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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记之】录 1

  日记这种东西,我素来是不爱写的,先生的要求总是冗长,无趣,而且刻板。何况,我也并不相信所谓日记是属于自己一人的秘密,提笔写下心中所言,总归成了信纸上的书页,既是成了书页,也就无人不可品读,无巧不成空壳。3tVwS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在异国他乡,四处流荡,长感昏厥难愧,旧如“桑梓”二字,也不可再提。3tVwS

  如今只有远洋他乡的林德尔,不复昨日他黄。3tVwS

  我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我的故乡,可我也知世事难料,那场违背物理人伦的灾难,那片自下而上飞舞的水花,黝黑的血水和魔幻的金属线路,还有……3tVwS

  关于我父母的死亡。3tVwS

  关于以下我全部的笔录,都将尘封在那盒古老的旧木匣下。3tVwS

  ——林德尔记。3tVwS

  •关于旧木匣。3tVwS

  它是母亲的遗物。3tVwS

  她和父亲在奥地利的大学中相爱,神秘学家和人类的爱恋在如今并不稀罕,但古老的家族还是将他们驱逐。3tVwS

  关于上一代的消息,我知之甚少。3tVwS

  无法定义是私奔,还是蓄谋已久的驱逐。3tVwS

  母亲作为孤女,甚至连血统也不曾知晓。父亲对此是闭口不提,而我也只好匆匆认定她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3tVwS

  毕竟,在那样的日子里,异类总是会引来无尽的争端,何况打记事起,那名为“母亲”的背影就早早消失在我的记忆当中。3tVwS

  母亲死的很早,早到我的脑海中只有一段干瘪的文字,3tVwS

  “她死于一个橡树开花的日子。”3tVwS

  所留之物,也只剩下那空空的木匣了。3tVwS

  它太破了,以至于上面多了许许多多的痕迹,摩擦、碰撞、抓挠、火烧、水浸,也许她伴随母亲历经太多的遭遇,这使我总会对她产生一抹敬畏和珍惜。3tVwS

  听先生说,母亲死的那天,父亲面无表情地将母亲给他绣上的手帕扯了出来,把一件一件的物件扔进橡树下黑烟缭绕的火堆里,焚毁之声,三日不绝。3tVwS

  他将母亲火化了,又将剩余的骨头磨碎,指尖的血迹流淌,染红了河水的冰凉。3tVwS

  骨是母亲的骨,血是父亲的血,他将这些毫无干系的家伙掺在一起,混着橡木根系的泥土,一口一口地喂进我嘴里。3tVwS

  粗糙的颗粒划破了我的口腔,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将余下散发着腐朽的泥土直接砸向了父亲。3tVwS

  他的镜片碎了,往日算是俊秀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动作。3tVwS

  【额……,是不是过于琐碎了些?】3tVwS

  【涂抹划掉的字迹】3tVwS

  他很平静,平静地像个没事人一样又将注意打在了母亲留给我的匣子上。3tVwS

  他看着我,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3tVwS

  匣子被轻而易举地夺去了,那间阴暗的书房都落了灰,土墙后面的山坡上,不认识的杂草肆意生长,从前母亲爱护的石斛早已枯萎,独剩缓坡的平台上,那里是长盛不衰的繁荣。3tVwS

  •关于父亲。3tVwS

  【咱说,这文邹邹的写法,会不会很装啊?没办法,改一下好了。】3tVwS

  【多次涂抹划掉的笔记】3tVwS

  父亲很邋遢,有着大多数男人有的臭毛病,他也曾爽朗过,大笑过,带着母亲游走在山林野巷。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母亲一同消散了。3tVwS

