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五月,又是青梅酿酒时节,再晚一些,可做些梅酱。439Bg
蝉鸣渐消,塘头荷花残卷,田野白露生,明月如霜,瓜果已熟黄。439Bg
入冬后,草木萧瑟,可入瓶的花草寥寥,唯有南天竺,可为小园雪华添一点朱红。439Bg
絮柳已然十岁,柳条般抽长了。在余舟人畜不分的教诲下,勉强还算是个正常女孩儿。439Bg
“丫蛋,抽个时辰给为师在杏树下挂个吊椅,最近天气还怪热哩。”439Bg
丫蛋在旁边的木屋里捣鼓着蜂蜜罐罐,抹了一口蜜在嘴上,小声小气地骂道。439Bg
余舟坐起身来,摇着蒲扇,不好气地说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嘴那么毒,当为师耳背是吧。”439Bg
丫蛋端着一杯蜂蜜茶从木屋气冲冲地走了出来,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洒了一桌子的茶。439Bg
“老余,你就不能让我歇息一会?”丫蛋摊开双手,“你看我的小手都开始长茧子了,你就忍心?”439Bg
“为师供你吃供你住,养你十年,你好好照顾一下为师怎么了?”439Bg
自从余舟教会她洗衣做饭,劈柴喂猫喂狗喂家禽,她便再也没闲下来过。439Bg
每日巳时给师父做好早饭,阿貂阿狸也得跟着师父过早,之后还要打水、劈柴、扫院子。439Bg
有时吃过晌午,还要负责给在太阳下午睡的师父翻个面,晚上又要做饭、洗衣服,亥时过了才得歇息。439Bg
丫蛋委屈得两眼通红,直勾勾地盯着余舟,仿佛须臾便要落下泪来。439Bg
“好了,这一招都用烂了,大不了以后我少安排点活计给你。”439Bg
“真的?”丫蛋眼开眉展,握着两个小拳头抵在下巴,一脸期待地望着余舟。439Bg
“当然,为师说话算话。”余舟喝了一口茶,仰面躺在椅子上。439Bg
“以后我午睡时不用你帮我翻面了,免去最费力的活计,这总行了吧?”439Bg
“同样都是吃你的住你的,为啥阿貂阿狸就能成天清闲,你看它们都长膘了。”439Bg
阿狸在阿貂身上睡得正好,听见有人说它,饧着眼看了一会,又将头埋进了阿貂的狗毛里。439Bg
余舟闭上双眼,摇着蒲扇哄道:“乖徒儿莫要生气,为师这是见你太过浮躁,以此磨炼你的性子呢。”439Bg
“我都磨炼两年半了,是你说的等我十岁就教我武功,难道你要食言?”丫蛋质问道。439Bg
“这劈柴做饭、打水扫地,哪样不是武功?况且有为师在,何须你个小丫头练武。”439Bg
“亏你说得出口,每天巳时起便要忙前忙后,至午时才可歇息一会,之后要忙到亥时,一月还只得休息四天。”439Bg
“小姑娘家家的,勤快点才好。为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还要多,听我的没错。”439Bg
丫蛋抱怨了一句,叉着双手跺了跺脚,把脸撇到一边,撅着嘴生闷气,每根发丝都在闹别扭,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439Bg
余舟见状,睁开一只眼瞟了一眼女孩儿小小的背影,两条小辫子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一块。439Bg
“别气了,气多了就不好看了。”余舟安慰道,“为师给你钱,放你下山去赶赶集,如何呀?”439Bg
“真不骗你,我那道服下还有十文钱,你尽管拿去,够你买两串糖葫芦了。”439Bg
丫蛋一听,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哼哼唧唧地钻进了木屋,果真从道服下面翻出了十文钱。439Bg
她把钱揣进刚缝好的衣兜里,出得门来,说道:“师父,那我走了。”439Bg
“阿狸,你不觉得作为一只狸花猫,屋里不应该有那玩意吗?”439Bg
阿狸猛地跳了起来,飞速钻进木屋,没一会就见它叼着一只大耗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439Bg
此时丫蛋带着阿貂出了园门,余舟忙起身大喊:“丫蛋,别忘了给为师在陶师傅那打一壶酒。”439Bg
也不等丫蛋回话,躺下将蒲扇往脸上一盖,美好的一觉又开始了。439Bg
微雨过,小荷翻,一池荷红,浮萍流转,撑起了盎然夏意。439Bg
一到镇上,丫蛋也不顾酒钱几许,先是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又给阿貂买了个肉包子,这才奔着陶师傅的酒肆去。439Bg
此时陶师傅正坐在窗下酒案前,就着白茶慢慢剥莲子吃。439Bg
丫蛋知晓那人向来吝啬,脾性火爆,捧着三文钱怯怯地说道:“陶师傅,麻烦打一壶酒。”439Bg
白嫩脆甜的莲子脱壳而出,陶师傅一只一只悠悠地剥着,眯着眼瞧了一眼丫蛋手里的钱,笑了一笑。439Bg
“小丫蛋,那小道士就给你这点钱买酒啊?这钱打发告花子,人还嫌少嘞。”439Bg
陶师傅声名虽差,却也着实受不了小姑娘的可爱,爱吃莲子,也怜爱孩子。439Bg
“我这清酒怎说也是十文钱一斤,今日我卖给你三两,酒壶权当我送你的。拿回去给你那抠搜的师父解解渴得了,得行?”439Bg
他把酒塞到丫蛋怀里,却是使起了坏,笑道:“丫蛋,这酒少了,回去你指定还得挨训,伯伯教你个好方法。”439B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