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脚只是装饰而已【4884】
淳淳流水正从黎明的脚下流过。月光穿透紫幕照在银色的明镜上，随着冲击河岸的水流闪烁出粼粼波光。3tJuR
漫河的水正向东奔去，进入城区以后变得徐缓，然后慢慢染上人类活动的痕迹。3tJuR
不过这里仍是贵族区，这里的河水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污染，这点仅仅从黎明没有闻到臭味便能够证明。3tJuR
这个瓦肯海姆人成功通过密道从肯特家族的地牢中走了出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贵族人家家里的确有一条逃生的秘密通道。3tJuR
但遗憾的是，那里的门却是单向的，当黎明从那扇可转动的门走了进去，想要出去时却已变得不可能了。哪怕以他的力量也做不到将那扇石门推开。3tJuR
因此直接通过密道闯入其中，并将里面的所有财宝全部偷偷运出去的算盘是打翻了。3tJuR
他从一座毫不起眼的桥梁下出来，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死亡的味道，又将自己的脚泡进了平缓的河流中，将自己在这一趟潜入中沾上的东西全部涤去，这才满足地站了起来。3tJuR
黎明将贴在心口上的，艾蕾娜制作的护符掏了出来，这枚银白色，刻着细小的符文的圆金属片依然在以平稳的规律震动着。3tJuR
除了黎明进入关押那些可怜人们的地牢中以外，其他时候这个护符都在保持着低频率的震动。这意味着艾蕾娜的情况依旧稳定，没有什么意外发生。3tJuR
黎明转头看了一眼那座星辰一般的象牙塔，微微点点头，就满意地迈开脚步，向着自己租住的旅店走去。3tJuR
艾蕾娜被抄走的东西，他实际上也在踩点的过程中找到了。其中一部分被放在了三层的库房内，其余的部分，也就是艾蕾娜所说的她的几个笔记本，却是不知所踪。3tJuR
好在那个姑娘有着携带自己近期笔记的良好习惯，她近期的那些研究、学习成果都带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说是她的某些研究遭到了觊觎的话，那么至少那些研究成果依旧还保留着。3tJuR
黎明觉得那个肯特家族的变态肯定也觊觎艾蕾娜那美好的身体。尽管觊觎的方式与内容和思维正常的人绝对不一样。3tJuR
仅仅凭着这点，黎明就要把他给砍死，最好是剁去双臂，然后用斧子给他做一个血鹰！3tJuR
他就像自己来时一样轻松地躲过了四处的眼睛，让那些不该看见他的人闭上眼睛。他绕回了自己订购的旅店下方，伸出手，用十根铁指抠入墙缝内，就像一只上树的猫一般轻松地越过窗口，重新落在了室内。3tJuR
房间里烛灯还亮着，恍惚着黄色的光；但艾蕾娜尚未归来。黎明便自己又打了一盆水，开始清洗起来。3tJuR
尽管大多数的瓦肯海姆人因为环境使然，并不能做到每天洗澡，但若有条件，黎明还是会尽量做好个人卫生。3tJuR
他又扯来铜镜，对着那磨光的金属，用匕首刮起脸上的胡须来。3tJuR
自进入地城以来已经过去几天，黎明那原本不长的胡须也重新冒了出来。但他是个用刀的好手，尽管匕首并不如剃刀那般锋利，他却仍然能够掌握好力道，恰好削断胡茬，而不会伤到皮肤。3tJuR
直到理容结束，艾蕾娜仍未归来。这时黎明有点担忧了。他担心艾蕾娜要跟自己的导师对线时被抓住。3tJuR
尽管她是个学魔法的天才，却毕竟没有黎明那么丰富的经历。这个姑娘无论是在战斗上还是生活、冒险中都还只是个萌新，而她的魔法会有相当一部分知识来源于她的导师。3tJuR
黎明盯着那枚银色的护符出神，很快便意识到如果说她的这枚护符被她那导师发现了，是否也能够在保持震动的情况下不引起他的疑心？3tJuR
一想到这里，黎明便立刻整理好装备，换上靴子，从窗口跃了出去。3tJuR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黎明正担心着艾蕾娜·坠月的安危同时，这个年轻的法娘也确实遇到了自己的麻烦。3tJuR
这个白色的姑娘此刻正维持着法术，原本就透彻如同遥远东方的大梁进口的白瓷一般的肌肤变得半透明。3tJuR
事实上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衣料、肌肤、血肉……若非身体上并未冒出许多灵体所有的微光或是逸散的阴影，她就像是一个幽灵那样。3tJuR
那双翻边的棕色软皮靴上则覆盖了一层云雾般的模糊影子，她走起路来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像是在半空中飘荡的幽灵一般。3tJuR
若是给那些不懂魔法的庸俗粗人看见了，多半会发出彭吉平原上出生小兽那般的尖叫嘶鸣，吓得拔腿就跑或干脆昏倒在地。3tJuR
她看上去就像已经死了，却怨念不化而遗留现世的幽灵，从灵薄狱中逃出，滞留在这里，寻找生人进行索命。3tJuR
