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坐落在英格兰西南的威尔特郡，历经了百余年的旧时代建筑因为魔法的维护，显得苍远而神秘，像是历经了什么灭世的灾难而留下的遗珠。斯科皮轻轻拉着莉莉的手，踩在通向庄园大门的鹅卵石小路上，周围寂静地只能听见渺远的鸟鸣，以及细细索索的虫蜩。kX2nO
“家养小精灵如今是打理庄园的家伙，他们的工资优渥，能在魔法界过得很好；这些年父亲新豢养了不少白孔雀，它们被惯得精致而娇气，不必太搭理。祖父祖母依旧是年轻时的样子，清高自持但不至于故意刁难人……”一路上斯科皮碎碎念了很多，恨不得把他从出生到如今，在这个偌大的家里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掰碎了给莉莉瞧。kX2nO
莉莉有时候附和两句“嗯嗯”“哦哦”但并不发表过多的个人观点，她小心地抓紧了斯科皮的手——这些都不是要紧的，莉莉想，都是过去的东西了，我来了，就是要让它们翻篇的。kX2nO
快到门口的时候，斯科皮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向莉莉，微微低下头，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莉莉……”他轻声说，“要不然，过些日子再来吧。”kX2nO
“莉莉，”斯科皮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深棕色的，他知道那些水光明媚的神采，他太喜欢了，一点都舍不得，“我家中……不是什么好去处，如果可以，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回来的。”kX2nO
“你觉得我会害怕？”莉莉玩味地挑了挑眉毛，“马尔福少爷，我可是你的未婚妻。”kX2nO
“莉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斯科皮咬了咬牙，“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考虑的。”kX2nO
“哦？”莉莉推开了他的手，扭头道，“所以我就应该一无所知地被你玩弄一辈子？”她用嘲讽的语气说，“什么都不要去尝试——什么都不要去触碰，完美无缺地就像个刚出生的孩子就好了？得了吧，那样的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kX2nO
“莉莉！我不是想和你吵架的！”斯科皮有些急了，抓紧了她的衣袖，但是支支吾吾没有说出话来，然后又像是骤然失去了什么一样，慢慢松开了手，“你说得对，莉莉，是我过分了。”kX2nO
“真是的。”莉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食指顶弄了一下他的额角，“别弄得我像是我在欺负人。”然后她径直往前走，几只家养小精灵看来是被分派过来招待人的，声音也雀跃地不像话，好像几百年没见过——啊，可能确实几百年没招待过像莉莉这样混血的客人了。kX2nO
庄园的四壁竖着麻瓜皇室的烛台，但上面没有火苗，只是攒着荧光咒，不算亮堂，堪堪能把那些华丽而无聊的装饰在客人面前一览无余而已。起先莉莉还颇有些身为外人的矜持，至少知道走起路来要“淑女”些，不要大喊大叫，和斯科皮并排走着的时候也仅仅只用眼神交流。kX2nO
但是这条路未免也太长了，而精神总有松懈的时候，所以当阿斯托利亚看见她的时候，这个混血小姑娘正巧两手插兜、嘟着嘴四下张望。kX2nO
“真是说话算话的好孩子。”阿斯托利亚慢慢从不高的楼梯上走下来，身上是垂坠感良好的居家服，鬓角的金发微微向上拢了拢，像是对角巷街头随便能看见给孩子添新衣服的普通母亲。看来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以贵族自居，想到这里，莉莉略略松了口气，自己这样半吊子的淑女，到了正牌名媛眼里，怕是一刻钟都混不过去。kX2nO
“利比，把上次我让你收着的魔杖还给波特小姐吧。”女主人微微笑着招手，然后指了指偌大客厅里颇具斯莱特林特色的沙发，“一起坐会吧。”kX2nO
伴随着一个空气爆破声，家养小精灵已经把魔杖递到了莉莉跟前，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魔杖。随后，她仰头看着阿斯托利亚，用颇有几分稚嫩而骄傲的音色说道：“现在，我也应该称呼夫人是‘母亲’了吧？”kX2nO
“称呼罢了，我从来不拘这些。”阿斯托利亚把手上的戒指褪下来，桌上的果盘里盛满了鲜红的荔枝，她优雅地剥起了皮，“这一波荔枝是最甜的，你也尝尝。”她微笑起来的时候和斯科皮很像，只是少了几分纯粹，多了几分疲惫。kX2nO
“谢谢母亲。”莉莉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我哥哥也喜欢吃，在家的时候我们常常猜拳或者下飞行棋分——”她把一颗半透明的荔枝果肉塞进嘴里，“但是没有这么甜的！”kX2nO
“瞧瞧，”阿斯托利亚把一颗没剥开的荔枝塞进斯科皮手里，使了个眼色，“你总埋怨家里闷人，也没见你翻出什么新把戏出来玩。”kX2nO
斯科皮被说得害臊，一边低头剥荔枝，一边扯开话题：“父亲呢？又去谈生意了？”kX2nO
“他晚些回来。”阿斯托利亚平静地看着儿子，“德拉科要是在的话，我猜猜，你是不是又得和他吵一架了？”kX2nO
斯科皮微微一愣，半饷才扭过头，咕哝了一声：“也不至于那样——上次是父亲先……”kX2nO
“知道了，当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阿斯托利亚的叹气声打断了他的话，她用手绢把手上的果汁擦干，“他的意思和我是一样的，先给你一个认真思考的机会。”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莉莉，“莉莉·波特是吗？倒是怪招人喜欢的，喜欢的感觉啊……我多少能明白一点了。”kX2nO
