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44pst3
雨水从炮弹炸毁的屋角渗漏进来，在苔藓爬盖的地板上流动。44pst
破屋里的四人或倚着墙壁，或坐在存放军火的板条箱上，眼神低落，面色凝重。手臂上的绷带扎得很紧，血渍仍缓慢地洇开。44pst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苦艾味和煮碎豆肠的味道，锅底的木柴时而爆出一颗明亮的火星并迅速消逝。44pst
“所有的反抗都被镇压了，在基辅、斯摩棱斯克、波洛茨克、诺夫哥罗德……抗议的人群被驱散，退伍士兵召回军队，宪兵横行，到处都是线人耳目，自由派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于发出声音……”44pst3
“哥萨克宁愿为沙皇当兵，也不会支持我们，比起农田，哥萨克人更渴望草原，他们就看不起种田这种事。”44pst
“还有那些软骨头的大波雅尔，即使被女皇削减大半，也像受虐癖一样纷纷投向她，甚至接受了苛刻的条约。”44pst
“在漫长的罗斯历史上，能被称为‘大帝’的君主屈指可数，说不准，她会是下一个……”44pst
靴子踩过泥泞的响声从门外传来，顿时引起一阵紧张的骚动。44pst
面容刚毅的戈洛瓦乔夫从玻璃破碎的窗棂后面探头看了一眼，扭头道：44pst
第五个人走进来，是个有着圆润杏眼和琥珀色瞳孔的女人，来不及抖掉大衣上的水珠，便急匆匆道：44pst
“好消息，第三厅的秘密警察和宪兵已经放弃了这片区域的搜索。”44pst
戈洛瓦乔夫紧绷的面孔松弛了一些，但眉间的阴云仍然不散。44pst
“不排除是在诱导我们离开藏身处。”煮杂碎的德里亚绍夫抬起头，浓密的刘海掩着一双深长而忧郁的蓝眸子。44pst
“也有可能调回彼得堡，去维持加冕大典的秩序了。”有人分析道。44pst
少女低着头，垂下浓密的栗发，发丝如水一般流过前额，将少女的表情隐没其中，接着，越过修长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胛，末端打着卷儿，散落在胸前。44pst
少女的胳膊瘦得像野狗啃光的骨头，垂放在地板上，接骨木般的修长有力的手指凸起一颗颗骨节，手边躺着一柄深蓝长剑。44pst
剑刃崩得厉害，只能修成齿刃，勉强保持锋利，以至于看起来怪异不详，像是从一条腐烂大鱼体内抽出的脊骨。44pst
在黑暗寒冷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瓦良格人追逐着流星，像土豆一样从冻土里挖出来，炽热已成极寒，焕发着蓝色的星光。44pst
这种陨铁蕴含天体的能量，性能超过尖端实验室生产的超级钢材，可以长时间承受圣人级别的念能力灌注。44pst
但即使是世上保持性最强的金属，也在积年累月的战斗中严重磨损。44pst
她抬起下巴，秀美的脸庞和挺直的鼻梁被侧光的阴影衬托得越发立体，钢铁般的蓝眼睛闪耀着坚强与不屈。44pst
“明日，血腥女皇会在凯撒飞升大教堂加冕全罗斯牧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了，她的野心将吞噬整个世界。”44pst
少女枯瘦的手指缓慢收拢，握紧剑柄，天体剑如指挥刀般竖起，在强大的念能力灌注下，产生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高频振动，即使是钢铸的炮塔在如此切削力面前也像奶酪一样柔软。44pst
帝国曾有四位圣人，如今只剩一个——叛国剑圣叶琳娜·萨克菲尔。44pst2
少女从干裂的嘴唇中吐出这句话，语气低哑，带着坚定的决心。44pst
戈洛瓦乔夫猛吸一口气，眼睛泛红，无数情绪如鲠在喉，沙哑道：44pst
“可是，叶琳娜，导师已经死了……”44pst1
马车在彼得堡近郊的泥泞小路上飞驰，轮毂与轴承的摩擦声掩盖了车厢里一阵又一阵的咳嗽。44pst
少女将手帕捏成一团，但咳出的血仍在晕开，湿润着掌心。44pst
少女蹙起眉，掀起窗帘，想要透透气，却猛然愣住，瞳孔微微放大。44pst
灿若熔银的星河遽然入眼，斑驳的银色洒满了整个夜空！44pst
小熊座的光辉幽深迷丽，宛如深海的波旋，启明星如此耀眼，放射着纯白的光线。44pst
少女的蓝眸与星空交辉，马车仍在飞驰，但无论跑得多快，与星空的距离都好像没有一丝变化，这一瞬如是永恒。44pst3
忽然，一颗流星脱离银河，向北方划去，逐渐消隐在夜幕的长绒中。44pst1
屋顶升起烟柱，佣人早早为老爷们准备好洗漱的热水和观礼服装。44pst
不过，经历了十年前那场被称为‘不详开端’的悲剧，这次加冕大典的观礼人数受到严格限制，任何散布谣言和起哄者都会被宪兵就地处决。44pst
尤其是通向凯撒飞升大教堂的涅瓦大街，全部居民悉数疏散，安置到别处。44pst
每一幢建筑里都驻扎着数量不等的近卫军，此外还有宪兵队和地方临时抽调的德沃骑士，布满了整个街区。44pst1
即便如此，人们还是爬上钟楼和屋顶，站在树上，眺望典礼中心。44pst
凯撒飞升大教堂是彼得堡东区最高的建筑，在一片低矮的房屋中拔地而起，甚至打破了彼得大帝颁布的‘彼得堡建筑不得高于冬宫’的禁令。44pst
远远望去，细长的竖窗和瘦削的券柱笔直向上，与莲花般的层叠拱券一同簇拥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洋葱头金顶。44pst
金顶之上矗立着神圣而威严的十字架，镶嵌在湛蓝天空的背景中。44pst
而最为震撼人心的是一共一千零八级的三段式登神长阶，用切割成条状的纯白细粒大理岩铺就，层层向上，随着趋近天空，逐渐超脱世俗。44p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