但艾蕾娜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只是魔法塑造的假象。她消耗自己储存的法力这么施展魔法也并非为了吓唬他人，而是为了保持自己的潜行。3tJuR
她不像是黎明那样，有着敏捷的仿佛大猫一样的身手。她没有那种如同大老虎肉垫一样的脚，也不是那些天生就有这种特长的猫型弗纳人，甚至喵喵人。3tJuR
哪怕穿着软底皮靴，艾蕾娜也无法凭借自己的本领做到无声静步，因此她便只能依靠静步术这种简单的变化系法术来为自己创造条件，又通过自己这种尚未练到家的幻匿术来藏起身形。3tJuR
她把自己的尖帽子压得很低，避免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与黎明不同，艾蕾娜是这座城市的常住居民，她在通缉令上的画像要比黎明的清晰许多。3tJuR
或许她换上一件黑色的衣袍能够在黑夜中走得更加安全，并且最好是戴上黑色的兜帽，这样配合她的魔法，就能做到在黑夜中畅通无阻。3tJuR
遗憾的是，她的衣服都已被抄家的士兵们、城防队们给夺走了，况且她也并没有几件黑色的衣袍。3tJuR
至于兜帽……她可是一名天辰象牙塔的尖帽法师！可不是那些喜欢用兜帽遮掩自身面貌的兜帽法师！3tJuR
话虽如此，她在一个夜晚就已经吓跑了三个心中有愧的男人了。3tJuR
至于那些贼眉鼠眼的家伙究竟会对城防队说什么……且不论城防队是否会相信他们的鬼话，那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家伙们首先要有胆量去找城防队报案。3tJuR
现在这个女鬼一样的姑娘早已经飘到了她学习了三年的学院，那座就如同夜空中璀璨星辰一般的象牙塔内，作为一名曾经在其中进修的法师学徒，能够挡住绝大多数庸人的魔法大门并没有为难她。3tJuR
宵禁时刻一旦有未授权者擅自进入便会洒下“星尘”的魔法陷阱没有被艾蕾娜触发——这种简单的伎俩早在艾蕾娜第二次在宵禁后悄悄来到图书馆中暗推时便已被她找到诀窍破解了。3tJuR
这座象牙塔内的大多数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已知的，其中一部分甚至像是家常便饭，而另一部分只需要小心避开即可。3tJuR
这个天才法娘回到自己的学院正像鱼回到了水里，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一般。3tJuR
她那身白色的袍子——尽管已经换了一身宽大许多的——和尖顶的帽子全是为这种场合制作的，哪怕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幽灵，她也是一个属于魔法世界的幽灵。3tJuR
走在这座象牙塔的内部，那些淡色的优雅装饰闪烁星芒，那灰白双色的厚实地毯抹去脚步，简洁却雅致的家具点缀着这座建筑，它就像外表看上去的一样美轮美奂。3tJuR
这里与她的装束完全相匹，溪木城的艾蕾娜·坠月，她本就是属于这种地方的。3tJuR
只是现在，这座象牙塔已经关不住她了。一旦她从书中发现了未知的世界，一旦这个姑娘踏出象牙塔进入了外面的世界，当她见识过在外冒险能够品尝到的美味未知，她的心脏便再也不能被关在这种狭窄的金丝鸟笼中了。3tJuR
她熟练地用指尖擦暗了能够识别身份的水晶，下一刻，头顶却坠下了一道巨大的铁笼。3tJuR
在经过那地下城的冒险之后，这次她的反应倒是很快，猛地向前一跃便躲过了这个要命的笼子。3tJuR
就差那么一点点，它就能把她漂亮的脑袋戳出一个大洞，就会像长矛一样把她钉在地板上，或是将她像一个金丝雀那样关在笼子内。而那栅栏间的缝隙已经细到但凡比兔子大的东西都无法过去。3tJuR
艾蕾娜皱紧了眉头，回首望着这个铁笼，她完全捉摸不透这东西是怎么被架设在这走廊上的。3tJuR
尽管这里并非是什么重要的设施，可这种不合时宜并且危险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被塔长知道了的话……3tJuR
“瞧瞧，瞧瞧。这是哪来的鸟儿深夜归巢？”伴随着一阵鼓掌声，一个略显阴冷的嗓音闯进了廊道中。3tJuR
接下来一个长着死人一般面孔的男人走了出来。鹰勾鼻，长黑发，两络在前一批在后。这人看着像是一头鹰，但是正面照的鹰。因为他的脸一点也不尖，反倒是很平。3tJuR
艾蕾娜皱紧了眉头，看着这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她当然认识对方，但在她的印象里，还从未听过对方发出如此恶意的声音。3tJuR
“卡穆尔先生。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艾蕾娜不悦地向对方质询，“是哪位学徒的恶作剧吗？这么危险的东西，邓肯利多塔长肯定——”3tJuR
