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宁敕这辈子睡过最沉的一觉了，疲惫和伤痛抽走了他全部的意识，也带走了他多年养成的生物钟。他记得上一次睡成这个样子，是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重感冒，他喝了三大碗瘦肉粥，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裹好厚被子，精致睡眠睡了整整二十五小时。古人说睡眠是“小死”，因为生死轮回相互映照，睡眠也可以看做一次暂时的“死去”。在宁敕心中，那时候的睡眠应该有“中死”的程度了，现在么，虽然不太好听，应该算“睡个半死”。kXz9V
睁开双眼，宁敕看到的不是陌生的天花板，也不是地狱天堂，而是那块熟悉的木板。kXz9V1
“这次给你取个名，你以后就叫老板了。”虽然这么叫让宁敕觉得自己很像给棺材板打工，但是这么多次醒来第一眼就是它，不取个重量级名字不合适。说着，他伸出右手摸了摸老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右手居然活动如常。kXz9V
大概是因为在苍白之境吧，不知道等我出去会不会疼得寻死觅活。嘟囔着，宁敕一把推开了棺材板。kXz9V
“迈尔！大胡子！我干大事了！”宁敕站起身，冲着山峰那边豪气干云地喊着。无论是救了一个小姑娘的命还是用圣相和血夜凶兽正面刚了一波，都可以算是扬眉吐气了，至少能让方钠石高看自己一眼。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山谷中的回声和风声。他不禁纳闷地挠了挠头，心想，“难道是我声音太小了？kXz9V
就在这时，宁敕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哀怨的气息袭来。回过头，只见一个少女席地跪坐，双手合十，双眼紧闭，轻声说道：“信徒仰神眷者慈悲垂怜，再次等候多时。”kXz9V
宁敕一愣，随后有些迟疑道：“那个……纸莎草，你吃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吗……”kXz9V
纸莎草身形未动，只是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我把上次咱俩的对话和长老奶奶说了，她好严厉地说了我一顿……还让我练了一个星期的礼仪才把我放进来……。”kXz9V
“不许笑不许笑……快让我起来了。”纸莎草有点羞怯地说道。kXz9V
“让你起来？我该咋说？”宁敕耸了耸肩，顺口道，“爱卿免礼平身？”kXz9V
纸莎草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开始活动肩膀：“怎么都好，反正奶奶说以后见你都要用这种礼节，不然神眷者大人会跑掉的。”kXz9V
“这话说得，我能把你们扔下啊。”宁敕撇了撇嘴，在虚空隐修会里难道神眷是这种渣男设定吗？kXz9V
“我也这么觉得呀，但是长老奶奶不听我的话。哪天要是有机会，我拉你出苍白之境亲自和奶奶说。”纸莎草伸了个懒腰，身体上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显然是跪了很久。kXz9V
“这是什么意思？”纸莎草皱皱眉，开始思考这是不是什么未知的神秘契约仪式手势。kXz9V
“你伸出小拇指，搭在我的小拇指上，拉个钩，就这样。”宁敕拉起纸莎草皙白的右手，放在自己手边，小拇指互相扣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kXz9V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纸莎草迟疑地复述了一遍，“马格纳斯，这真的不是什么出卖灵魂的契约吗？”kXz9V
“什么话？那不能！”宁敕面色正经，语调严肃，“这就是口头约定而已，不要你的灵魂，也不要你的血肉。”kXz9V
“那，那行。”纸莎草看着自己被宁敕扣紧过的小指，郑重的点了点头，“一百年，不许变。”kXz9V
“这事哪有这么严肃，放轻松。”宁敕乐呵呵地看着纸莎草，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忙说，“等等，我有好多事和你说纸莎草，那次离开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事情……”kXz9V
就这样，纸莎草坐在自己熟悉的岩石上，听着宁敕添油加醋地讲述历险，从和莎士比亚相遇到乞丐身死，从见到罗格到杀第一个人，从偷窥对峙到正面硬刚血夜凶兽。除了个别被人打进垃圾堆的细节上进行了虚构，事无巨细。kXz9V
“你前往了惊海之境？”听宁敕谈到十二口钟所坐落的小岛，纸莎草忍不住问道。kXz9V
“那个地方叫惊海之境？我倒是没听罗格提过。”宁敕挠了挠头，他还真没好奇过那片墓碑遍地的小岛叫什么。看向纸莎草，她又开始翻阅起厚重的大部头书籍，衬托得她本就瘦削的身材更加娇小。kXz9V
“我看看……惊海之境，死亡女神的仆从，‘叙述者’罗格·荷尔斯泰因的位面，伫立着十二口巨大的铜钟，其中一口从未响过，据说那代表着群神的死亡……”纸莎草念着书上的文字，“如果是罗格亲自带你去的话，那就有意思了。”kXz9V
“什么有意思？”宁敕茫然地看向纸莎草，然后下意识猛地捂住脖领口，声音失真地喊道：“他对我有意思了？”kXz9V
他是神眷我是信徒他是神眷我是信徒他是神眷我是信徒……纸莎草在心中默念道，勉强压下一口怒气，无奈地说道：“不是的，按照书中所言，如果他们要带你去惊海之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罗格前去，至少应该是萨瑟尔或者……塔尼斯特。”kXz9V
“额，那些都是谁？”对于宁敕来说，记住罗格的名字已经很难了，塔尼斯特和奥斯特洛夫斯基对于宁敕来说没什么区别，统称那个谁。kXz9V
“我还是从头开始吧。”纸莎草像个对笨蛋学生绝望的年轻老师，尽量详细和耐心地说，“死亡女神、终末的女主人以撒塔，是除了三位至高席神明之外最古老的神祇，祂用温柔安宁的安息赐予信徒，并平等对待神之外的世一切生物。排除掉祂的恩赐有时显得有些惊悚之外，祂应该是最温柔的神了。”kXz9V
“听起来信祂的都要死，那祂信徒够用吗？”宁敕一脸疑惑。kXz9V1
“死亡女神不会随意杀人，祂会在你生命最后的阶段依次派来自己三个神眷，带你途径他们的位面，直到安眠在以撒塔的国度中。”纸莎草翻过一张书页，继续读到，“祂的三位神眷分别是：‘叙述者’罗格·荷尔斯泰因、‘送葬者’萨瑟尔·卡拉维斯、‘执行者’塔尼斯特·波顿。”kXz9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