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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宵暗

  就在夕阳的余晖落幕时,那颗漆黑怪球也一同爆裂,强风四起,显现出当中的黄发少女。她那小脑袋留有一头披肩短黄发,发梢处系有一束醒目的缎带;一张年幼的大眼圆脸,但双眸中尽是嗜血的鲜红;同时纤细双臂向身体两侧平展,整体好似一副人形十字架。414WC

  她飘在森林上方,玩味地俯视着赵英凡,幽怨地轻声说:“我—好—饿—呀—”414WC

  语气就像人类食用鸡鸭鱼肉般理所当然。414WC

  赵英凡身体中每一颗细胞都在尖叫,之前的恐惧又从记忆中涌出,是同一种存在,跟那个八云紫是同一种存在!它们吃人!414WC

  “赵英凡你快逃!”玛歌诺莉娜的大叫一声,把他从恐惧中扯回现实。414WC

  “可,可是……”赵英凡犹豫着,现在天平两端有两个选择,一边是贵重的性命,一边是廉价的情义。414WC

  他又哆嗦着身子,牙齿不停地打架,立刻想到的父母与暗恋的女孩,就狠狠朝自己脸颊抽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痛稍微冲淡了恐惧感:“玛歌诺莉娜你千万别勉强啊!”414WC

  玛歌诺莉娜扇动透明翅膀,飞到赵英凡面前,挡住黄发女孩的贪婪视线,并伸出手握住他颤动不止的手臂,并把他从地上拉起身。414WC

  赵英凡这才发觉,玛歌诺莉娜握紧的白嫩小手也在微微发抖,但她看过来时,淡红小脸却微微一笑,就转头独自面对那个黄发女孩:“放心啦,本姑娘很强的,才不会死呢。”414WC

  褐黑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娇小的背影后,撒腿转头就跑。414WC

  “你不许吃本姑娘的朋友!”玛歌诺莉娜从背后抽出长茎花束,朝天挥舞迎敌,“符卡宣言:花符.余容!”414WC

  她手中的花束发出刺目金光。414WC

  “喂,等等!我还没同意呢!啧、已经宣言了吗……根据最新制定的符卡规则,我必须得应战呢……”414WC

  黄发女孩皱着细眉,从树梢的位置缓缓下降,看向越跑越远的赵英凡。414WC

  “小妖精,打扰我吃饭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可别后悔啊!”414WC

  见挡在前方的妖精少女依旧毫无退意,她神情专注地盯着对方,似乎在提防着什么。414WC

  “罢了,那就当是饭前的热身运动吧!”414WC

  “看招!”玛歌诺莉娜挥舞手中的花束,甩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光球,缓缓朝黄发女孩飞去。414WC

  光球慢慢飘浮,好像一颗庆典节日里妆点的气球。414WC

  黄发少女缓缓眨了眨血色的双眸,似乎被这只有一颗光球的景象所震惊,然后她别扭并小心翼翼地与迎面而来的光球擦肩而过。414WC

  轻松躲过后,黄发女孩眯着眼,等着下波攻势,但妖精女孩刚完发射光球似乎用尽力量,竟双腿一瘫,手掌趴在地上喘着粗气。414WC

  黄发女孩瞬间转过身,回头警惕地瞪着她刚躲过的光球——只见那颗小球体还在缓缓地蠕动,最后终于撞到一棵树的枝干上。然后啪的一声,炸出一个可怜的小坑,被击中的枝干摇摇欲坠,就是不肯脱离树干。414WC

