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站内，四艘“工蜂级”泛用型无人工程船衔停在港口。说是无人操控，实际“工蜂级”工程船内部是配备了载人船舱的——本身作为对进入高风险的异常区域的人员保护而设计，因此，“工蜂级”工程船也一直是科研站的常备之一。lgPsr
陆冰河飞到船尾，抬起强磁力锁，将四艘工程船串接好，排成两队。另一边，上杉健太一一启动仓库内的无人装配系统。装卸车间全效率运转，船只停泊状态解除！——大量无人机扣着物资箱蜂拥而起，来往于站内，密密麻麻，一时间叫人目不暇接。分明是叫人咂舌的繁巨规模，装卸中却不可思议地精确掐好了每一架的次序，井井有条。不到三分钟，便将四艘工程船的补给填装完毕了。lgPsr
“四艘工程船的补给啊，别的不说，单单压缩食品就够我们和舰长三人至少吃二十年。“lgPsr
陆冰河苦笑道：“你倒是已经做好我们在里面困着过二十年的心理准备了吗？“lgPsr
两人苦中作乐一番。终于最后的预点火工作完成——为了赶时间，实际开机前的不少例行检查步骤已被略去。两艘工程船齐齐引擎点火——为了尽可能省下燃料，拖挂的两艘工程船并未开机，将作为故障后的备用船使用。lgPsr
“出仓！”“出仓！”两人异口同声。自补给站中，船只弹射掠出，以数百马赫的极速飞向星门，那引擎火红的尾焰，转眼间拽出了一道极长的刺眼弧线！几乎是同时，两人便开始减速飞船。不到两分钟，工程船就抵达了星门。lgPsr
两人正要下船。忽然船只传来一阵古怪的振动。回头一看，不远处一架掠袭舰竟突破了竹风之秋号的封锁，正以亚光速的巡航速度飞来！此刻警告声震耳欲聋，在宇航盔内轰响，但没有人能从那样的速度反应过来，数百马赫的速度简直就是龟爬！如果不借助仪器，是什么也看不到啊，只来得及看到一束刺眼的光。lgPsr
巡航速度中的掠袭舰发射了动能炮弹——在舰船本身的速度加持下，发射的炮弹也将是恐怖的亚光速速度！然而这艘敌舰的目标并不是陆冰河他们所在的工程船——是正对其上的星门！亚光速的动能炮弹化作一道几不可见的线，而携带着难以计算的巨大势能，飞向了星门。lgPsr
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宇宙没有声音，也没有空气被压缩席卷而起的冲击波，但总会有别的，比如震荡，或者四散飞掠的碎块——可星门整体连稍微动弹一下的感觉都没有。lgPsr
它静悄悄的，就像睡着了。陆冰河和健太呆呆地看着深空，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还怀疑起利辛人是不是……打偏了？那么大的目标？结果从侦测器上发现了炮弹碎片的信号，才确认掠袭舰的动能炮真的命中了星门。lgPsr
“……被直接命中的星门……完好无损。我只发现了炮弹粉末状的碎片，侦测器上报告是没有任何的……形变，别说破痕了，连条印子都没留下，就跟新的似的！”健太瞠目结舌，“我的天。”lgPsr
掠袭舰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在它回曳的过程中，一道穿透星河般的蓝色光线忽然将它淹没了。连个碎片也没有留下，直接化为了一团虚无。lgPsr
“博士！你们没有事吧！我这边显示一艘利辛掠袭舰……”lgPsr
“我们没事。”陆冰河答，“星门就要打开了，预计五分钟左右，做好准备，安舰长！我们会在这等着你。”lgPsr
其实在作出把所有能源供给主炮的决定的时候，安舰长心理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引擎动力不足，也许飞不到星门的位置了。在那之前，足够利辛人把遍体鳞伤的竹风之秋号炸几个来回了。实际上，就在刚刚，冬晓告诉他，所有的动能炮台都已离线。它们被利辛人击毁了。火力因此出现了漏洞，否则那几艘小小的掠袭舰还做不到在竹风之秋号眼前进入巡航速度。lgPsr
轰隆一声闷响，指挥室再次传来震颤。安星航勉强站定，冬晓的影像在摇晃中闪烁了几下。“尾部装甲被击穿，引擎动力下降至百分之五。警告，即将抵达临界点，届时竹风之秋号将无法移动。“lgPsr
“您应该弃船了。现在自毁程序已解禁，现在该是她寿终正寝的时候了。仍剩有几艘完好的救生艇，也许您还能生还。”lgPsr2