  他是个数学家,却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整日昏天黑地地喝着酒。3tVwS

  以往母亲在时,他一高兴,就喜欢浅酌几杯奥地利的红酒,拿着酒瓶一晃,一种骚包的感觉就出来了。3tVwS

  后来母亲走了,这个来自德国的酒蒙子更加变本加厉,一瓶一瓶地,再多的酒也见得底了。3tVwS

  于是乎,他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3tVwS

  严格地来说,是打在了教我识字念书的先生上。3tVwS

  先生喜茶,好饮酒酿,关于酒水和品茗,颇具见解,因此,当我在私塾瞧见那抹熟悉的背影轻松熟稔地搭上了先生的肩时,我便知道,这下真是完了。3tVwS

  ——妈蛋,两个死酒鬼凑一块儿了。3tVwS

  闲暇时,父亲除了演算羊皮卷上莫名其妙的集合,就剩下和先生称兄道弟,互(偷)诉(奸)衷(耍)肠(滑)了。3tVwS

  仅是一次,路过先生后院,远远地就望见那显眼的棕色脑袋趴在茅厕边上吐得稀里糊涂,面红耳赤的先生也被师娘揪着耳朵斥骂。3tVwS

  就说了死样,洋酒哪里比得上白的。3tVwS

  真不愿承认,如此不着调的人居然是一个七岁女娃娃的父亲了。3tVwS

  …………3tVwS

  ……3tVwS

  【杂乱无章的字迹】。3tVwS

  【潦草却毫无意义的符号】。3tVwS

  ……3tVwS

  #:—@MV】/04…3?死亡…-/!3tVwS1

  ~:_^o.、b父亲…()—$#)。3tVwS

  ……3tVwS

  -、【『/…@』】。3tVwS

  ……3tVwS

  【……,我到底在写什么?】3tVwS

  父亲死了,还有谁还活着。3tVwS

  •祖父(?)3tVwS

  【他是谁?】3tVwS

  神秘世界的族长,充满神秘未知的秘密和权力,头发秃顶,常年戴着假发,不是全素就是全黑,家族谜语人一号位,喜欢仰头蔑视冷哼皱眉,满脸苦相,活像欠了钱一般。3tVwS

  和父亲一样的闷骚,但看起来好像比父亲聪明一些。3tVwS

  【从哪里来的话本俊俏书生拽老爷?】3tVwS

  臭脾气一大堆。3tVwS

  疑似@…2/)-|_9;、?Z.%&$……3tVwS

  对我…@-#%…^有…¥-:“”【】:3tVwS

  【……,对我如何?】3tVwS

  【扭曲】【利器划破】3tVwS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3tVwS

  “我……在哪?”3tVwS

  ————————3tVwS

  XX年X月X日【划掉】3tVwS

  今天是来到岛上的第三百七十二天。3tVwS

  按照岛上的计时历法来看,应当是2002年旱季。3tVwS

  尽管依照教典,我本不被允许接触祂的存在,但当我成为侧座上的贵客时,我还是更喜欢采用另一种记录方式:“流溢”。3tVwS

  今天是第二次流溢后的三十八天。3tVwS

  大概是和37走的愈发将近的缘故,苏菲亚诲疾莫深的禁忌知识,37总能毫不避讳地吐露出来,谁也不会责怪她的天真和坦荡,因为她是那颗被奉上神坛的赫尔墨斯之星,璀璨,正直,天真,良善。3tVwS

  托得她的缘故,我才能在举目无亲的希腊孤岛上,渐渐撕开世界的一角。3tVwS

  过往的知识大抵都记不太清了。许是先前头部意外的撞击撞坏了脑袋,才让我落得一个“无理数”的名声。3tVwS

  虽然这只是糊弄幼童的说辞,但我还是被迫接受了。3tVwS

  陌生的语音,初读的词汇,好像我不是失忆而是投胎了一样。狗屎一样稀烂的语法,让我无颜面对自己的英文,反而是打心底觉得自己绝对是“MADE IN CHINA”的中国货。3tVwS

  “林德尔,林德尔,今天210的传教又开始了,快点来啊。”3tVwS

  这句话每天浮悬于耳畔,也是那天杀的自恋狂自己的讲义,37的传教撺掇我追寻自由的数理,到他自己这儿就是日日逮我参加吹牛大会。3tVwS

  不由感叹,我到底是摊上了个怎样货色的朋友。3tVwS

  【反正听谁说话都是不懂,就当是划水喽】3tVwS

  这种时候,你的一切好友都会适时消失,6和23总会在目光投向他的一瞬,眼神自然躲过,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3tVwS

  37和苏菲亚则会装聋作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圣贤书,组团去演算书房计算流溢了。3tVwS

  于是乎,唯一能被他拿捏的,也就只有我了。3tVwS

  【讨厌一切高声喧哗的葡萄藤架子。】3tVwS

  XXXX年XX月X日【划掉】3tVwS

  今天是第七百二十一天。3tVwS

  逐步掌握希腊语基础。3tVwS

  理论物理和天体运动不好学。3tVwS

  面包,红酒,这里的食物令我倒胃。3tVwS

  今天是我的生日。3tVwS

  我又长大了一岁。3tVwS

  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才可以离开。3tVwS

  37已经计算出第七次流溢的时间了,希望数据没错,虽然我也没指望理论与实践完全相符罢了。3tVwS

  XXXX年X月X日【划掉一半的笔记】3tVwS

  不知道今天是多少天了。3tVwS

  今天6来找我了,3tVwS

  她的脸色比两年前更加苍白,面无血色的脸上凹陷出两个皮包骨头般深邃的眼窝,6的掉发非常严重,一身病气,但看待我的眼神仍旧柔和。3tVwS

  她问我想要回家吗?3tVwS

  我迟疑地点了点,随后又飞快地摇起脑袋,像一个干瘦的拨浪鼓一样。3tVwS

  如今的我,早就不知自己的故乡为何方,亦不知自己身处地域又是为何,没有记忆和希望的祝福,还能算是祝福吗?3tVwS

  故乡也同样如此。3tVwS

  我在岛上学了很多,就像一个真正的阿派朗教众一样,我干得不比任何一位优秀员工差,虽比不上37和6这种东西,和苏菲亚并作一起也是我预想中的答案。3tVwS

  6老了很多,新的6也长大了,没有人再喊他为亚奇了。听说他整日关在洞穴的书房中拒绝任何人的问候,当我获得此项殊荣时,他显得格外惊讶。3tVwS

  “你怎么来了?”3tVwS

  我施以微笑,然后轻启唇瓣。3tVwS

  “当然是来看你死没死啊,傻缺。”3tVwS

  6就在旁边看着,没再说话。3tVwS

  当晚,噩耗传遍岛上。3tVwS

  ——6,死了。3tVwS

  —————3tVwS

  作者有话说:3tV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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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