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饥饿与寒冷 1

　　二人向着天边的山川前行；他们除了必要的的进食与睡眠，其余时间都在尽快赶路。42wd9

　　微如鼠牙的山尖随着二人的接近渐渐生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到现在，逐渐占据二人的近乎一半视野。42wd9

　　他们离群山越来越近了。42wd9

　　刘棱半倚在空旷的雪橇上。42wd9

　　离着不远的距离，他放眼望；42wd9

　　灰亮的月光自云雾缭绕的山尖往下流淌，流光缓缓绕进突起的山岩，丝绕薄雪衬得石面星光点点。42wd9

　　耀目星月如泉，淼淼流光似水，二者共进，逆着重力让水溯流，将广阔江面移至半空中恢宏的山川间。42wd9

　　天河逆转，不似人间。42wd9

　　刘棱仔细眯着眼看，无视壮丽的风景，细细的看着山间；42wd9

　　不久，他就发现了好东西；42wd9

　　这山的侧腰处好像有着低矮的枝干状物，好像是树木。42wd9

　　树木，这是个好兆头。42wd9

　　这代表着获取食物的可能性增加。42wd9

　　刘棱抖了抖被汗液浸透的粘密衣服，扒拉开嘴角厚厚的嘴巾。42wd9

　　但当他尝试深呼吸时，无力感从四肢的肌肉处蔓延至全身。42wd9

　　他的身体使不出力气。42wd9

　　这并不奇怪，距离他上次进食已经过去至少两天了，可吃的龙肉早就快被消耗干净了。42wd9

　　十六块硕大的龙肉没有他想象中的耐吃；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分配有限的食物，但实际效果微乎其微。42wd9

　　他从小到大没有吃过多少苦，所以，带来的后果好坏参半；他完全低估了“饥饿”这种人类历史上，最悠久、最长远、最恐怖的浩劫。42wd9

　　美丽的雪原，除了亮莹莹的雪，别无他物；这里的风景迷人且致命，叫它白色荒漠也不为过。42wd9

　　进行赶路时，刘棱没有发现哪怕一个活物；没有时刻警戒着的，危险的掠食者；也没有可以充饥食物；他们断了食物的来源。42wd9

　　在路上，当龙肉吃的只剩下一两块时，刘棱还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少食；但在这之后，空荡的肚子死死折磨着他。42wd9

