登舞,流行,急促且动感,还有疯狂的旋转,男人女人手挽着手,以奢华的装饰,时髦的穿着来彰显这个时代自由奔放的主基调。3u32y2

  于是安静地待在公交站的维尔汀与十四行诗就显得与之格格不入,她们的穿着是传统繁复的,身上的装饰也是古典的,用这个时代的话来形容就是不够“熠熠生辉”,难听一点来说就是“老土”。3u32y

  相较之下,站在旁边的吕雨荣就显得比较符合时代审美,至少他身上那件如深夜般无光的华美大衣勉强为他摸到了“流行”的边,柔气的东方面孔也为他吸引到了不少视线,不过更多人把关注力放在了他头顶那颗戴着小领结的苹果上。3u32y

  被那么多路人注视着,吕雨荣缩了缩脖子,往维尔汀那边靠了一些,然后又被十四行诗隔开,他无奈道:“现在是1929年2月14日?”3u32y

  维尔汀双目微睁,额前的银丝随风飘扬:“嗯。”3u32y

  “我们在美国芝加哥?”3u32y

  “嗯。”3u32y

  “一会的任务地点是某个地下车库?”3u32y

  “是的。”3u32y

  为了确保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吕雨荣靠在巴士站的时刻表上,闭上眼睛,然后在几秒钟后睁开,他刚刚回了现世一趟,把2月14日发生在美国芝加哥的惨案刻录在了脑海里:3u32y

  “你听说过“情人节大屠杀”吗?”3u32y

  当他说出“大屠杀”三个字时,十四行诗似乎微不可闻地动弹了一下,但吕雨荣没注意到。3u32y

  维尔汀很诚实道:“听说过,怎么了?”3u32y

  见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甚至连半分波动都没有,吕雨荣的表情有些古怪:“你问我怎么了?”3u32y

  见鬼了,他不会穿越第一天就要准备和黑手党头头阿尔·卡彭打擂台赛了吧?3u32y1

  维尔汀见吕雨荣一副纠结的样子,正打算跟他解释他们一会的任务和历史上的“情人节大屠杀”只是相似而已,吕雨荣就直接掏了一张符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十四行诗连拦都来不及。3u32y

  维尔汀沉默了片刻,她发现今天她要说的话总是会被别人莫名其妙的打断,在把那张符揭下来后,她看着黄纸上血红血红的图案与文字,有些无语道:“这是什么?”3u32y

  吕雨荣本来想说“你猜”,但当他看到十四行诗已经准备掏法杖干架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生命考虑,他还是说出了实情:3u32y

  “这是一张用心头血拓印的盔铁怙身符,放在身上可以顾佑肉神,受铜头铁臂神通保护,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在楼下便利店就能买到枪支弹药的国家,20世纪初又是那么不安定的时代,虽然不知道你们神秘学家的物抗是多少,但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3u32y5

  说着他又递给十四行诗一张一样的符:“一张符能挡七八次,你们小心点,莫要跌一跤然后误触保护,这玩意没啥负面作用就是用一张少一张,虽然不至于在任务结束后收回来,但看到它损坏了我也还是会很心痛的。”3u32y

  嘱咐过后,他扭头看向维尔汀,发现她已经把符咒贴回到了额头上,而十四行诗也学着她把黄纸往头上一贴,强忍着把英叔同款天师服穿上作法的作死念头,吕雨荣将一张符叠起来,插在了APLLe先生的领结缝隙处,才施施然道:3u32y

  “贴身放着就好,没必要一定贴头上,我不是山西来的,你们也不是什么清朝僵尸。”3u32y6

  十四行诗脸一红,迅速把黄符摘了下来,维尔汀倒是觉得这没啥所谓,可看着十四行诗窘迫的样子,她也乖乖地把黄符放在了腰间。3u32y

  巴士进站了,高大的车身阴影投下,遮蔽了小小的站台,吕雨荣眯起眼睛,视线停留在位于银色客车厢体中央的灰色灵缇犬标识上。3u32y

  灰狗巴士,是美国最著名的全国性长途汽车公司之一,在吕雨荣生活着的那个年代,灰狗巴士公司的班车站台遍布整个美国并蔓延至加拿大,因低廉票价与广泛路线等特点,搭乘灰狗的出行方式备受想省钱的背包客和留学生的青睐。3u32y

  但在1929年,这时正是灰狗巴士事业的黄金年代,虽然受时代限制,车厢内的环境并不算太好,但在高速公路建设与私家车普及都还未兴盛的美国,搭乘灰狗还是一种较为上流的出行方式。3u32y

  说白了就是这个时期的狗东西搭乘环境差,要的钱还多。3u32y

  好在资金这方面还有维尔汀解决,她递给吕雨荣和十四行诗各一枚硬币:“就是这辆,上车吧。”3u32y

  吕雨荣把玩着手里的摩根1美元银币,银币的正面刻有自由女神的侧头像,头上戴着写有“LIBERTY”(自由)字样的头冠,外圈刻有拉丁文“E PLURIBUS UNUM”(合众为一),背面是双爪紧握橄榄枝与箭的鹰徽,这种样式的银币,他的硬币库存里也有,不过极少量,而且比起手里这枚崭新的,他袋子里的都是些老旧到表层有些发黑的古银币。3u32y

  吕雨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只在边缘处留下了一抹红,天要黑了,而他不清楚这个世界的黑夜是否宁静。3u32y

