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和格蕾修，那如和孩子打闹似的沟通，这个自称“卢蒙巴”的存在，确实看起来要沉稳许多。至少，他只是说了一段话，就向薛定谔透露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与其交流的信息密度，比之格蕾修要高上了许多。f1pWO
比如说，薛定谔捕捉到，对方说，是他们“邀请”的自己，前来的这个世界泡。也就是说，他们坐实了，是他们对自己的旅程进行了干涉。若是进行更进一步的思考，还可以认为，那么是否，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了某种方式，认识到了自己，并且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跟踪和观察，所以，他们才能在自己离开世界泡的时候，对自己进行了“捕获”。f1pWO
不过，虽然卢蒙巴所说的这一小段话，就已然足够薛定谔品出足够多的暗藏信息，最让她关注，也最占据了她大脑最多空间的，是卢蒙巴说的两个单词。f1pWO
在薛定谔进入量子之海的时候，有关于前文明的文字破译工作，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就，他们已经突破了自己的“商博良时刻”，可是对于前文明语言的读音，学界还分成了相当多的流派，争吵不休。f1pWO
而对应到北美支部的科学家们身上，这种悬而未决，也就表现为了，对前文明语的读音，她们都是随自己的性子来决定。像薛定谔和普朗克，她们就习惯于用德语的发音方式去拼写单词，像爱迪生，她就会用英文的发音。f1pWO
毕竟，对那个时候的她们来说，前文明语，早就是一门死语言了，反正只要能阅读，理解意思就好，又不会真的有前文明人跳出来指责她们的发音有问题。她们也没想着要用自己的前文明语发音，跟前文明人交流。f1pWO
但在此刻，当卢蒙巴用标注暖的德语，用现文明的方式，说出了“逐火之蛾”，与“姆大陆”之时，薛定谔就猛然意识到，在刚刚见面的时候，格蕾修对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语言了。f1pWO
那是，对地球人类来说，死了有近五万年的前文明语。而直到这个时候，薛定谔才发现，格蕾修的前文明语发音，和天命总部里采用的发音一模一样。f1pWO
在感叹了一声之后，薛定谔赶忙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她闭上了眼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少有地露出了焦虑的神色，以求尽可能地从自己的脑海中，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有关逐火之蛾，以及姆大陆的文件档案。f1pWO
对于逐火之蛾，薛定谔比较的熟悉。能流传到今天的，有关前文明的物品，在广义上，都可以被算做是逐火之蛾留下的。然而，对于姆大陆，薛定谔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它是一片失落的大陆，大致位于现在的太平洋上之外，一无所知。f1pWO
姆大陆究竟是什么时候沉没的，怎么沉没的，以薛定谔离开本征世界时，现文明对前文明的了解水平，这些都属于一个又一个的未解之谜。f1pWO
而现在看来，姆大陆根本就不是如现在的人们，所想当然的那样，沉入到了大洋深处，而是做为一块，从前文明的身体上，崩落下来的碎片，进入了量子之海。f1pWO
抬起头，薛定谔看向了世界泡的天空。如她所想，这里的天空之中，并不存在太阳，但从周遭的亮度来看，现在显然，算是白天。无疑，这是一片虚假的“天空”，只怕在这天幕后方，真正在发挥作用的，是某种人工光源。f1pWO
低下头，薛定谔再度看向了格蕾修，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是，似乎当她正在消化，卢蒙巴所说的话语时，卢蒙巴是又一次的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格蕾修。f1pWO
现在，格蕾修已经恢复了成了薛定谔刚遇见时的模样，薛定谔是看着她，相当不满地直撇嘴，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还开始了不忿地碎碎念，f1pWO
