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河终于止不住往下落，把视界泼成一片灰暗昏黄。loU9T
莉蒂西雅歪歪头望着地上的尸体，思索片刻后拢了拢一席黑色裙摆在一旁就地蹲下，手指在胸前轻点虚画了一个十字架：“安息安息。”loU9T
少女在裙底摸索了一会，随后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漆黑封皮的书：边角已经磨损，漆黑的硬质封皮略微有些褪色，透出一种经年累月的沧桑感；它看上去足足有三四英寸厚，满满都是知识的重量。loU9T1
——属于是“被这玩意砸上一下只怕要哭很久吧”的那款。loU9T
莉蒂西雅掌心向上，小心翼翼将它捧起摊开：“主人公退场了，故事也该落幕了——我们走吧，小蕾西？”loU9T
“——如果你能放弃这种愚蠢的腔调，我会很感激你的，莉蒂西雅。”loU9T
倘若多琳娜还活着，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惊骇万分：这个叫莉蒂西雅的“老乡”竟然跟鬼上身似的在自己和自己对话！loU9T
“——而且不要叫我小蕾西。我诞生时，你的祖先恐怕还在和猴子比赛谁尿的更远。”loU9T
明明是同一张嘴，却硬生生能从腔调五音、平仄去入分辨出两个人来：方才轻快活泼，这会又阴冷沧桑。loU9T
连带着少女的脸色也像是山里变幻莫测的天气，阴晴不定。仿佛是两个人在争抢同一张脸，相互之间各论各的。loU9T
莉蒂西雅有些不服气，不满道：“我说话的腔调哪里愚蠢啦？”loU9T
那阴冷声音的调子陡然间上扬了足有八座山那么高：“什么‘主角’、‘我们’、‘落幕’的，听上去简直让人脚趾扣地——我的天哪，垃圾桶都没你能装，你到底是从哪学来这么令人作呕的说话方式？”loU9T
“这也就算了，可你丢人的时候竟然还不忘捎带上魔女的名号——你是魔女吗？”loU9T
“我觉得我是。”loU9T2
“见习魔女！你只是一个见习魔女！”loU9T2
那道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咒骂不停：“坦白说，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得从你的身体里逃走——真想拆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通着直肠……loU9T
莉蒂西雅干脆放下书，伸出手试图捂住自己的耳朵，却绝望地发现声音传播的介质并不只有空气。loU9T
少女脑瓜子嗡嗡作响，只能趁着魔女小姐骂累了的档口见缝插针小声嘟囔：“脾气真差……如果你温柔一点明明就会很讨喜的，小蕾西。”loU9T
哪知这一下像是点着了火药桶，那声音愈发暴躁：“我已经足够温柔了！倘若不是我，你的小脑瓜已经被砰砰两枪开洞通风了——风掠过你的脑子里甚至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因为那里一条沟壑也没，就和你的胸脯一样平整！”loU9T2
莉蒂西雅捂着自己的上半身，睁大眼睛涨红了脸：“我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会有人闲着没事在裙子里塞两把枪啊？”loU9T
那多琳娜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一撩裙子举枪就射——天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在裙底藏下两把燧发枪的？loU9T
“那总好过在裙子里塞进一本书——你不会觉得硌屁股吗？还是说你指望你的屁股变得和胸脯一样一马平川？”loU9T
算了，说不过她——莉蒂西雅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投降降。和这话痨魔女待一起，多说一句就会多一次被她呛的机会。loU9T
于是她重新从地上捧起那本古书抱在怀中，问：“现在我该怎么做？”loU9T
莉蒂西雅闻言，从善如流将手中的魔杖换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少女整个人的气质竟隐隐都为之一变。loU9T
铺天盖地倾斜飘来的雨丝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拒绝在外，自滂沱大雨中切割出了一小块不可侵犯的诡秘领域。loU9T
于杳冥晦暗的夜色中，葳蕤一席黑裙似乎比夜色更深，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裙摆下的阴影张牙舞爪，仿若择人而噬的深渊。loU9T
然而目光轻轻流转间，多出的一点灵动又将她拉回了人间。「她」右手横过魔杖，左手将那本书抱在怀中，开始轻声吟唱某种有着独特韵律的咒文：loU9T
甜美的歌谣中，四周的光影趋近于模糊，恍若有冰层开裂的呻吟：loU9T
视界所及像是裂隙渐生的冰面，最后在噼噼啪啪一片细响中彻底支离破碎！loU9T
整个世界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残片，而后又化成了万千纷飞的雪白书页——它们像是拖着长长的尾羽的白鸽，收拢汇聚成一道长长的、光莹莹的洁白曲蟮，拉长又缩短，最后尽数垂直扎进少女怀中摊开的书本里。loU9T
作为一个从书中酝酿而成的世界，其归宿自然也是回到书本里。留下的只有一片沉浊如铅的晦暗，恍若舞台上一片漆黑的幕布。loU9T
莉蒂西雅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体时，发觉四周只剩下黑不溜秋的一片混沌。浓重的黑暗如墙壁连成四面八方，少女恍惚觉得自己像个深宵旷野里的独行者，无边无际无着落。loU9T
原本空无一字的扉页上渐渐浮现出了几行熠熠发光的铭文。当少女的目光聚焦到某一行铭文时，它们便颇为诡异的闪烁高亮：loU9T
当你赤手空拳时，一拳下去能打死一头牛。但你使用武器时会变得不幸。loU9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