  【呼,待会要去和黑社会打枪战的。】3u32y

  吕雨荣摸了摸袖口里的神奇道具,他有些不安,但这份不安的源头并不是“我到底能不能打赢那些人”而是“我要怎样才能不把他们打死”。3u32y2

  在思索中,十四行诗推了他一下,这时他才想起来该上车了,跟在十四行诗身后顺着台阶进入了车厢。3u32y

  巴士采取的是无人售票的方式,车费全部都用一个开着小口的铁皮盒子装着,乘客从小口里将硬币丢进去,一切全凭自觉,吕雨荣失笑,一边想着它还真不怕有乘客毛掉这一趟的车费,一边看着十四行诗从铁皮盒子的旁边走过。3u32y

  没投币的那种。3u32y

  吕雨荣:“?”3u32y

  不是,妹子你看着挺温文尔雅遵纪守法的,结果毛起马内来还挺熟练啊?3u32y1

  【难道她压根就没接触过外界,不知道搭车要投币?这个可能性很大,那这锅得基金会来背。】3u32y

  想到基金会表层之下越来越深的水,吕雨荣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一枚几乎完全变黑了的自由女神银元,连着那枚崭新的银币一起投进盒子里,在巴士的后排,十四行诗与维尔汀都已经落座,吕雨荣走到她们前一格的位置,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3u32y

  相较于21世纪脏乱差破的灰狗巴士,20世纪的灰狗巴士乘坐环境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稍微狭小了些,且硬质的座位有些硌得慌。3u32y

  巴士启动,在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他靠在窗上,发散灵性,游离态的无形意识囊括了以巴士为中心向外发散的一切景象,此刻的他站在云端,脚底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等一切现代消费主义的具象化,他仰头,让灵魂游向天空,却碰不到一颗星星。3u32y

  他站在天与地的夹层处,一个人,这里只有无尽的压抑,与花似的走马灯。3u32y

  吕雨荣默然,在被幻想拖入深渊之前下坠,摸不到天空,那就去地上看看,就在他收敛灵性,准备去领略“物质化”的美国梦之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3u32y

  吕雨荣收回灵性,回头,与维尔汀碧色的眼睛相对。3u32y

  吕雨荣眨眨眼,在维尔汀的呼吸碰到自己前往后退了一些:“干什么了?”3u32y

  维尔汀认真道:“你要怎么称呼一头没有耳朵的熊?”3u32y1

  “哈?这是什么问题?”3u32y

  吕雨荣吐槽着,同时脑中飞速思考:“额,是能?不对,没有四肢才是能。”“䏍?可这是被肢解了罢。”3u32y

  “貟?嘿,还给它留了两只熊掌嘞。”3u32y2

  见吕雨荣半天没有猜出答案,维尔汀咳嗽一声:“答案是B。”3u32y

  脑子宕机了的吕雨荣:“?”3u32y

  一直在偷偷听的十四行诗:“?”3u32y

  “因为熊(bear)没有耳朵(ear)就只剩b了。”3u32y3

  吕雨荣沉默了,但只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就反问道:“如果奥本海默能对核弹说话,那他会说什么?”3u32y

  这回轮到维尔汀脑袋宕机了:“嗯?”3u32y

  她细细思索着,回忆起奥本海默的生平,随后她不确定道:“现在我成为了死神,世界的毁灭者?”3u32y1

  直觉告诉她答案不是这个,但是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比较合情合理且不那么地狱的答案了。3u32y

  “错了。”3u32y

  吕雨荣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在维尔汀和十四行诗都把目光投来后,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力图把话说得更加清楚:3u32y

  “卢克,我是你的父亲。”3u32y2

  (注:Nuke,指用核武器攻击;音同卢克的Luke)3u32y

  维尔汀和十四行诗静默片刻。3u32y

  “噗嗤……”3u32y

  到头来,最先破功的还是维尔汀这个先说笑话的,被她的轻轻的笑声所感染,吕雨荣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只有十四行诗不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愣在位子上一脸茫然。3u32y

  “所以为什么突然就说起笑话来了?”3u32y

  两人都笑够了,吕雨荣擦擦眼角的眼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维尔汀则回到了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因为你好像很不开心,两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你很担心一会的任务吗?”3u32y

  “哪有这种事,我只是在看风景而已。”3u32y

  吕雨荣擦擦额角的细汗,想着打个哈哈就这样过去了,但维尔汀似乎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她盯着吕雨荣有些躲闪意味的双眼:“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你解决。”3u32y

  吕雨荣连连摆手:“哪有啥问题啊,再说了哪能啊?就是真有问题也不能拜托你一个陌……一个认识了还没有几天的人解决是不?”3u32y

  “不,你可以告诉我。”3u32y

  吕雨荣闻言一愣,维尔汀贴近了他,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的鼻尖被维尔汀身上的淡香拂过:“因为我有这个义务。”3u32y

  “因为我是你的司辰。”3u32y16

  两人四目相对,保持着一个危险的距离,直到十四行诗将他们分开:“你们两个……这样太近了!”3u32y3

  维尔汀落回到原位,但她还看着吕雨荣,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3u32y

  “天要黑了,记得做好准备。”3u32y

  吕雨荣扭过头,再次看向窗外,见吕雨荣完全没有了谈话的兴致,维尔汀也只得先把这件事放下,转而安抚起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不高兴的十四行诗。3u32y

  她不知道的是,吕雨荣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按捺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他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冷却着火热的思绪。3u32y

  “……别真被她牢牢绑死了啊。”3u32y2

  吕雨荣这样小声告诫着自己,抬头望向夜空。3u32y

  他发现漆黑的帷幕上,其实遍布着点点星光。3u32y15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