莉莉歪了歪头，她不是很明白阿斯托利亚话里藏话的原因，但她也不是很在乎自己明不明白这些，随后阿斯托利亚温温和和地问起波特家的琐事，这语气和神情，斯科皮简直和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kX2nO
“上霍格沃茨以后我回家的就少了，哥哥们也是。不过如果我在家的话，他们还是会回来的。”莉莉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小时候家里还是妈妈照顾的多——舅舅们也常来，不过还是捣乱占了大部分。”kX2nO
说着，莉莉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她想起多年前为维克托娃和泰迪筹集婚礼时鸡飞蛋打的样子；又想到罗克茜和罗丝会在大家庭辩论会上大打出手，詹姆和弗雷德那会儿一定会去恶作剧，遭殃的会是多米妮卡还是路易斯呢？kX2nO
说起来韦斯莱虽然人丁兴旺，但是会叫上每个孩子的聚会还真是不多，满打满算也没有十次，但当阿斯托利亚问起“家”这个概念的时候，她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她说不出是怀念或者是惋惜，但能确定的是，那时候她一定高兴地要命——等着韦斯莱家下一个弟弟妹妹出生，然后她就可以叉腰过会姐姐瘾了，不过这个机会至今没有等到。kX2nO
哈利并不喜欢出名，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所以爸爸宁可在远些的地方做傲罗——总之都是傲罗，并没有太大差别。家里兄弟姐妹多，况且韦斯莱也从不信奉精英教育，所以他们几个自小就在奥特里·圣卡其波尔村野惯了。kX2nO
“那现在呢？”阿斯托利亚笑眯眯地问，她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更喜欢那种社交方式？”kX2nO
现在？这个次让莉莉跃动的思维陡然一冷——是啊，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样的日子了，十一岁那年她接过猫头鹰的录取通知书，是她印象里韦斯莱家最后一次凑齐的日子。kX2nO
第二年韦斯莱家没有孩子毕业，也没有孩子入学，婚礼什么的也没有动静，大家就心照不宣地忘了“聚会”这件事；第三年麻瓜间流行的病毒听说也能感染巫师，一时间人心惶惶，魔法部也下了禁止聚众的政令，随后三年都是如此，一晃之间她快毕业了，但大家一次也没聚起来过。kX2nO
没有了由头的家人们当然是各奔东西：泰迪和维克托娃去小亚细亚办乐队，没两年多米妮卡说要跟着查理舅舅研究火龙一去不返，罗丝现在还在为了一纸麻瓜文凭通宵达旦，詹姆和珊妮已经在埃及呆了一年了，也该回家了吧？她忽然如此刻骨铭心地懂得了雨果所说的，何为长大，何为童年。kX2nO
“现在……大概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吧，连通信都少了。”莉莉笑着挠了挠头，“我不也一样嘛，不过结婚的时候，大家一定还是会回来的。”毕竟现在也没有那糟心的传染病了。kX2nO
“听起来是个大家庭呢，”阿斯托利亚说着话不住地看儿子，显然斯科皮还没有认识到莉莉言语间意味着的东西，做母亲的只能慢慢靠着沙发，叹了口气，“我年纪也大了，这两年做起事情来也有些力不从心，但这样大的事交给家养小精灵的话，实在是委屈莉莉了。交给斯科的话……不是我自谦，从小也没让他办过这些事，没两眼一闭、瞎闹一场就不错了。”kX2nO
“啊啊，”莉莉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怎么举办婚礼上，一时间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从前就想好了，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切从简，教堂得一份证词，然后去婚姻司登记一下就好了，不麻烦大家。”kX2nO
她想起罗克茜的婚礼正赶上疾病全国肆虐，当时低调地很，甚至过了一个月莉莉才知道她结婚了，阿不思的婚礼多半也不会叫上大家——她要是办的太过大张旗鼓，别有用心的预言家日报又要写些含沙射影的句子了——况且她原本就是不在意形式的人。kX2nO
“莉莉，你不用……”斯科皮抓住她的手，不用委屈自己的莉莉，我追求你，我爱你不是为了贪图这些。kX2nO
“你想？”莉莉歪了歪脑袋，只见对方摇了摇头。说实话，斯科皮对纯血统那些人物实在是说不上好感，儿时阿斯托利亚带他去的交际舞会，最后都会陷入无聊的攀比话题——奢侈品啦，成绩单啦，甚至小孩子的相貌也不放过……他和阿不思·波特走的近的事，也早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了。kX2nO
“那不就结啦！”莉莉拍手称快，“我们都不请人，难道要定一个空礼堂不成？”kX2nO
“不是的——”斯科皮神色有些张惶，他看着莉莉的眼睛停了一下，莉莉也安静下来，任凭他抓住她的肩膀，然后她看到斯科皮回过头，认真地看向了阿斯托利亚：“母亲，您要我们回来就为了这些？”kX2nO
“婚礼办得这么急，莉莉如果嫁给我的话，住在哪个房间呢？客房？我的房间——还是女主人住的房间？”kX2nO
“她会和你一起住的，就像我和你父亲当年一样。”阿斯托利亚收起笑，这下脸上平静地几乎没有了表情，配合着挂钟的咚咚声，空气里充斥着无端的威压。kX2nO
“母亲！”斯科皮睁大了眼睛，着急地说，“你知道——”kX2nO
“我当然知道！”阿斯托利亚打断了她的话，“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相信你的眼光——我想莉莉也是会相信自己的吧？”她看向莉莉，但是她还愣在那里，忘了点头。kX2nO
“妈妈……你说给我机会，”斯科皮微微低下了头，轻声说，“现在我已经有答案了，我不娶莉莉。”kX2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