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空（5k） 2
十四行诗有些拿不定主意，吕雨荣已经倒下了，生死未明，瓦尔登湖的居心已然明显，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43eVD
维尔汀没有回答，她打开箱子，撕开贴在箱壁上的胶带，把吕雨荣交付给她的红汞取出，她的视线从还剩下一支箭矢的「雨凇弧线」上掠过，没有伸手去拿。43eVD
“给其他人打信号，做好准备，冲突已经无法避免了。”43eVD
她向调查员队长嘱咐道，把帽子拉低，手提箱交给十四行诗：“我上去，把吕雨荣带回来，十四行诗，你也做好准备。”43eVD
“可是吕先生不是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我明白了。”43eVD
看着维尔汀坚定的眼神，十四行诗知道自己怎么劝都没有用了，她把晶莹剔透的水晶笔取出：“但也请让我一起，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43eVD
人群的欢呼声减弱了，台上的滚滚烟尘还未平息，维尔汀没有同意十四行诗的提案，但也没有反对，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展开行动，这时有人疑惑道：43eVD
他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个似乎发现了什么状况的人抬起手，指着上方由神秘术制成，能够实时更新股市走向的行情走势图：“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大盘走势下跌了31个点？”43eVD
维尔汀心神一震，一时间也顾不得援救，抬头去看以彩色水晶磨制的箭头，原本在缓慢上升的箭头在几个弯折后急转直下，开始朝着低点缓慢下挫。43eVD
“又……又跌了19个点？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恶作剧吗？”43eVD
有人高声叫喊起来，把希望寄托在瓦尔登湖的反应上，或许一会酒馆老板就为歉意地鞠躬，为所有人送上一杯特调赔礼，说这只是一场特意安排的愚人节玩笑？43eVD
但是勿忘我没有这么做，他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往下俯冲的情形走势图，嘴角微微翘起，笑意盈盈。43eVD
对未知的恐惧打破了故作的优雅，没有人再去关注先前还打得火热的战场了，那些所谓的精英豪族撕下了文明的面具，争先恐后地拿起电话，向华尔街发去一连串带着火药腥气的诘问。43eVD
但受愚弄的狂怒改变不了崩溃的事实，纯金制成的盘子被无形的手高高举起，落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当一部分人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们瘫坐了下来，就像一团烂泥。43eVD
但更多人不愿醒来，他们嚎叫着，额头流下的汗滴擦去他们脸上的化妆品，流下一道道深色的沟壑，斯奈德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两步。43eVD
勿忘我的心情很好，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他站定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脚底奔走呼号的人群：“真是丑陋……就像一群流着油汗的肥猪。”43eVD1
与他的神定气闲相反的，是面露惊色的维尔汀：“股市果然提前暴跌了，但是这实在……太快了！”43eVD
她和吕雨荣都认为这至少还需要一到两天的准备！结果历史的进程提前的居然如此之快……与不知所措。43eVD
“该死！该死！跌停了？居然跌停了？那我手里握着的那些？还有我的房子……我的一切都被毁了！！！”43eVD
“该死的！该死的！华尔街那些银行家都在干些什么？你说他们在……撤市？交投量已经有1，200万股了？！疯了？都疯了？”43eVD
“不不不……这样下去不行？你有现金吗？你还有现金吗？我得回去……我得马上回去，这里已经没有活路了！”43eVD1
被恐惧包裹的人群将维尔汀包围了起来，她要被压抑的气氛溺死了，但对吕雨荣生死的牵挂把她从迷茫中拉了回来，女孩抄起身旁的一把椅子挥舞着，把簇拥过来的人群强行砸出一条通路。43eVD1
关心吕雨荣的不止她一个人，苏芙比也跟在维尔汀身后，此刻她惊叫起来，十四行诗及时赶了上来，不敢对普通人使用神秘术的她学着维尔汀的样子，举着椅子隔开几近疯癫的人群。43eVD
“感谢在场的各位，为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创造了一场让人难忘的谢幕演出。”43eVD
勿忘我的声音不大，不过他也没想就这样把人群安抚下来，这番话比起安慰，更像是他自己的获胜感言，不过就算这样，他的声音也还是吸引了一部分人群，他们把这条毒蛇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43eVD
“勿忘我？！我在你这里买的股票都赔光了！”有人红着眼道：“你要怎么补偿！”43eVD
勿忘我扶了一下眼镜，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名单：“哦，你是托马斯先生，嗯……你问了个很好的问题。”43eVD
他此刻的笑容相当诚恳，带着百分百的真心：“我正是来向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的，和这个消息相比，那根朝下的箭头和跌破300的道琼指数，根本不值一提。”43eVD
有人嘈杂，有人安静，有人挥着两把椅子试图从绝望的海潮中脱身，但所有人都在注意勿忘我接下来要说的消息。43eVD
“嗯，看来大家都很愿意给我这个面子……那我就斗胆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你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这个咆哮着的二十年代，纸醉金迷的1929年，即将迎来一个终结的句号。”43eVD
