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梁北朝 4
“欸，小牧，南梁后面是什么来着。”43FiO2
李牧未曾想到，在这平平无奇的一天，这个词竟成为他在故乡的遗言。43FiO
“南梁活该北朝啊啊啊啊啊——”43FiO4
在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穿越的洪流漩涡，李牧如此怒斥道。43FiO
先知历1453年，前希尔顿王国，今希尔顿总督领。43FiO2
衣冠楚楚的神父手持他的杖，神情肃然，两眼微闭，腰胯齐动。43FiO1
神父面前的祭台上，一个精神萎靡的小男孩两眼迸发出耀眼的炽焰，一股黑烟从口中弥散开来，凝聚成一个左臂粗壮，右臂如蟹钳状的恶魔来。43FiO1
“你他妈先出去啊！”43FiO2
神父无视的咒骂，凝聚精神，口中高呼圣名，神圣的金色光芒闪耀着，试图将恶魔放逐回他的位面之中。43FiO
黑烟破而不散，恶魔正极力维持他在现世的影响，祭台之前的神父喘气越来越粗重，额头上冒起密密的一层汗来。43FiO
恶魔眼见自己的手脚逐渐具象化，用恶魔那独有的诡异语气嘲笑着神父。43FiO
“小男孩俱乐部”是恶魔们对罗穆教会的蔑称之一，胜过“什一税猪”和“秃头蠢驴”，获得了《不想被罗穆主教提及的一千个名词》中第六名的好成绩。43FiO1
忽然，一旁的布幕被猛地掀开，恶魔赫然看见一具被赐福过的镀金圣徒遗骸朝着它冲了过来，它暗呼不妙，想要返回深渊，但却为时已晚。43FiO
神父周围的金色光芒此时变得更加耀眼，他屏息凝神，又默念一遍圣洁经文中的驱魔咒语，恶魔终于不堪重负，本来接近具象化的手脚涣散开来，然后是整个身体都像溪口晒干的细砂从空中洒下一般，彻底消散了。43FiO
最终，这个房间除了恶魔那不知何意的深渊语余响之外，便什么也不剩了。43FiO
神父查看了一番小男孩的情况，发现他除了面色异常地发白以外并无更加恶劣的情况，嘴角不由咧起一道弯钩，开始默默盘算这单生意能赚多少。43FiO
虽说人们经常将恶魔与魔鬼混为一谈，但魔鬼首先会驳斥这种谬论，并指出他们与那些颠佬恶魔除了都居住在深渊位面以外，并无一点相像。恶魔作恶既无主义思想，也无长远规划，只是像一群喝高了的疯狗一样屠灭几处智慧种的定居点，收几个丑陋的狗头人作仆从，此外毫无建树，还经常成为凡人种族英雄史诗的素材。43FiO
魔鬼就不一样了，他们更喜欢用契约来挑动凡人内心的丑恶，让妻子与丈夫不和、臣子对君主不忠。数十年的辛苦耕耘，让一个表面信奉诸圣的国度被渗透得千疮百孔。43FiO2
“你做得很好，洛泰尔，我没有看错你。”神父并未转身，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和，“你正在向帝国证明，哪怕是处于文明社会以外的希尔顿人，也能侍奉诸圣的意志。”43FiO
洛泰尔，或者说李牧，恭敬道，“感谢您的赞美，神父，希尔顿人混迹野蛮的世界里待得太久了，而罗穆人带来了通往文明之路的钥匙。”43FiO
神父仔细看了看洛泰尔的眼睛，似乎在甄别着他的话，然后他笑了，“我为希尔顿人感到无比的幸运，殿下，起码你不像你的哥哥们那样顽固不化。”43FiO
洛泰尔穿越成了异国的王子，这兴许是个不错的穿越对象，但显然洛泰尔本人并不这么认为。43FiO
洛泰尔是前任希尔顿国王与一位侍女的私生子，当他的啼哭响彻宫廷时，没有祝福和皇室成员的注视，没有荣誉的洗礼与鲜花恭候，而只有一小盆碾碎的苜蓿与根茎混合的草料给她补充营养，那是王后专门叫人去马厩里给她找来的。43FiO
六岁之前是洛泰尔较为快乐的时光，他从小便展现出一种极具女性化的美，经常会有新来的侍女将他当成公主。43FiO1
洛泰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由地感叹这年头小男娘都要从小培养，而作为私生子，他的待遇肯定不如他其他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但起码不会饿肚子，也能在宫廷教师那里听讲，学习文法、历史和礼仪，参加剑术和灵能天赋的训练。每次他去听讲时，能跑的人多半都跑光了，只有他竭力强迫自己学习那些晦涩难懂的异世界文字。43FiO
在很久以前，希尔顿王国与更西边的大帝国同属于一个国家，但后来分裂了，持续至今。43FiO