“你这老登，怎么什么话都说呀。你这让我很没面子啊。你这样，我怎么开展我的计划呀。要是人家不同意当我模特，博物馆藏品里少上一件藏品了，到时候还不是你，又要怪我工作不努力了。”f1pWO
听着格蕾修的碎碎念，薛定谔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有些膈应，但她出于礼貌，并没有表现出来。也就是在她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之时，她再度意识到了，自己会生出这种感觉的原因。f1pWO
和地球上的人类，也就是薛定谔自己相比，格蕾修不仅仅是没有什么隐私意识，她更不懂隐藏自己的想法。她的种种行为和动作，固然让人感到一些不舒服，但那并非是由于什么恶意，而是因为她不会撒谎，不懂得区分内心的想法，和表面的，名为“礼仪”的规矩。f1pWO
从这方面看，她似乎是真的，尚不能熟练控制她的这具身体，所以，才会大脑直接通嘴，想到什么说什么，乃至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都给暴露了出来。f1pWO
而与之相反，那个虽然仅仅只在数分钟钟里，控制了格蕾修身体的卢蒙巴，他的表现，则让薛定谔感到一种得体与威胁并存。薛定谔能感觉到，在他的心中，绝对，有着相当多危险以及宏大的计划，他邀请自己前来，也绝非是心血来潮，但是他，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透露。f1pWO
上一个，能让薛定谔有类似感受的人，还是天命的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而且正好，这个卢蒙巴，也自称，他是逐火之蛾的领导人。f1pWO
曾经在纽约的记忆再度复苏，薛定谔在内心，已经提起了最高的警惕。又看了一眼，单纯又不谙世事的格蕾修，薛定谔静下心，她按捺下心中的少许愧疚，开始“利用”起了格蕾修，这个尚没有学会撒谎的孩子。f1pWO
做出好奇的模样，薛定谔用手撑着膝盖，对着格蕾修问道，f1pWO
“格蕾修，你知道，卢蒙巴么？他刚刚，似乎用你的身体来向我说话。”f1pWO
如薛定谔所料，对于自己的问题，格蕾修没有多做思考，就直接进行了抱怨，f1pWO
“我知道啊。真是的，突然就进来插嘴，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f1pWO
这次，格蕾修瞥了薛定谔一眼，这让薛定谔心里一阵退堂鼓，她开始有些后悔于，自己是不是问地太过尖锐直白，乃至于戳中了什么格蕾修的逆鳞，但万幸的是，格蕾修在偏过头后，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f1pWO
“常见，也不太算常见吧。要不是因为你要来，卢蒙巴说为了免得吓到你，必须要用这个样子来见你，估计是不会出动这具身体的。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久的操纵这具身体。”f1pWO
听到格蕾修的说辞，薛定谔的心头一紧，立刻，她就在自己的脑海中，脑补出了监禁，人身控制等诸多的情节，然而，对于薛定谔的追问，格蕾修的反应则是相当简单。她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轻松地说道，f1pWO
“还能是什么原因，因为根本就没有能派得上用场的时候啊。”f1pWO
“不管是画画，还是打理博物馆，都有更好用的专门器械。这具身体，看起来也就只有仿真和观赏的价值了。而且，卢蒙巴他还说，他对这具身体的仿真度不太满意。”f1pWO
一边说着，格蕾修一边转着圈，用眼睛扫视着自己的身体，冷静地仿佛是在寻找产品的瑕疵。f1pWO
而说到最后，格蕾修又抬起头，相当热情地看向了薛定谔，看得她直发毛。又走到了薛定谔的身边，格蕾修相当没有距离感地抱到了薛定谔的身上，摇晃着她的身体，像是央求着新玩具的孩子，f1pWO
“呐，薛定谔姐姐，你是从‘地球’上来得吧。在地球上，那你有听说过，‘我’的名字嘛。我想知道，另一个我，她的身体是用了什么崩坏兽的材料。这样，我才好去求凌姐姐嘛，我要做得和她一模一样。”f1pWO
PS：我个人觉得吧，虽然对人偶们来说，身体和想法分离，是一种天生的能力。但是，当他们成了格式塔意志之后，因为互相之间是没法，也没必要撒谎的，在过了很多代之后，他们反而不会再意识到自己有这种能力，也不会再理解人类社会中所惯用的种种规则。用进废退了属于是。f1p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