勿忘我的圆框镜片上闪着诡异的光，他渴望人群带给他更多的欢乐与丑态，但现在他必须先完成眼前的正事，他拍了拍手：“现在，我恳请大家与我们一起安静地等待这个句号的奖励……”43eVD
一个将近崩溃的礼服男子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你这疯子竟敢说这种狗屁话来搪塞我们……你难道心智失常了吗？”43eVD
一道锐利的绿光闪过，它切开了男人的喉管，带血的泡沫撒出，男人痛苦地捂着脖颈跪下，勿忘我点了点头，一脸淡然：“别担心，他只是暂时不能说话了。”43eVD
滚烫的血液反倒让骚动的人群冷静下来了，装横喧闹的场地今夜第一次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唯一的声音是男人因失血过多而发出的嗬嗬声。43eVD
哦，还有椅子砸在人体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这三位怎么还没出来啊。（恼）43eVD1
电话铃声响起，勿忘我拿起话筒，在短暂的静默后，他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叹息声：“嗯～看来今晚的闹剧要有一个结尾了呢，诸位，就在刚刚，股市关停了。”43eVD
“道琼指数给出的最终答案是……230.07点啊，就是这样，华尔街崩溃了，你们的噩梦结束了，尽管只是短暂的。”43eVD
他笑了，并期望着人群和他一起笑：“各位，让我们欢庆奇迹的来临吧，你们只是丢失了钱财这样的身外之物，换来的，却是暴雨这样超乎人类想象极限的奇迹啊。”43eVD1
经受过暴雨冲刷数次的维尔汀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首先只是微不可闻地一滴水珠上浮，甚至都算不上雨。43eVD
勿忘我张开双臂，表情沉醉：“微不可闻的一滴水珠，从下水道里，从橡胶鞋底……还有坠楼人群的血液，即将被倒掉的牛奶，这些事物将汇聚成无人问津的水泊。”43eVD
“水泊最终会被时代的高温所蒸发，变作雨滴脱离大地，坚决而果断……也许它们也受不了人世间的种种恶习了。”43eVD
“愈演愈烈的恶习将毁掉所有人，每一个活着的躯体都逃不过，他们在60年代被挤压成了可笑的卡通画，在90年代，他们的血管变成了被胶质外皮包裹的通讯电线……但他们的结果是一样的，这些人会随着暴雨一起，被“冲刷殆尽”。”43eVD
维尔汀听不下去了，见证过无数次的她明白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会发生些什么，她站在恐慌的中央向生死不知的躯体呼喊，期望着他能给出一点回应：“吕雨荣！！！”43eVD
烟尘里没有声音回应，而勿忘我看向维尔汀的位置，将话语的矛头对准了那边：43eVD
“这些不能公之于众的“暴雨”细节，作为官方人员的维尔汀小姐你，一定比我们更加熟悉吧？”43eVD
“既然如此，那么我能不能请你上台和我站在一起，为大家解释一番呢？就当做清理时代前的最后倒计时吧。”43eVD
没有得到吕雨荣的回应，维尔汀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凶狠的情绪，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辉光管腕表，上面的数字已经开始了倒转，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要做的是把吕雨荣带出来，但现在她得先稳住勿忘我那边，不能让他再调起人们的情绪，现在有很多人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善。43eVD1
“社会的矛盾，历史的动荡，新科技的诞生……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暴雨”的起因。”43eVD
勿忘我只需要一个眼神，人群便自动给维尔汀三人让出了一条路，维尔汀叹了口气，将手中缺了条腿的椅子扔下，另一只手藏在身后，握住了已经开始振荡的红汞玻璃管，往勿忘我那边走去：43eVD
“你们想要回到什么时候的过去？50年前，100年前，还是某场关键战争的节点？”43eVD
维尔汀回忆了一下吕雨荣告知给她的情报：“回到神秘学家横行无忌的那个年代吗？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43eVD
勿忘我并没有不满，相反，他很满意地回答道：“看来你也明白我们的理想，作为基金会的司辰，你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神秘学家到底是什么个处境。”43eVD
维尔汀没有回话，她正在观察环境寻找机会，重塑之手的信徒已经自阴影中浮现，光明正大地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43eVD
勿忘我见她这样也懒得去逼问，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惶惶不安的人群上：“各位，你们都听见这位小姐说的了，世界确实要毁灭了，基金会还是没能藏住真相啊。”43eVD
“扪心自问，除了我们重塑之手，又有谁会告诉你们，世界将要消亡的真相？现在我们就要面临一个问题，在这最后的24小时，你们想要怎么度过？”43eVD
他拿出了一颗戴着黑色面具是人头像，面具的外形就像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是继续为失去价值的财产嚎啕大哭，自我欺骗，还是跟随我们重塑之手一起将宝贵的生命延续下去，见证新世界的全新秩序？”43eVD
有人举手，怯生生地问道：“只要戴上了这个面具……就不会被“暴雨”清理掉吗？”43eVD1
勿忘我微笑着，重塑之手的信徒进一步缩小了包围圈：“是的。”43eVD
勿忘我终止了问答，一个眼神就让满腹疑惑的人群安静下来，他看着维尔汀：“那么维尔汀小姐，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见证新时代的到来？”43eVD