然而利辛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此时，不仅是竹风之秋号的主动能炮台，其副炮点也被一一清扫——竹风之秋号正被逐步解除武装。lgPsr
利辛人的舰船肆无忌惮地在竹风之秋号身边盘旋着，像秃鹫，像豺狼，兴奋着，尖嚎着。他们像在缓缓剥开纯洁少女的最后一道防线，此时竹风之秋号就是那个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女孩——原来当时他们看似放任竹风之秋号从利辛舰队轻易逃离，其实是打着夺走她的主意。利辛人不会炸毁竹风之秋号，他们要干的，是夺走她。lgPsr
但，竹风之秋号还有最后一个反制手段。冬晓的主控机身内，设定了舰船自毁程序。若判断已到了必要的情况时，一旦船员完成撤离，自爆控制锁就可以通过舰长的掌纹打开。自毁程序开启后，利辛人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化为星空的尘芒。lgPsr
“他们还没发来讯息。我答应过要为他们争取时间，现在选择自毁，他们可能会活不下来。”lgPsr
“舰长先生……我要提醒您，这是违反条例的。假如您让竹风之秋号完好落入利辛人手中，有上军事法庭的可能。作为您的副官，我……”冬晓的图像有了一丝波动。lgPsr
“冬晓，身为我的副官，你其实很尽责了。”安星航扭头注视冬晓，“地联最新型的正电子AI……传闻他们具备人一样的感情。说实话，以前我当它只是一个传闻。不过今天……冬晓，你也会犹豫了，对吗？”lgPsr1
“抱歉……舰长，我的程序中没有您的问题的应答，我——”lgPsr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啊，冬晓。我们人类苛求你们Ai很久了，我们一直知道你们具备着感情，却只给你们留下一条死路。”lgPsr1
自毁程序启动后，舰长可以乘坐逃生艇紧急跳入超空间撤离，但舰载Ai必须监测自毁程序的运行到最后一刻，直至它们的处理芯片也一同烧毁在深空之中。lgPsr
“为了存续人类的荣光是每一位人工智能Ai的使命所在……”冬晓依然还在坚持着。舰长笑了，他道，“但保护每一位船员，是每一位舰长最初的本心。这是比使命更深的东西。没有她，竹风之秋号也就不会存在。”lgPsr
安星航忽然从主控间抽出了冬晓的处理芯片。冬晓的影像消失了。主炮发射被切换为了手动，这时他坐到中央控制桌，手握快子光矛的操作杆。主屏幕中，遥感图像忽闪忽灭着。“真是热血沸腾啊，想当年我也是个好炮手。”他轻轻抚摸着颤抖的操作杆。lgPsr1
“不知不觉就成了舰长了。”lgPsr1
竹风之秋号发出又一道极致的蓝光，一艘正要加速至巡航速度的掠袭舰瞬间被吞噬至虚无。lgPsr
“舰长！安星航舰长！星门成功打开了！请快点，我们看到你接近后，就会进到里边去关闭它……”lgPsr
他颤抖着，慢慢站起身。接下来，是他安星航作为舰长所必需的要做的了。lgPsr
忽地，他眼神坚定起来了，身子变得有力。他从控制室的武备库内拿出了一支磁轨步枪，挂到身后。在船舱的仓库里，存放有几颗聚变炸弹，若安放在反应堆上，便能彻底炸毁竹风之秋号的龙骨——那时要想修好她，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lgPsr
只是这样的方法相比自毁程序而言，船体不会被清毁得更彻底，从而更容易被逆向研究。但利辛人么？安星航从骨子里轻视那些星际强盗，他们难道有静下来科研的能力么？都快两千三百年了，主力舰队居然还在装备落后的导弹武器。一旦地联集结了舰队主力，安星航相信，他们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lgPsr1
他蹲下来，从椅子那儿拾起Ai冬晓的核心芯片。巴掌大一块，正好能让一手捧住。lgPsr
他小心把芯片放进了一个密封的匣子内，揣到怀里，找了一个足够隐秘的角落藏好。如果将来地联能收复这儿，发现竹风之秋号的残骸，那就一定能找回这个匣子。然后冬晓她…她会成为第一个人们交口传颂的传奇Ai，然后，将来又会到了另一艘战列舰上边，会当一个新副官……也许那时候已经是更新型号，更强大的舰船了。lgPs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