  “呃……”她沉默半晌,血红的眼眸眨了眨。414WC

  确认眼前这只妖精的实力弱得过于离谱后,黄发少女摇头摊了摊手,白皙的掌心张开,浮现出一颗暗色的小球,再随手一推,直奔玛歌诺莉娜面门。414WC

  在黄发少女小手握拳的瞬间,暗色小球在玛歌诺莉娜的淡红脸蛋边缘同时爆炸,暗色的烟雾吞噬了她娇小的身体。414WC

  “你—太—弱—啦——”414WC

  爆发的狂风吹起黄发女孩的披肩黄发,她咧开小嘴残忍地嘲笑:“那种垃圾也敢‘符卡宣言’?”414WC

  玛歌诺莉娜从爆炸烟尘中飞出,重重地摔在林地上,一路滚落,衣衫褴褛。414WC

  黄发女孩不再去搭理眼前的失败者,因为在幻想乡里有公认的常识,杀死妖精根本没有意义,她们也不好吃。414WC

  比起这些,她更担心中意的人类食物跑远了。414WC

  “等—等—我—呀—”414WC

  黄发女孩又张开纤细双臂,抽了抽白嫩小鼻子,她能感觉到那鲜美香甜的味道在指引她的方向,这副“人形十字架”准确地往赵英凡逃走的森林方向飞去。414WC

  “对不起……本姑娘真是没用……赵英凡你千万别被吃掉啊……”414WC

  玛歌诺莉娜双臂挣扎,可就是起不了身,只能瘫坐在林地,泪眼婆娑地喃喃自语。414WC

  在她淡红脸蛋上,细嫩肌肤伤口呈撕裂状,皮下组织冒出细小气泡,像是被硫酸腐蚀一般。414WC

  “嘿嘿,玛歌诺莉娜……你还真是自大鬼呀!”414WC

  “咦?”414WC

  突然的声音让玛歌诺莉娜缓缓抬小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黑色直发的矮小女孩站在跟前。414WC

  她纯黑秀发扎有湛蓝色的蝴蝶结缎带,细白嫩手从蓝白连衣长裙中装腔作势地伸出,捂住同样淡红的脸蛋,白嫩指尖却遮不住她一脸的坏笑。414WC

  “斯塔.萨菲雅!你……你怎么会在这?!”414WC

  “当然是来看热闹咯,还有欣赏某个自不量力笨蛋的丑态呀—”斯塔索菲亚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414WC

  “你这偷窥上瘾的坏家伙……!”玛歌诺莉娜反唇相讥。414WC

  “你、你说谁呀?!你这连弹幕游戏都不会玩的傻大个……有什么资格说我?”斯塔索菲亚脸上的笑容僵硬了。414WC

  “本姑娘虽然没打赢宵暗妖怪,但对付偷窥妖精可就绰绰有余了。”414WC

  面对挑衅,瘫坐在地上的玛歌诺莉娜好像突然恢复了体力,沾满尘土的白皙双腿勉强撑起,强行站了起来,滴淌鲜血的小脸蛋中露出挑衅笑容。414WC

  “唔唔——”矮小的斯塔萨菲雅双拳紧握,小脸涨红成熟透的苹果。她猛然扑向高出比自己半个头的玛歌诺莉娜,“住嘴,不准你说我是偷窥妖精!”414WC

  两只娇小妖精抱作一团,相互扭打起来。414WC

  ……414WC

  赵英凡一边跑,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性命攸关事件一次又一次地接连爆发,现在的他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414WC

  森林周围渐渐阴暗,就在他迷茫地狂奔、四处乱望不到五分钟后,刚刚费力爬上一个半身高的槐树根时,就感觉到背后一股阴风袭来。414WC

  赵英凡连忙弯下腰,做了个抱头侧滚翻,耳边传来一阵异响,回头一看,先前越过的那槐树根好像被腐蚀一般,树皮流淌漆黑液体的同时,还冒出一股不详气体。414WC

  他吃力地翻过身,看见一团比黑夜更加深邃的黑暗缓缓飘来。414WC

  那团黑暗逼近时,赵英凡才发觉是幽暗的雾气在黄发女孩周身缠绕,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两点赤光随着她脑袋的靠近,摇曳出两道轨迹。414WC

  “这下真的死定了……”他绝望地直言自语。414WC

  “大哥哥你是外界人类吧,难怪有着很棒的‘味道’呢……” 甜腻腻的声音在赵英凡头上响起。414WC

  我现在浑身汗臭,你也觉得好闻?414WC

  赵英凡真佩服自己,都这时候了还在能心中不着边际的废话。414WC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黄发女孩缓缓降落,周身的黑雾渐渐褪去,显露出她原本的身影。414WC

  她与之前那个叫玛歌诺莉娜的妖精一样,表面看上去是个十岁出头的普通小女孩。打扮一身如礼服般的漆黑小衣裙,雪白衬衣的领口上还系有一条鲜红的领带。让赵英凡觉得她正参加一场高贵的社交餐会,但摆在盘中的食物却是他自己,还是活蹦乱跳的。414WC

  黄发少女踏上一步,一把抓住赵英凡校服下的手腕,从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快要把他的骨头捏碎,疼得立刻虚脱,根本容不得任何反抗。414WC

