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冬冰期已接近第三个月。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严寒最多只持续到第四个月初就会明显消散。但没人能保证这次的”极寒冬冰期“也遵循这个规律。kXRvf
即使是最艰难的时期，也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生存的希望。饥饿的人开始不择手段地搜寻一切能吃的东西，寒冷的人不放过任何能够燃烧的材料，人们把近乎所有能烧的东西都扔进了炉子，只为了多少能够驱散一点挥之不去的彻骨寒冷。kXRvf
望着逐渐见底的最后一点储备蔬菜，索尼娅医生忍不住犯愁起来。这点储备还是她冬冰期开始之初存起来的，本以为足够坚持到春天，结果还是低估了今年的寒冷程度。kXRvf
拜它们所赐，饥饿还没能击倒任何一个人，但如果食物耗尽了，仅靠供给处发放的那点点不够塞牙缝的食物，该怎么熬过即将到来的最艰难的岁月呢，特别是在现在这种还有病人的情况下？kXRvf
“听好了，罗塞，我现在要问你些'技术方面的问题'。如果你清楚答案，就详细回答我。如果你不知道，就解释你不知道的原因。”kXRvf
虽然不明白索尼娅突然这样做的理由，但罗塞还是点点头。她熬过了最难受的时候，现在头脑还能保持比较清醒的状态。kXRvf
“嗯.....让我看看......如果我想给我的自动助行器更换一个动力机芯，我应该使用哪种型号的呢？”kXRvf
“哪种型号都不行。”罗塞立即回答道，“简单的机械造物不需要使用动力机芯。只有像精密程度极高的仿生机械造物这种才能，且必须使用动力机芯作为其发动组件的激活引介。”kXRvf
“嗯，很好，还好，还好......”看着罗塞认真的样子，医生放心地轻舒了一口气。kXRvf
“索尼娅阿姨，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您打算改行当工程师了吗？”kXRvf
“呵呵，我不是要真的要改行。安娜告诉我说，你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我想，用动力机械方面的问题来问你，能很好地吸引你的注意力，判断你现在的情况。”索尼娅解释说，即使在屋子里，她说话时嘴边冒出的白气也清晰可辨。kXRvf
“......我们没有多少食物，御寒手段也越来越不管用.......外面持续酷寒，得了病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危急状态。病重的首要征兆，便是病人无论如何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哪怕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事物也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力。随后，他们很快就会因为极端虚弱而昏迷。到那时，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就只能祈求神明保佑了。不过看起来，我的担忧有些多余。”kXRvf
说话间，外出的两个人陆续回到了诊所。索尼娅站在楼梯顶看到了她们，尤莉摘掉口罩，解开盘起来的头发，抖落掉头顶的雪花。安娜一直在抱怨地叹气。kXRvf
“什么'什么也没有'......？你们俩不是刚刚去领物资了吗？”kXRvf
“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索尼娅阿姨。”尤莉说，“地下管道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发放的必需品了。吃的、燃料什么的，都没有了。然后......很多人愣住了片刻后，要么发疯似的要捶打他们，要么就放声地哭......”kXRvf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地下管道就只剩下他们还在发这些救命物资，结果连他们现在也歇菜了......”安娜继续叹气道，“难道我们所有人就要被永远留在这个冬天了吗......”kXRvf
“......孩子们，别慌。我去街对面的列昂尼德家瞧瞧。他什么都知道，或许会有办法的。”kXRvf
供给处的歇业对于所有处于半崩溃边缘的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的消息。歇业后的第二天，原本关闭的管道入口便被砸开，还在和寒冷与饥饿抗争的人们争抢着涌进去，试图从里面搜寻出哪怕一丁点儿有用的东西，最终却也只是徒劳而归。kXRvf
物资断绝后，随着发条巡卫和巡逻队接连“罢工”，莫塞考烈格勒的秩序完全崩溃。往日对危险分子重拳出击的机械人偶，如今漠然地把守着所有出城通路和能源贮藏点，对人们的呼唤和哀嚎毫不理睬，而巡逻队仿佛一夜之间就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照常巡逻和维护秩序，也不见他们在街头拖走越来越多冻僵的尸体。kXRvf
由于秩序彻底失控，暴力争斗、野蛮偷抢和无情伤害在光天化日之下也随处可见，人们不再信任任何陌生人，即便对方看上去柔弱到手无缚鸡之力。越来越多畏惧死亡的人开始铤而走险。伴随刺骨严寒无时无刻不围绕在每一个人身边的，就只剩下担忧和恐惧。kXRvf
恐怖和混乱肆虐了整个莫城后，只几天便逐渐趋于平静。然而这并不代表安定的回归，相反，它传递着一个令人绝望的信号：绝大多数人甚至连抢夺食物和燃料的力气也快没有了。kXRvf
然而，即便被极端难熬的饥饿和寒冷折磨着，也没有人会试图接近圣玛丽亚街的那幢不起眼的小楼。那座建筑旁矗立着和它差不多高的、锅炉形状的机械造物，日夜不息地排出蒸汽烟雾。小楼一天到晚都有身着一样颜色棉大衣的人进进出出，偶尔还会有辆看上去相当高级的蒸汽车从里面驶出，整幢建筑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kXRvf
饥荒开始时曾经有人试图到那儿碰碰运气，或许他从外面看到了屋子里面温暖的壁炉和奢华的晚餐。然而没等靠近，便被十数个腿上绑着储能罐、手持汽动枪的人粗暴地驱离。所有人脸上都戴着微笑表情的面具，那表情和他们口中叫骂的粗鄙之语放在一起十分不搭。kXRvf
此后，这幢建筑附近的区域反倒成了莫城最安全的地段，以至于任何想要逃避恶徒的人都会选择跑到这附近来避难。kXRvf
“在地面上多少还是有点太危险了......外面的形势虽然在我们预料之内，但仍然有相当的把不确定性风险。属下建议您还是选择在管道里为妥当。”kXRvf
“那天晚会的时候，你们不是都一致认为，'我们才是莫塞考烈格勒所有人的救世主'么？......你见过有缩在地下见不得光的救世主吗？”kXRvf
“无论如何，现在只有我们手里还有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必需品。如果你每天都准时准点地准备好足量又丰富的物资，那么就没人会感激你。”米赫兰兹从烧得正旺的壁炉上拿起他的皮手套，不紧不慢地戴在手上，熟悉他的下属都知道这是他准备出门的信号。kXRvf
“先施以绝望，在濒临崩溃之时再出手给予，这样一来，任谁都愿意答应你提出的额外条件，到那时，我们才能真的成为'救世主'。......”kXRv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