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第七医院，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干枯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乌黑的血液就像是抽象艺术画作被泼洒在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3ZmrC
在幽静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怪响，可能是水泥建筑的钢筋不堪重负地扭曲，也可能是过期的防辐射、抗氧化材料正在腐败……至于那些小型啮齿类动物，在末日来临之前，这个世界上基本上就已经见不到它们的踪迹了。3ZmrC
“这里果然一活人都没有……尸体里没有认识的，当时他们应该是顺利撤离了。”3ZmrC
“这你都认的出来？”探过身子仔细观察着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很快归终就满脸恶寒地缩了回来。她不是没见过尸体，但能干巴成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3ZmrC
“呃，好恶心，我觉得这辈子我也不会再吃任何肉干了。”3ZmrC
“核辐射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保鲜的作用，细菌和蛆虫不会再上面滋生……”说着，彦绾伸手从那具尸体脸上撕下来一块肉，看上去就跟晒干的肉脯一样，如果单独拿出来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肉。3ZmrC
在末日里吃人的人比比皆是，因为在丧尸围堵无法逃脱无法取得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同伴就是最廉价的食物来源。3ZmrC
只能说不愧是地球上数量最多的、被养得最好的大型动物，浑身都是宝。血液可以解渴、补充一部分微量元素，肌肉和脂肪肥瘦均匀比什么高级和牛润多了，就算切成小片生食也非常容易入口。3ZmrC
“好了好了别说了，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归终一下子躲出去老远，彦绾身为灵魂体不会沾染污秽，也不会有不良反应，而她在驾驶席上已经开始有些反胃了。3ZmrC
“按照当时的撤退路线，三十公里外有个废弃的度假村。”打开地图，彦绾指着上面的一条公路说到，“顺着顾常路翻过一座山就能直接看到。”3ZmrC
“不急，你饿了吗？”说着，彦绾晃了晃手上的肉片，“要不要体验一顿末日套餐？”3ZmrC
“就这数不清的人想吃还吃不上呢，你没见船上那些人都饿成猴子了。”3ZmrC
两人吵闹着离开医院，重新驾驶着战车向常山缓缓前行。在引擎厚重的轰鸣中似乎若有若无地传来了少女的歌声，那歌声顺着风淌过公路，流过城市。3ZmrC
夕阳下靠在墓碑旁的士兵仿佛安睡中获得了无比珍贵的美梦，港口旁锈蚀的战舰里人们互相依偎，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霰弹枪站在舷窗前望着茫茫大海，眼中似乎有流星划过。3ZmrC
坐在战车顶端，彦绾拎着一瓶飞天敲了敲战车舱门，“嘿，要不要整两口？”3ZmrC
“你傻吗，我在开车呢！”归终翻了个白眼，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体谅她，她在闷热的驾驶席开车，彦绾却爬到车外吹风赏景，还有滋有味地一边品酒唱歌，太让人羡慕了！3ZmrC
“这时候又没查车的，哈哈哈~算了，我自己喝。”拿出一枚小小的白瓷酒杯，彦绾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她举起酒杯对着夕阳，望着远处山脉的轮廓笑容缓缓收敛。3ZmrC
“——到了！前面，看到那个别墅了没？娇娇肯定在那儿，她在那儿等我呢！”跳下战车，彦绾指着远处红屋顶的别墅，迫不及待地说着。不过她走了没多远又重新出现在归终身边，现在她只是个灵魂体，没办法离本体太远。3ZmrC
“你太激动了……深呼吸，冷静下来。咱们会找到她的，好吗？”3ZmrC
“你不知道，娇娇有多可爱，有多乖巧。我打工回家的时候她总会在门口等我，桌上是用微波炉热好的浓缩食物……那时候我就会问她‘怎么又守在门口，作业写完了吗’，她就会回答‘当然写完了，姐姐才要多注意学习进度，不要这次考试又是吊车尾’。嘿嘿，她还参加过我的家长会呢，跟小大人似的跟辅导员聊了好久。”3ZmrC
一路上彦绾絮絮叨叨个没完，两人翻过布满围栏网的墙头来到别墅内部，一个一个房间地寻找妹妹的踪迹。只不过每找完一个房间彦绾的情绪就会明显低落一些，到最后就只是沉默着2在前面领路，即使归终主动和她搭话也有些心不在焉。3ZmrC
终于，彦绾看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挂着简陋的木牌，上面写着“监护病房，彦娇”的字样。3ZmrC
“是妹妹的房间！归终，我马上就见到她了！”这对于彦绾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惊喜，她兴奋地回头招呼归终，却对上了归终那带着些许愧疚的灰色眸子。3ZmrC
“我刚刚向系统申请了主导权限……绾绾，抱歉，你……你先休息一会儿，好吗？”3ZmrC
“别急，我代你进去看看，如果彦娇真的在里面……”说到这，归终抿起嘴没有在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开启了灵魂容器的收容功能。3ZmrC
一路走来房间里或者空无一人，或者是早已死去不知多久的尸体，如果彦娇没在里面，也许还有一些活着的希望，但如果在里面，无非就是多一具干尸而已……3ZmrC
现在彦绾的情绪波动起起伏伏已经在难以控制的边缘，如果让她看到妹妹像其他饿死或被丧尸咬死的人一样，归终无法保证彦绾能不能保持冷静。3ZmrC
彦绾的声音彻底在这狭小的走廊里消失，隔着已经封闭的灵魂容器，归终听不到她的声音。3ZmrC
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归终迈步走向那扇虚掩的木门。她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她用袖子掩住口鼻缓缓走进房间里，眼睛快速四处扫视了一遍。3ZmrC
房间里摆放着台不知作何用处的仪器，有数条塑料管像血管一样垂在仪器和木床之间，而床上一具已经干枯发黑的尸体在昏暗的房间力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尸体头上光秃秃的，一双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一条胳膊搭在胸前，在手里捏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3ZmrC
“骨龄，十七岁，身体多处畸变……辐射病……癌症晚期……都对得上。”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归终从尸体手里抽出笔记本。本子封皮已经和手指粘连在一起，拉扯之下撕掉了一大片发黑的皮肉。。3ZmrC
拿着本子后退两步，归终皱眉忍着恶臭翻开扉页，上面写着“高一（二）班 彦娇娇”。3ZmrC
“x3年九月一日，天气晴，微风。今天起我也是高中生了！现在我也可以想老师申请勤工俭学，这样就可以减轻姐姐的负担了！”3ZmrC
“x3年十一月十日，小雪。黑色的辐射雪……最近核辐射又严重了，盖革计数器响个不停，学校也提前放假了。姐姐外出打工，好担心……”3ZmrC
归终随手翻过少女记录的日常，终于翻到了末日之后记录的一些只言片语。3ZmrC
“日期……记不住了，姐姐好厉害，我们有地方住了……医院里会有治好我的药吗？”3ZmrC
“和姐姐走散了，姐姐让其他人带我离开了医院。姐姐会没事的，她很厉害。”3ZmrC
“身体情况已经没办法继续做化疗了，我讨厌那种白色的机器……”3ZmrC
“……真安静，其他人呢？他们应该都离开了吧，逃去了更安全的地方。现在这样真好，我不会拖累任何人了……姐姐会来找我吗？”3ZmrC
“对不起，姐姐，我坚持不下去了，等不到你了。”3ZmrC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