维尔汀握紧了手里的玻璃管，她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一群引发混乱的无耻之徒，没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43eVD
勿忘我低下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无耻之徒？你们基金会出身的人还真是……”43eVD
“我为你的选择感到悲伤，我们本应该是一类人。”他抬起头，眼里不见一丝失落，反而还有些喜悦在里面：43eVD
“现在，想要加入重塑之手的各位，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清理掉这些高高在上的政府走狗……”43eVD
维尔汀和十四行诗感觉到了无数投来的视线，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十四行诗还想为当前的局面做最后的努力：43eVD
“你们真的要加入这个反叛组织吗？他在利用你们的恐惧！”43eVD
勿忘我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十四行诗小姐，我们恐惧，但我们是自由的，而你们选择把自己束缚在凡人的条例中，将天生的伟大力量隐藏起来，只有在对付同类的时候，你们才会选择把它拿出，你不觉得这很可耻吗？”43eVD
勿忘我的声音停了，话语的结尾音带着明显的畸变，在他的身后，烟尘终于散去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的吕雨荣平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头端滚烫的铁棒顶在勿忘我的后背上，热量烧穿了勿忘我的侍者服，在他的皮肉表层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干裂印记。43eVD1
吕雨荣都不需要催动血液里蕴含的力量，他现在只需要把手里的铁棒往前一递，就能够贯穿勿忘我的胸膛，把他的心脏灼烧糜烂：“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吗？”43eVD
“别站着不动啊虫豸，你刚刚的狂热呢？难道说你对新世界的渴望，还比不过我手上这根饥渴坚挺灼热难耐的大黑棒？”43eVD
吕雨荣慢慢移动着铁棒，在勿忘我的背后心脏的那个位置烧出了一个小小的“正”字：“不敢承认吗？真是个娇羞的孩子，现在让你手下的反叛者滚开，不然你就和你的心脏Say godbye吧。”43eVD3
勿忘我咬着牙，脸色呈现出偏紫的猪肝色：“都给我远离那些人！”43eVD
看着散开的人群，吕雨荣很满意，也就不纠结这些人都是用走的方式散开而不是滚着走的问题了，他用力顶了一下勿忘我的后背，铁棒刺入他的皮肉：“愣着干什么，走啊，叔的棒可不是闹着玩的。”43eVD
在剧痛的提醒下，勿忘我不敢反逆吕雨荣的命令，被铁棒威胁着耻辱地走下了舞台，所有人都见证了这条毒蛇从低眉顺眼一转威风八面再转低眉顺眼的苦闷模样，重塑之手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威风，或者说b格，此刻崩毁了大半。43eVD3
吕雨荣架着勿忘我走到已经从震惊转为无语的维尔汀等人身旁，朝着勿忘我怀里的面具人头像努努嘴：“看着我干什么，毛他东西要紧啊。”43eVD
维尔汀反应很快，她把人头像从勿忘我的手里拿下来，便立刻回头：“快走，此地不宜久留。”43eVD
“行行行。”吕雨荣应承着，向被一连串翻转弄晕了的苏芙比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先说好，这次力挽狂澜的人可是我，回去之后可不准骂我啊。”43eVD
维尔汀没有回头：“在我这里，奖惩是分开算的。”43eVD2
“哇，司辰大人你宁愿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我，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43eVD
吕雨荣耸肩，一边和维尔汀调笑，一边观察人群是否有异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停下。43eVD
有一个座位上还坐着人，她的身旁还坐着两名重塑之手信徒作为侍卫，她一直坐在那里，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站起来过，华尔街崩盘时的慌张，暴雨将要来临的恐惧都不能够使她离开自己的座位。43eVD
而现在，她站起来了，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被明黄色灯光照亮的一瞬，吕雨荣陷入了僵死的漩涡。43eVD1
酒馆的结构开始变形了，墙体移动封死了原本的出口，桌椅，酒水，固定的装饰，它们摇晃起来，人群陷入了混乱，连维尔汀都没能保持平衡，在十四行诗的搀扶下勉强不至于摔倒。43eVD
在一片无序当中，唯有吕雨荣与她保持着绝对的安宁，但或许真的保持着绝对安宁的只有她，那个存在于他记忆的她，那个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他双眼撕碎的她。43eVD
阿尔卡纳，错不了的，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天生的恐惧心，但当他见到真人时，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颤栗起来。43eVD
吕雨荣喃喃道，他的灵性不再受限，涌动的黑泥收束了，朝那个女人的脚下汇聚，他的世界也因此变得清明，他明白，这其实是开战前的号角：43e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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