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伥！”姬缎猛然惊醒，在沙发上一跃而起，“把她按住，别让她跑了！”kXsoP
身体的沉重感让姬缎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她就听见了光脚在地上奔跑的沉闷声响。kXsoP
“站住！”姬缎火冒三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朝着逃跑的孟魔后心踹去。kXsoP
梦鬼作为一种特殊的诡异，本身战斗能力极弱，甚至比不上普通的成年人。姬缎这一脚直接把她踹翻在地，顺势用膝盖压住孟魔防止她逃到走廊里。kXsoP
焦楼的走廊禁止住户打架斗殴，所以她必须在房间里解决一切。kXsoP
姬缎在孟魔的背上迅速写下了两个字，伴随着这两个字写完，孟魔惊恐的叫声骤然降低，浑身有气无力的好像被抽走了骨头。kXsoP2
“方相神……方相神骨身……为什么啊……老师……老师救我……”kXsoP1
孟魔背后的字如烙铁烙下的印记般发红发烫，她的皮肤像被烧穿一样枯瘪，大量的诡芒仿佛无头苍蝇般用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充斥着整个房间。kXsoP
提灯中的火焰瞬间澎湃了起来，喷出的火焰把整个房间填满。姬缎急忙闭气，提灯中的火焰如铠甲般把她包裹住。kXsoP
如飞虫般飞舞的诡芒被火焰烧尽，化作散发着亮光如星辰般的星火，在火焰构筑的桥梁中似水般流入提灯的底座。kXsoP
房间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姬缎也松了一口气。她本来只想试探一下孟魔，却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居然出了奇的顺利。kXsoP
“其实也不算很顺利吧。”姬缎叹了口气，“这个梦鬼居然能同时制造两个梦境，施行复数套规则。”kXsoP
但仔细想想，姬缎又觉得不对：“等等，你刚刚说的老师是什么意思，什么老师？”kXsoP
可她身下的孟魔已经无法回答，她的真名在灯火的炼化下已经被净化掉了扭曲，就连外表的诡异化也逐渐消退，变得更加像人。kXsoP
能成为提灯人的，只有那些依靠自己的意志战胜被污染的规则的人。他们强大的心志能够成为承载灯火的底座，不灭的斗志是灯火能够燃烧的基础。kXsoP
而诡异化的人，相当于完全转变了物种。即便被灯火净化掉诡芒，也只是像一个被抽干了血的人而已，绝不可能变成石头魔像。kXsoP
“不要……不要夺走我的诡芒啊……”朱颜的面容枯槁，黑色的斑点如霉斑般浮现在她脸上，“我不要当人……我好不容易才成为梦鬼的……我不要变回去啊……”kXsoP1
郑伥刚醒，还在迷茫地左右乱瞟，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他的提灯就放在脚边，只是无火的提灯中此刻燃起了火焰。kXsoP
玻璃灯罩中，黑色的火仿佛老旧电视屏幕般的低像素黑点，赫然是未来得及被烧尽的诡芒。kXsoP
“你们在说什么啊。”郑伥睁着迷茫的双眼，眼中灰蒙蒙一片，甚至连灯火燃过的痕迹都快要模糊到看不见，“当人不好吗？什么叫不想当人，你想当吸血鬼吗？”kXsoP
郑伥的话好像刺激到了朱颜，她咬紧牙关，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当人？这个世道，当鬼是可以的，当妖是可以的，当怪也行，唯独当人不行。”kXsoP
“为什么？因为人就是最低等，最下贱，最没用，最弱小的。妖、鬼、怪哪个不比人类强？就算你开来飞机大炮，最后不还是抵不过神明吹一口气。”kXsoP1
“你以为当鬼是那么好当的啊？多少人形的诡异想变成鬼都变不了！你问我为什么不当人……当人有活路吗？现在还有人吗！”kXsoP
“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人已经被淘汰了！只有你们这些提灯人，执迷不悟的想要回到旧时代！”kXsoP
随着诡芒的净化，朱颜的声音越来越弱，甚至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kXsoP
“你们明明也一样……你们明明也一样啊……”朱颜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尘土里，“人的世界已经没有了……现在明明是我们的世界……滚啊……”kXsoP
郑伥迷茫地抬眼，却看到姬缎脸上的愤怒犹如刻意雕刻的雕像，火焰从她的眼中涌出，直蹿房顶。kXsoP
“什么叫做！”姬缎猛地提起朱颜的头，狠狠地朝地上砸去，“你们的！世界！”kXsoP
