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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辈子抱歉了

  夕阳的光照映射进了年华的眼中,丝丝寒风轻敲着他的脸。3tjZ2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俯瞰整个校园。3tjZ2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就老旧的旗杆台更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3tjZ2

  记忆中,年华很多次和徐锦瑟坐在那台子上,两人就这样在那里仰望着旗帜。那时候只觉得那根旗杆好高啊。3tjZ2

  徐锦瑟晚上不想回家,年华就这样陪着她坐在那里,鲜艳的旗子直让两个人感到心灵的美好。3tjZ2

  现在的自己和徐锦瑟,还能有幸得到那种宁静的美好吗?3tjZ2

  她还有资格吗?自己还有资格吗?3tjZ2

  年华有些不知所措。3tjZ2

  失重的感觉充斥着年华的脑海,但他却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静止了一般。3tjZ2

  在这几乎静止了的时空里,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平静。3tjZ2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3tjZ2

  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心境,想起这句诗时,年华总是会有不同的感触。3tjZ2

  年少初读,只觉得风采飞扬,年华能从其中感到一丝成年人的萧瑟在其中。如今再想起,自己却也仿佛成了诗中之人。3tjZ2

  那个旗杆台承载了他和徐锦瑟很多回忆,夏天的时候,他们有时还会横躺在台子上,那里的宽度刚好够他们并肩躺在一边。3tjZ2

  如今他们身形都大了不少,估计也是挤不下了。3tjZ2

  夜间的操场总是空无一人的,那时他的身边,除了徐锦瑟,就只有皎皎繁星、朗朗明月。3tjZ2

  那时的他,也总是在不停的思考着将来,少年躁动的心,总是对未来充满期许的。3tjZ2

  从前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幕吧。3tjZ2

  年华伸出手来,好像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但他想抓住的东西,却恍如流沙逝于掌心。3tjZ2

  他抓不住,内心便觉得凄凉。3tjZ2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3tjZ2

  年华绞劲脑汁,也描述不出来。3tjZ2

  啊,他想起来了。3tjZ2

  那时的他,正期待着陈楚楚的早日归来。期待着徐锦瑟成为一个如光一般闪耀的女孩子。他会靠自己的努力,让一切朝着自己想要的结局走去。3tjZ2

  而且他也相信,这个结局会让每个人都快乐。3tjZ2

  是哪里出了错呢?3tjZ2

  当时光的列车缓缓行驶,车上的人,在没有到站时,从来就没有机会下车。3tjZ2

  不知不觉间,列车就已换了轨道,他无力阻止,也没有意识到。3tjZ2

  当意识到的时候,列车已经驶进了站台。3tjZ2

  在那里迎接他的,同样也是他期许的人,期许的事。他也绝不会想着走回头路,他做不到,也不想。3tjZ2

  回首过往,当初那个自以为完满的结局早已谬以千里。3tjZ2

  年华突然很后悔,从楼上追出去的那一瞬间,年华就后悔了。3tjZ2

  不是后悔跟着徐锦瑟跳了下去,而是后悔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做好一件事。3tjZ2

  他总是在脑海中计划着各种各样的未来,那些未来里总是有着一个对年华来说超幸福的结局。3tjZ2

  但他却从未对这些未来真正做过什么实质上的行动。3tjZ2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3tjZ2

  年华比谁都清楚,他的努力只是在当时环境下,对他来说最能放松自己的方式罢了。3tjZ2

  他随着洪流慢慢的走,走上了自己喜欢的路。3tjZ2

  辜负的是年少的自己。3tjZ2

  跟徐锦瑟一起跳下来,是冲动的决定。3tjZ2

  虽然即使一百次,年华还是会冲动地跳下来,但他还是会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的行为。3tjZ2

  他感到深深的抱歉。3tjZ2

  他对不起陈楚楚。3tjZ2

  那个女孩儿爱了他很多年。3tjZ2

  年华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3tjZ2

  那个倔强的少女,在高中回到浔城后,再见到的,已经不是她当初的小竹马。3tjZ2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默默的站在年华的后面。3tjZ2

  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那样坚韧了呀。3tjZ2

  高中过后,年华不想委屈陈楚楚。他已经和徐锦瑟拉扯了三年,陈楚楚也这样在旁边看了三年。3tjZ2

  如果和陈楚楚在一起,先不说陈楚楚,年华自己都接受不了。3tjZ2

  自己逃离了浔城,也逃离了她。3tjZ2

  陈楚楚那真挚的爱意,是自己故意装作看不见。年华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舍不得彻底和陈楚楚划清界限。3tjZ2

