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夺取工坊后，工坊主的复制人成了掩人耳目的顺从傀儡。面具人们找到了工坊内负责管理控制码的中心枢纽——那是圆形架构中间由数座巨大的差分机构成的计算区域，通过一圈儿差分机中心矗立的动力机械提供运转能量。lhBhU
在莫城，有着“良好自我管理能力”的发条巡卫与治安巡逻队互不隶属。绝大多数日常在街道上巡逻的发条巡卫都依赖设定好的控制代码进行行动，更智能些的会被注入某种能够赋予静物目标以简单意识的魔术。工坊内大部分发条巡卫都是以作战人偶的标准设计建造的，将整个莫塞考烈格勒的发条巡卫集合起来就是一支规模和力量不可小觑的大军。lhBhU
眼下，米赫兰兹十分需要这支机器人军团来补充他的人手。lhBhU
负责操作差分机的几十个面具人很快就实现了对新控制代码的输入和替换。如果天寒地冻的街道上仍然有行人的话，他们或许会看到十分奇特的景象。lhBhU
莫塞考烈格勒是这个蒸汽技术落后的国家第一个大规模使用自动化蒸汽机械的地方。街道上，发条巡卫集中巡逻的地带设置有机械接口桩，里面连接的地下管道直通工坊的计算控制区域，便于工坊能够依照城市防卫与治安的要求随时随地实现对控制代码的更新。lhBhU
雪停的时候，很多发条巡卫都回到了它们的岗位。到了中午太阳最高的时候，许多关节不再僵硬的铁皮人自动走向接口桩。极寒的天气导致它们的行动规律变得十分混乱，亟需重新更正自己的行为指令。lhBhU
在提供“其他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供给处，出去给尤莉买药的罗塞排了一上午的队，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的时候，满心期待却被泼了一大盆凉水。lhBhU
“如果你需要滑雪板、灯丝或者黄油什么的东西，这些都可以提供。但这里不是你看病的地方。”lhBhU
“你不知道在冬冰期生病是很恐怖的事情吗？搞不好会出人命的！”罗塞没注意到自己不经意间喊了出来，引得周围的人都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lhBhU
“......如果你扰乱秩序，那边的蒸汽机器人会很客气地把你'请'出去的。”对方盯着罗塞看了几秒钟后，毫无感情地回应道，“......下一个。”lhBhU
地下管道里的供给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药，连绷带都没有，冻伤膏更是见不到影子。罗塞只能回到地面上去碰碰运气。太阳即使处于正午最高的时段，也不能使人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lhBhU
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寒风之中“滴答”、“滴答”的节拍器声仿佛无处不在。每两声节拍器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似的。所有的水银柱都维持在很低的高度。刺骨的寒风很容易就能穿透任何冬装，罗塞只能稍稍弯下腰，逆着寒风吹来的方向一步步向前走去，留意着可能还在营业的药店。白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下一串新的脚印。越向前走，雪地上凌乱不清的痕迹就越密集。lhBhU
向前看去，一些刚脱离接口桩的发条巡卫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阳光把它们肩膀上的锈迹和弹痕照得通亮晃眼。这些铁皮人酷似罗塞在战场上见过的作战人偶，连手持的武器也大差不差，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他们的装甲厚度。lhBhU
距离罗塞最近的发条巡卫停止动作时正抬起一条腿。等那条腿放下后，僵硬的传动声音伴随着武器启动喷射出的灼热气流传来。下一秒就有一发铳弹结结实实地打在距离罗塞不远处的雪地上。lhBhU
紧接着，附近所有刚刚脱离接口桩的发条巡卫一个接一个地苏醒了过来，全部都像失了控一样开始向着四周无差别地胡乱射击。罗塞连忙转身躲进了一条小巷，但还是有几发铳弹和一连串的子弹射向她的方向。眼看着有一个发现她的发条巡卫向小巷的方向走了过来，罗塞三步并两步顺着一摞箱子跳上了房后的狭窄缝隙中，摸索着穿过缝隙，这才摆脱了它的攻击。lhBhU
从另一边的小巷中悄悄探出头来后，混乱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街道上寥寥几个人被大批大批突然失控的发条巡卫攻击四散奔逃。或许是由于大部分人都躲在家里或者地下管道里躲避严寒的缘故，没人对呼救声做出回应。看着向街道另一头集中的铁皮人，罗塞稍稍松了口气，走出小巷。冷风不再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但多少还是让人四肢发僵。lhBhU
转头一看，让人惊喜的是，身旁就是家还在开着的药店。顺利买到了给尤莉治病的药，罗塞踩着快没过靴筒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诊所的方向艰难跋涉。lhBhU
“呼......呼.....还有两三个街区应该就到了吧......”lhBhU
“为什么还没有发条巡卫按照新代码的控制回到工坊里？”lhBhU
“为了让它们能彻底接受我们控制，我们需要将旧代码全部推倒重构，米赫兰兹大人。新的代码会导致发条巡卫暂时失控，但请您不必担忧，这是正常情况。它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注入自己脑子的这些新指令。”负责管管理工坊计算区域的愤怒脸面具人恭敬地为米赫兰兹让出地方，好让他能直白地观察到差分机操作面板上的情况。“如果您对它们有什么行动上的要求，您可以随时提出，设定这些行动逻辑代码并不很复杂。”lhBhU
“这倒不必心急，让它们结束混乱状态之后全部都回到这里来吧。让较为高级的那部分发条巡卫前往我们在这儿的据点。”lhBhU
由于来时的道路被发狂的发条巡卫占据着，罗塞只能从另一条路返回索尼娅诊所，但这条路不但较为绕远，积雪也越走越深，渐渐便没过了靴子筒，甚至能达到接近膝盖的厚度。罗塞抱着怀里的药，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才能从雪中抽出脚来。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棉絮街的房子似乎隐约能出现在视野中了，但前面的积雪似乎已经厚到根本没法在其中迈步的程度了。lhBhU
太阳在隆冬时节不喜欢总待在天上。天色略显晚的时候，一个苏醒得较晚的发条巡卫发现了一个怀抱一包东西、独自雪地里蹒跚前行的路人，在这样的雪地上走几乎要耗尽了她的力气。失控的发条巡卫二话不说，一边向她靠近，一边在僵硬的机械传动声中激活了自己的武器。lhBhU
直到那个发条巡卫已经很接近自己的时候，罗塞才发觉它正准备向自己开火了。她几乎没有躲避的时间，武器上，铳口火红色的光焰在一瞬间比太阳还要明亮，紧接着便是铳弹打在雪地上的沉闷爆响——lhBhU
罗塞感觉到脸上像是被了一把温水，身上被溅起的脏雪狠狠地拍打着，身旁不远处的一堆结实的雪被一炮轰碎。爆炸的冲击波没有让罗塞受伤，却让她滚落到一边，怀中的东西也散落了出去。lhBhU
“可恶......药......尤莉的......药......”lhBhU
这种时候，别说手脚，就连义肢上的金属手指也早就僵硬得没法正常活动了。灯光下的一片光影为罗塞指出了逃离这里的路线。被震倒在雪中的她伸出金属的手，拼命地向前方抓去。lhBhU
“无论是被冻死还是被炸死......都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偏僻的角落里......只要能到达那里......到达药的位置......”lhBhU
炽热的铳弹在爆炸的时候融化了那些雪水，有一些泼溅到罗塞脸上。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在柳茹科村马克西姆老伯的话。泼溅到脸上的雪水转瞬间就凝结成了冰霜。lhB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