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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他所期望

  好烦躁。44bNU

  好烦躁好烦躁好烦躁!44bNU

  如果穹此刻没有站在他的身前,如果此处是空旷悬崖只有他一人,那么佐藤悠一定要如此声嘶力竭地呼喊,以消解心头苦闷。44bNU

  穹想要他早些归家,穹想要他更多陪伴,穹想要他只看着她一个人。44bNU

  同样的事,佐藤悠又如何不想呢?44bNU

  他也想每时每刻陪在这时日不多的孩子身前,他也想坐在家中轻松闲适地去写轻小说,他也不想去做动画,去进行那起早贪黑还要被死线压着喘不过气,稍有不慎就坠入无底深渊的黑奴工作。44bNU

  他又不喜欢做动画,他又没有望月七惠那样执着的动画理想,又对妹非妹企划没有丝毫的感情。44bNU2

  所谓的约定,所谓的要做出世上最精彩的动画给妹妹看根本根本,从头至尾都只是个借口。44bNU

  他只是想要将穹风中残烛般行将熄灭的生命之火护在胸膛,只是不想要它熄灭罢了。44bNU

  好想将一切和盘托出,郑重地告诉穹:44bNU

  做出世上最精彩绝伦最受人称赞的动画,这是我与你的病榻之约,却亦是我拯救你的唯一方法。44bNU1

  哥哥这般愚者被赐予了改变命运的力量,做出了反抗的选择,正进行着一生仅一次,孤绝且壮丽的战斗,正勉强着自己去赞颂本不应遭受的苦难,只为留住你饱怀痴恋的笑颜。44bNU2

  纵使仍力有不逮,纵使其不被理解,纵使那希望渺茫,为了你,亦愿奋斗至山穷水尽,至那世界尽头!44bNU1

  好想,真的好想将心里憋了许久的期望,好想将这委屈与穹诉说。44bNU5

  然由着系统的守密主义,哪怕再想要获得理解,佐藤悠也无法将这些话宣之于口。44bNU2

  选择动画便无法将她陪伴,放弃动画便无法将她守护。44bNU5

  一切的辛苦,心酸与不被理解的委屈,佐藤悠只能默自吞咽默自咀嚼,直至将苦涩完全埋入心底,只在穹的面前露出笑颜。44bNU

  然而,若这便是换得奇迹的代价,他甘之若饴。44bNU

  无论穹怎样埋怨,不理解,乃至说讨厌他,只要能够治愈她的绝症便都没有关系。44bNU

  只有结果,遑论过程。44bNU

  佐藤悠心中早有这样的觉悟。44bNU

  “再努力一次吧。”44bNU

  用衣袖将穹面上的泪花,将她涌流的鼻涕全然抹消,佐藤悠坚定道。44bNU

  “我已经很努力忍耐了,很努力很努力......”44bNU

  “我是说再一次试着与病魔斗争,再一次回到医院当中去。”44bNU

  “......我不要!”44bNU

  从佐藤悠的口中听到意外的话,强硬地将他推开,穹厉喝。44bNU

  与哥哥一起生活,清苦却快乐,一直在黑暗之中挣扎的她触碰到了光,脱离了渺小天地的束缚换来温暖怀抱,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医院那冰冷与死亡的味道了。44bNU

  况且,若是再入了医院......44bNU

  “若是治疗的话,医药费要怎样负担?难道要因为我这样必然死亡的废物拖油瓶再背上几百万几千万的外债吗?又从哪里借钱?高利贷,犯罪,器官交易?哥哥只会做这种损伤自己的事情吧?44bNU

  哥哥!你理应有属于自己的光彩的人生,没了我也要好好过活。44bNU

  我只是,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任性一回拖累你一次,却不想拖累你一辈子!”44bNU

  “可是我想要,我愿意。”44bNU

  一切皆是出自他的选择,一切福祸皆是由他自己招取。44bNU2

  他本与这一切无关,他是为了穹而做出这一切,但他不会因穹而改变。44bNU

  “我在用妹非妹积攒资历,在拼命地作画拼命地赚钱,我的才能也支持我去到更高的地方,很快,我就会赚到足够你住院足够为你提供最好医疗的钱,在彻底将你治好之前,我是不会停歇的。”44bNU