因为他知道他的处境危急，他太小了，还有三个哥哥，作为私生子，继承权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也不要幻想能继承到什么土地和财产，以后的归宿多半就是被扔进修道院给诸圣念一辈子经书，从出生到现在，他无数次呼唤过他的金手指、系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都以失败告终。43FiO
系统呢，系统救一下啊。43FiO1
全部木大……洛泰尔叹息，无论如何，如果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获得更多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43FiO
他的母亲在那场分娩之后仍是一个侍女，尽管国王有意提高她的待遇，但王后的坚决反对让他不得不放弃。王后的家族异常古老，不仅在历史上多次得到过希尔顿国王的头衔，目前的族长更是希尔顿国内势力最大的封臣，还拥有着王位说不清道不明的弱宣称。国王如果不尊重王后的意见，那么王后的家族就得考虑要不要尊重国王的统治权了。43FiO
洛泰尔在结束了每天的学习之后，会前往宫廷马厩附近的一个茅草屋里，那里住着他心中最美的女人——他的母亲，她被从侍女的集体宿舍里赶出来后，整整六年的时间，一直住在这里。43FiO2
母亲通常在茅草屋里修修补补一些旧衣物，每当她看到自己的小洛泰尔回来时，都会报以最甜美的笑容和拥抱，亲他的额头，问他早上的经历。而洛泰尔则会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甜果派从兜里掏出来，让母亲吃，那是他答应帮助一个哥哥完成文法作业的报酬。43FiO
母亲很喜欢洛泰尔，并不把他当成导致自己悲惨境遇的原因之一，每当洛泰尔睡不着时，她总是轻轻抚摸洛泰尔的后背，一边唱着家乡的儿歌哄他睡觉。43FiO
“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男孩，他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守护天使。43FiO7
母亲担任职侍女时就经常吃不饱，宫廷侍女中有着数不尽的小团体，那些得宠或是通常能够服侍贵人的侍女会一起排挤新人。而当她得到王后的特别关注后，这种吃不饱的状态干脆变成了没得吃，但繁重的工作却还是需要完成，头昏眼花不说，如若完不成还会受到责罚，这几乎是把她推向死路。43FiO
而洛泰尔不同，哪怕是私生子，仆人也不敢对他过于冒犯，因此他有许多机会偷偷攒下一些食物，给母亲送过去。43FiO3
小小的洛泰尔时常会跑到宫殿后山的一处高低俯瞰远方，那里是人头攒动的市区，宏伟的大帆船从牛角一般的港口驶出，而转瞬间又会有新的船只补上停泊的位置，夕阳洒在海面上，金灿如群星。43FiO
洛泰尔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内心呼喊，让他快些长大，让他逃出这个压抑的鬼地方。43FiO
一片蜡黄的树叶缓缓飘落，洛泰尔望向天空，天空的颜色的如同一块琥珀，几只鸽子在琥珀里面徒劳的飞舞着，它注定要被凝固，成为一块定格的记忆。43FiO
他们被赶出来了，刚结束一天课程的洛泰尔还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卫兵拖着扔出了宫殿，在那里他看到了他的母亲。母亲看起来疲惫极了，泪水在她的脸上干涸了一回又一回，一道道泪痕像是旱灾过后的河道；她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即使没有皂块，她也会用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她的长发，柔顺的黑发如同瀑布般美丽，可现在那里的黑发不知所踪，变成了一截一截长短不一的粗麻。43FiO
在洛泰尔刚出生的时候，她是那样美的人啊，可现如今她沧桑如即将踏入冥土的老妪。43FiO
六岁的洛泰尔没有哭，他早料想到了这么一天，只是惊讶于这天来临之快。他只是抱紧母亲，将那块今天才拿到的甜果派塞到母亲手里，轻抚她的后背，极温柔地、一遍一遍地说着。43FiO
43FiO3
43FiO9
43Fi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