　　他精神萎靡，四肢乏力，话都不想多说；在行走时，可以明显感觉到，枯槁的胸腔内，收紧的、空瘪的胃袋。42wd9

　　肚子里泛起的胃酸味弥漫在发涩的咽喉，一抽一抽的，扰的刘棱干呕；鼻腔被鼻涕堵住了一半，呼吸不畅的同时，还并涌起不明不白的皮屑味。42wd9

　　眼前一阵阵发晕。42wd9

　　疲惫拖拉着他的脊梁——他连腰都直不起来。42wd9

　　当滚滚的饥饿席卷而来时，他的大脑无法控制身体的行为；42wd9

　　他每餐都会消耗既定份额多出的肉，这就导致，食物的预备量跟不上愈来愈猛的消耗量，不多久，他陷入了的严重的粮食危机。42wd9

　　食物随着路程的拉远逐渐变少。42wd9

　　直到现在；他全身上下的食物，就只有掌心里，两指宽的生肉；42wd9

　　这块生肉被他用牙磨了又磨，舌头含了又含；肉被他的舌头舔出了丝络，但他始终不敢将这块肉撕开吞吃掉。42wd9

　　龙肉不好吃，又腥又酸，初尝时还有直冲天灵盖的腥气；他第一次吃龙肉时，几乎是捏紧鼻子半呕着将煮熟的龙肉吞下。42wd9

　　但在现在这种局面时，这块湿哒哒的龙肉却比刘棱见过的任何珍馐都来的诱人。42wd9

　　等这块龙肉吃完时，他也许还会吃一些皮制物；例如皮口袋、皮披风、皮腰带之类的，尽可能填一填肚子，以保证他的正常行动。42wd9

　　他甚至在认真思考屁股底下的雪橇能不能入口，该怎么处理才可以咽可以下肚。42wd9

　　饿啊42wd9

　　向着山川走，路途的周围依旧空旷，除了山与雪，没有任何生气，看不见一个活物。42wd9

　　浅蓝天地间，二人的身影像是白纸上的滴墨，突兀且违和，皎洁月光可以照亮世间，但无法浸透他们一丝一毫。42wd9

　　雪原发出无形的威压。42wd9

　　肉身的刘棱被寒冷与饥饿折磨着；虚弱的身体使他无法长时间维持自己的理智，他的眼前幻觉频发，黑一阵白一阵的；42wd9

　　与饱受折磨的刘棱不同的是，偶傀身的刘稜躯体没有丝毫异常；42wd9

　　她没有知觉，无法进食；白雪的无法冻结金属的躯体，饥饿无法折磨其中麻木的灵魂。42wd9

　　赶路时，刘稜曾安慰过自己的本体，让他呆在雪橇上，好让他节省体力。42wd9

　　但刘棱这家伙却有着莫名的执拗心，他不想呆在雪橇上，非要自己用两条腿在雪地里赶路。42wd9

　　但等他走到双腿半麻，精力枯萎之时，还是在刘稜的阵阵打趣声中，老老实实坐上了雪橇，任由刘稜拉着他走。42wd9

　　雪橇上几乎没剩什么东西了；携带的食物吃完，板子上就只剩下一口锅，一袋大小不一的纂刻刀。42wd9

　　除了这些，雪橇还有不少沾满雪的皮带皮绳，这些皮带皮绳看着像是真皮。42wd9

　　等到刘棱实在熬不住时；这些皮制物就是他最后的底牌。42wd9

　　刘棱挑着厚实点，破点的袋子，打算一会用矛尖划成碎块，放锅里炖煮。42wd9

　　他挺着毫无表情的，灰白的脸，费力掀开一角厚重的帽子。42wd9

　　丝丝头发伸出帽沿，被风吹落，裹挟着雪一起飞进茫茫的雪原。42wd9

　　被雪吞没了。42wd9

　　刘棱看着发丝远去的方向，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却瞬间盈满他空空的胃袋。42wd9

　　他猛地一蝈腰，身体抽搐着，干呕起来。42wd9

　　但没有东西可吐出来。42wd9

　　刘稜听见声响，急忙抽过身，走到刘棱身边来；42wd9

　　“身体咋样？你可要撑住啊……不能不明不白的昏过去，你要醒着点！”42wd9

　　“要喝点水吗？要的话就点点头——我给你喂。”42wd9

　　刘棱点了点头。42wd9

　　刘稜用左手从他的侧腰出摸出水袋，拧开口，让他靠在自己的右肩上，自己将水倒到他嘴里。42wd9

　　喝了两口后，刘棱在雪橇上歇息了好一会；他回复了点体力，并将怀里半巴掌大的肉条掏出来，用牙啃着。42wd9

　　没一会，这块小肉就被刘棱咽进了肚子，他贪婪的舔了舔手套上的肉丝，细细回味着这块肉的味道。42wd9

　　刘稜早就重新拉起了雪橇；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雪橇与雪的摩擦声明显变响。42wd9

　　就刘棱吃肉的功夫，她行驶了很长一段距离。42wd9

　　他们离着山已经越来越近，漆黑的山岩像是山硕大的眼，死盯着二人——它并不欢迎二人的到来。42wd9

　　终于，在刘棱拿着矛头削碎一口皮袋时，打算借此充饥时，前方眼神好的刘稜瞄见了一条纵深的深缝；42wd9

　　她惊喜的加快了速度，把后面雪橇上的刘棱整了一踉跄；42wd9

　　等到她停下，到达一处垂直向下崖壁时，后方的刘棱终于理解了刘稜显得激动的行为；42wd9

　　前面是一处峡谷；42wd9

　　整个峡谷中间宽，两头细，山脚下的一面被雪覆盖，长满树木，刘棱看着那锥形的树形，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树。42wd9

　　是松树。42wd9

　　并且是落雪的松树。42wd9

　　刘棱心里燃起希望。42wd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