朱颜的脑袋砸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犹如擂鼓。姬缎的力气跟她的身材完全不符，大得有些吓人。地板上被砸得满是四散的诡芒，犹如一地扭曲爬行的虫子。kXsoP
“我一定要把你们全烧光！什么神明，不过就是外星生物罢了！我一定会一个不留，全都烧光！”kXsoP1
汹涌的火焰从姬缎身上涌出，把地上的朱颜烧了个一干二净。灰烬之中，只剩下一张发黄的老旧纸张。kXsoP
身上的火焰渐渐褪去，姬缎的手却还在发抖。郑伥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姬缎，却感觉她像死了一样。kXsoP
明明还在呼吸，心脏也在跳动，甚至眼中的灯火还在飘摇，郑伥却感觉得到她的心情像死人的心电图一样低沉，甚至连一点波动都没有。kXsoP
姬缎没有说话，只是把眼睛闭上，堵住耳朵，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大口地呼吸着，好像刚刚的火焰烧光了屋子里的氧气，让她的供氧量不足。kXsoP
“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先哭一下？”郑伥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安慰人的技巧，试探着问道。kXsoP
姬缎忽然爆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夹杂着不可名状的尖叫。她愤怒地用手肘砸击墙壁，发出的声音估计连楼外都能听见。kXsoP3
“我没事。”刚砸了两下，姬缎就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掉一滴。kXsoP
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破防触发海湾区的必死规则了，自己得想点别的事分散精力。kXsoP1
没什么可值得愤怒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朱颜也不过是在阐述事实。双方的立场不同，各自的逻辑都很顺畅，没有错误的地方。kXsoP
但郑伥看得出姬缎像是触发了某种心理防御机制，并不是说她化解了自身的痛苦，而是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把这些痛苦屏蔽掉。kXsoP
“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先休息一下。”姬缎长舒了一口气，“你刚刚是怎么入的梦，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kXsoP
“我也没睡觉啊。”郑伥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就是突然感觉很困，我为了不睡着还在房间里踢着正步走了好一会儿，还喊号子来着……但我甚至连眼前一黑都没出现过，走到窗边就发现自己已经入梦了。”kXsoP
姬缎的目光落到郑伥胸前挂着的方相神面具上，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他的灯上。kXsoP
灯里的黑色火焰已经熄灭，好像不燃火的灯具才是它的正常状态。kXsoP
“使用诡物需要消耗星火，你可能在无意间使用了方相神的面具。”姬缎低声说道，伸了个懒腰，“唔——我大概明白你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了。”kXsoP
“灯火会直观地展示提灯人的精神状态，而灯火的燃料是星火。当星火耗尽，就意味着你的理智被清空，同时也会被那些诡异规则污染。”kXsoP
“当你还有星火，理智尚在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同时你也会更像人。比如说……你必须遵守这些诡异的规则。”kXsoP
“我之前虽然给了你一些星火，但显然在你的行动中已经消耗光了。当你的星火与理智亏空到一定程度，你看到的纸条……”姬缎指了指郑伥的裤兜，“拿出来看一看，现在它应该是红色的。”kXsoP
郑伥下意识地拿出自己的守则，红色的纸条犹如血般鲜艳。kXsoP
“在这种状态下，你更倾向于枯灯与诡异，你看到的是自己已经病变的理智所虚构的世界，同时你会受到另一套规则的影响。在这个状态下，你虚构的世界对你而言才是真实的。”kXsoP
“比如说，你手上明明拿着一把柴刀，在你的视角中却是一条咸鱼。当你用柴刀砍自己胳膊的时候，因为你看到的是咸鱼砍胳膊，所以你的胳膊就不会受伤。”kXsoP2
“大概就是这样，你想不想做个实验？”kXsoP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