  他对不起陈楚楚金子一般的青春。3tjZ2

  他对不起徐锦瑟。3tjZ2

  年华自顾自的拉扯着自己,将徐锦瑟的苦难归结到自己的身上,但这却是徐锦瑟不愿意看到的。3tjZ2

  他在漫漫长夜里,给了徐锦瑟一束光,却没有让这道光照进她的世界。3tjZ2

  兜兜转转,年华已经不想纠结谁对谁错了。他只知道,最终的结果是,徐锦瑟离开了自己,离开了浔城。3tjZ2

  她本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却因为自己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人生的轨迹。3tjZ2

  到最后连活下去都需要一个理由,让恨意支撑着自己行走。3tjZ2

  年华感到很抱歉,打扰了她的生活,却没有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3tjZ2

  他对不起徐锦瑟如星星一般闪亮的灵魂。3tjZ2

  那个充满自我意识的徐锦瑟,在认识他之后,慢慢得再也不见了。3tjZ2

  他和徐锦瑟拉扯了三年,徐锦瑟对他纠缠了一生。3tjZ2

  他对不起顾筱。3tjZ2

  那年二十五,是明媚的春光将顾筱带给了他。3tjZ2

  她美艳动人,完美无暇。3tjZ2

  年华知道,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3tjZ2

  年华有一部很喜欢的美剧,里面的男主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真爱。3tjZ2

  那时年华还有些不理解。3tjZ2

  但当见到顾筱的那一瞬间,一见钟情对他而言,就不再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成语。3tjZ2

  所幸经年,顾筱对他的爱意一点也不比他对顾筱浅。3tjZ2

  美满的家庭,光明的未来便接踵而至。3tjZ2

  顾筱改变了他高中毕业后灰暗的人生,让他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3tjZ2

  但自己却我行我素,凭借着顾筱对他的爱肆意妄为。3tjZ2

  他始终割舍不下和陈楚楚的羁绊,也从未真正忘记过徐锦瑟。3tjZ2

  如今更是任意处置了自己的生命。3tjZ2

  他该如何面对爸爸妈妈,如何面对顾筱……3tjZ2

  当年许下的白首之约,自己竟如此轻易的就背离了。3tjZ2

  他对不起顾筱真挚纯美的约定。3tjZ2

  “我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3tjZ2

  恍惚间,年华看见了顾筱灰败的脸。3tjZ2

  那是年华从未见过的样子。3tjZ2

  顾筱的双目无神,散发着和徐锦瑟相似的气息。3tjZ2

  “不,不要……”3tjZ2

  年华尝试阻止,却无能为力。3tjZ2

  又是一闪神,陈楚楚一个人独自走在街上,街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3tjZ2

  她的腰好像更直了一些,即使天塌下来,也无法让她弯曲分毫。3tjZ2

  她还有未尽的责任。3tjZ2

  即使一切都不在了,她不能不在。3tjZ2

  随意离去的人不知道这种离去对他人的伤害,陈楚楚知道,所以她不会离去。3tjZ2

  “对不起,对不起!”3tjZ2

  无尽的懊悔折磨着他的心灵,但他的理智又告诉他,不论多少次,他一定会冲动的跟上徐锦瑟。3tjZ2

  这种痛苦将他包围,在仿佛静止的时空里让他生不如死。3tjZ2

  他突然想起来了。3tjZ2

  他还有一个对不起的人。3tjZ2

  他随意处置了名为年华的人的生命,让他抛弃了自己家庭。3tjZ2

  他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一地鸡毛,没有一丝一毫的美好。3tjZ2

  他固执己见,让这个本应该有美好人生的家伙混成了如今这个样子。3tjZ2

  他有三个对他怀着真挚爱意的女孩儿,却被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3tjZ2

  “真的对不起……”3tjZ2

  “真的对不起,年华。”3tjZ2

  “年华!”3tjZ2

  ……3tjZ2

  “年华!”3tjZ2

  随着一道关切的声音响起,年华猛地睁开眼,脑海中还是一阵模糊。3tjZ2

  耳边传来了安心的叹气声,闷热的空气和还在下雪日子的浔城完全不同。窗外的蝉鸣抚平着年华的思绪。3tjZ2

  即使是下午接近傍晚,浔城的天也没有暗下来的意思。3tjZ2

  “华啊,你可算醒了,妈妈担心死了。”3tjZ2

  张丽蓉的声音传到年华的耳中,年华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略微有些发懵。3tjZ2

  入眼的是浔城的人民医院,已经算是浔城相当不错的医院了。3tjZ2

  “你怎么回事,都中考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年泰安也站在旁边,语气颇为严肃。3tjZ2

  “你少说两句,孩子都晕倒了。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吗?”3tjZ2

  “我,我先上个厕所。”3tjZ2

  年华扶着头走向卫生间,他的头上绑着绷带,身上却没有什么异样感。3tjZ2

  他拧开水龙头,用力的将水扑向自己的脸。3tjZ2

  他想起来了,这是中考那一年,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3tjZ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