“已经没有邓肯利多了！他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塔长，现在这里就由我说了算！”那位卡穆尔，艾蕾娜的——曾经的导师猖狂地大笑起来。3tJuR
艾蕾娜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这个原本表现出一副和善面孔的人竟然是个如此疯狂的背叛者！3tJuR
尽管她已经在黎明的提醒下做好了与这名导师敌对的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止是一个不提供帮助反而会告密的人，他竟然还是个该死的变态！3tJuR
她立刻驱散了自己释放的法术，半透明的形体变得重新凝实起来，靴子上也不再附庸雾气。艾蕾娜举起了自己的法杖，谨慎地对着自己曾经的导师。3tJuR
“哦！这就要开始了吗？你觉得你对上我会有胜算吗？小幽灵？”卡穆尔发出如同哥布林一般的桀桀笑声，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难听了，就像是一头哥布林被人踩住了脖子才会发出的声音。3tJuR
“哦？你这是在做什么？”卡穆尔再次开口，哪怕是被法杖指着，而自己手中只有一把魔杖，这个阴枭的中年男人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你是想当着我的面，玩你那个震动的小玩意儿吗？”3tJuR
“看不出来，你还玩得挺大。是在和你那个野蛮人小男友玩什么PLAY吗？哦哟哟，看来你已经——”3tJuR
“闭嘴！”艾蕾娜怒吼着，从杖端爆射出一道闪电，那道闪电轻而易举撕碎了二者之间的空间，却并没有成功落在她那个该死的前导师身上。3tJuR
“哟。生气了？没关系，你生气起来也是挺可爱的。”那黑袍的巫师只是掸了掸袍子上的灰，继续用猥琐的语气对艾蕾娜进行嘲讽，“不过我对你和野蛮人这种事情并不感到遗憾。”3tJuR
“你瞧，比起你的肉体，我还是更喜欢灵魂的。我会让斯特劳·肯特这个小变态带走你的身体，然后我会将你的灵魂撕成两半，一半丢给那个小东西，一半……桀桀桀桀……”3tJuR
这些污言秽语令艾蕾娜比象牙还白的小脸气得通红，她猛地刺出法杖，正要从杖端处爆射火球，却突然止住动作，飞快向后撤去。3tJuR
一道闪电正劈在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就差一寸，那电光就能将她的双脚炸得粉碎。3tJuR
“啧。正想把你那碍事的脚给去掉呢。你知道幽灵最好用的点在哪里吗？就是他们都没有脚，而且他们都是半透明的。”3tJuR
“所以为什么就不乖乖站好，让我帮你去掉不需要的东西呢？坠月？”3tJuR
曾经的导师不停地用言语刺激着艾蕾娜，一边又用电光对着她的双脚不停炸去。那些电芒，就像是一条条致命的毒蛇向着她靴中的双脚刺来。3tJuR
艾蕾娜躲了一下，躲了又一下，避开了它们，却又要继续避开它们。3tJuR
她躲过其中一道，另一道就要缠上她的双腿，就像是危险而又滑腻的毒蛇一般，电蛇将她围在中央，扭来扭去，袭击向她的脚。3tJuR
艾蕾娜只能进行躲避，不停地躲开那些危险的东西。她必须要像闪电一般迅速，才能躲开这些电光那危险的蛇头。3tJuR
她被困在了一个死亡陷阱中，那该死的巫师就像是吃定了她，那些闪电不像是随机发射的，而更像是按照某种规律，从魔杖的尖端迸出。而她不管朝哪个方向躲，都只能挪一小步。3tJuR
那走廊并不窄，这个姑娘却被困在了这不到半平的陷阱中。3tJuR
电蛇不再发出刺破空气的巨响了，反而真的变成了毒蛇一般发出嘶嘶声。她看见卡穆尔掏出了一个音乐盒，拧上发条，竟然播放出一阵强劲的乐声。3tJuR
那声音与蛇一般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变得令艾蕾娜心头难受，就像是乱葬岗中的哭泣声。艾蕾娜仍在尽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进行躲避，但与此同时她也机敏地发现那些电蛇的扭动变得更加富有规律了。3tJuR
它们就像真的蛇听见了那些沙漠民族赫库特人的笛声一样扭动着。若在平日，她或许会欣赏一下这种奇特的表演，但当位于这种恐怖秀中的是自己时，艾蕾娜只觉得心惊肉跳。3tJuR
她必须顺着这诡异音乐的节奏摆动四肢，扭转腰肢，她要尽力提起双腿，让长袍上下翻飞才能躲避危险。3tJuR
她的扭动渐渐变成一阵狂野的舞蹈，甚至有一种动物本能般的谄媚。3tJuR
“对，就是这样！我的小幽灵！”那该死的哥布林猥琐地笑着，“几百年前，那些崇拜蛇的少女们也是在祭坛上这么舞动的，不过她们都没有你那么白皙。”3tJuR
“尽管跳吧！不过你还能撑几分钟呢？几秒？你总会有累的那一刻！小幽灵，你敏捷的小脚总会有跌倒的时候，那时候，你的腿就弯下来了，你的皮鼓也不能再扭了。你那多余的小脚就终于能够被去掉了！”3tJ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