  “说这样的话......你只是个愚蠢至极的笨蛋哥哥罢了,你做不到的!你没法回报爸爸妈妈的恩情,更救不了我!”44bNU

  废物拖油瓶的自己,愚蠢至极的笨蛋哥哥,便连已逝的父母都要拉出来言语,急红了眼便口不择言,穹真是什么都会说。44bNU

  又或者说,此刻的她其实前所未有的清醒。44bNU

  正是因为无比清醒,正是因为清楚自己不能再放纵佐藤悠这样下去,她才会说这种种将人心伤透的话。44bNU

  能够撕破一直以来披在身上的坚强外壳,更能够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心里的抱怨,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全部讲出来予佐藤悠听。44bNU

  他的,她的,她们这对兄妹一直以来鸵鸟一般的自我欺骗该结束了,他们早该吵这么一架让彼此认清自己的内心,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再在今后以她即将死去这件事为前提展开行动,怀揣着苦痛却现实地度过最后的时光。44bNU

  “不要,再做梦了!”44bNU

  该接受了,这狗屎一般的命运。44bNU

  然......44bNU

  “最近,我经常会做梦。”44bNU

  低下头,一手反掐住脖颈,佐藤悠低沉道。44bNU

  “梦里,有可爱的,胸脯微有发育的,看身高应该是在上高中的可爱少女,穿着水手服,双手提着书包呼唤我,在樱树下对我绽放如花般的笑颜。44bNU

  我想要应答却发不出声音,于是便伸着手惊醒,可清醒后,便连那孩子的容貌都忘记了。”44bNU1

  “!”44bNU

  那女孩会是谁?又只会是谁?44bNU

  水色溢满的瞳眸震颤,点起阵阵涟漪,穹终于不再那样歇斯底里,过多的嘶吼令她哑了声音,沙哑着更透出死气。44bNU

  咬着牙别过面,她恨恨道。44bNU

  “那不是我。”44bNU

  “可我不想放弃。”44bNU

  “说话这样东一块西一块,好好讨论现在的问题,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44bNU

  数落着,穹突然止息,发痛的喉咙中再迸发不出下一个音。44bNU

  只是别过脸一瞬的功夫,再回过头,眼泪便从她的眼前跌落,那样地具有力道,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仿佛要将地砖滴穿,那不是她的,属于佐藤悠的泪。44bNU

  “可是我不想放弃啊。”44bNU

  “我的穹,温柔贤惠,无论多早醒来都会在厨房中看到你忙碌的单薄的几乎要碎掉的身影,都会获得那一个将我内心阴霾驱散的笑,我也不想坚持啊,这狗屁工作,这望不到尽头的折磨路,但每天每天穹就是给我力量啊。44bNU

  只是一个笑容就足够了,会做好饭在家中等我的穹,会一直装睡着等待我抚摸你脸庞才会欣然入睡的穹,会因为担心我而提着十斤饭盒辛苦奔来的穹......44bNU

  动画那种垃圾怎么可能及得上穹你一分?44bNU

  做动画的意义便只有搏你的笑容,无用无能,能够想到拯救你的办法也只有不断不断地去做动画。44bNU

  想要赚到钱,想要将你送到医院里去,想要你能得到最尖端的医疗救助......44bNU

  就算是奢望,就算是做梦又如何?44bNU

  我也知道的啊,可就是会梦到,会幻想,不是现在的穹,而是身量更加高的,面上有血色,每天控制饮食担心小腹长肉,穿着校服的穹。44bNU

  还有打扮花哨的穹,长发飘飘束成麻花辫的穹,提到恋人满面羞涩的穹,穿着婚纱的穹还有做了妈妈的穹......44bNU

  我就是这样无可救药,整天口上挂的心里想的永远是妹妹,被工作组的大家戏称【脑子只有妹妹的究极妹控人】的笨蛋家伙。”44bNU1

  “哥哥......”44bNU20

  现实怎样已经无所谓了,自己要死不死也无所谓了,自己最爱的哥哥就在眼前呜咽着抽泣着,小小的心脏被话语,更被流淌出的感情所抓握,穹努力地垫起脚尖为兄长将泪水抹拭。44bNU

  这样的擦拭中,心的波澜被抹平,手亦被佐藤悠所抓握。44bNU

  已经崩溃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将死之人,支撑不住的人,佐藤悠缓缓蹲下,将头埋进膝盖里,埋入穹单薄的怀中。44bNU

  只听到低低的话音飘散在冷风中。44bNU

  “想看你长大后的样子。”44bNU13

  “.....嗯。”44bNU25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