  “大哥哥晚上好呀,我吃人的时候呢,最喜欢先把你们的四肢给扯断呢,再边吃边看你们流血哀嚎,喂——大哥哥,你希望先从那只手开始呢?”414WC

  黄发女孩探出白嫩指尖,轻轻抚过赵英凡的手背,她低头凝视的小圆脸表情十分专注,就像卖肉屠夫在审视砧板上待剁的肉块。414WC

  其实她和人类一样是有体温的,指尖拂过的手背暖洋洋的,但赵英凡却感觉是被千万条冰冷的刀锋刮过。414WC

  “大哥哥快点决定嘛,难道是希望先从脚开始?”黄发女孩笑得天真无邪。414WC

  虽然赵英凡在外界挨过的欺负每天司空见惯,想彻底解脱的念头控制不住,可他毕竟只是个普通学生,哪见识过这般恶鬼索命的场景。414WC

  内心汹涌的情绪无法再忍受了,豆大的眼泪从眼角哗哗留下。414WC

  “我……救我……呜……”414WC

  他的哭声让黄发女孩小脸的笑意更浓了:“啊,大哥哥羞羞脸,居然哭鼻子呢。”414WC

  赵英凡现在光顾着哭没注意到,此刻黄发女孩浮现出迷离的表情,小脸蛋潮红涌出,呼吸急促,漆黑礼裙都在微微颤抖。414WC

  天际落日的余晖彻底消融,阴郁夜色迅速席卷整个森林,周遭林地上一株株芒草微微点亮阴冷的光芒,两者的影子平展在昏暗的林地中,拉扯成两道扭曲细长的斑驳投影。414WC

  黄发女孩的小鼻子又抽动了几下,她低头一看,只见赵英凡的校裤中央,一块湿漉漉的痕迹正缓缓扩大。414WC1

  “呃、我怎么突然好想吐……呃……”414WC

  黄发少女神色一惊,突然猛地甩开赵英凡的手腕,神情厌恶地捂住嘴疯狂干呕,就像是吃饭的碗中,惊觉多出半截抽动不止的蟑螂残躯。414WC

  她娇喝一声,慌慌忙忙地倒退几步:“你……对我做了什么,该死的人类你给我等着!”414WC

  赵英凡目瞪口呆瞪着她突然匆忙飘浮,升空时小脑袋竟撞到一条松树枝干,她连忙捂住额头,好像很疼的样子,旋即又转头向赵英凡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调整好方向飞上高空,最后消失在黑夜中。414WC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414WC

  赵英凡的大脑一时间都无法运转,眼看自己的四肢要被拆得七零八落,但现在那罪魁祸首竟然主动飞走了!414WC

  哎呀,运动校裤怎么感觉湿漉漉的?414WC

  赵英凡低头一看,发现竟然自己吓得尿裤子了。难道这就是那只小妖怪放过自己的原因,她可能有洁癖?414WC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那也不对啊,刚才那妖怪如想要杀死自己,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但为什么又放过自己呢?再顺手捏死他这只蚂蚁不是更好吗。414WC

  一个又一个疑问弄得头疼,他晃了晃毛头脑袋,干脆把脑勺靠在身后的槐树干上,闭上眼睛。414WC

  赵英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想刚才它抓住自己时的那股怪力,很清楚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又一次死里逃生。414WC

  不知道先前那只叫玛歌诺莉娜的妖精现在怎么样了。她说自己不会有事,应该可以相信她吧?要是能再次见到她的话,必须向她道谢才行。414WC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必须找到通向村落的路,夜晚继续待在野外的话十分危险。414WC

  最关键的是——现在该往哪里走呢?414WC

  因为他先前胡乱奔逃,再加上看不清周围的昏暗森林,就忘记了回去的路。414WC

  这时,赵英凡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微风吹过,带起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这阵风中似乎夹杂着些许水汽,令他想到了他家老旧社区附近公园里的人工湖。414WC

  反正现在也迷路了,就往风吹来的方向走吧,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赵英凡下定决心。414WC

  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不知名的森林中,让丛生的枝叶边缘镀上了一层银辉色的光晕。414WC

  与外界不同,这儿的月光异常明亮。半身高微光芒草也不甘寂寞地随风摇曳,看得赵英凡心惊胆战,不会又来冒出只妖精吧。414WC

  城市中早已绝种的萤火虫在昏暗森间欢乐地起舞,在昏暗的林间映衬下,聚集在一团如夜空中的群星。这些意外的光源也倒帮助他不至于两眼抓瞎,勉强能够看清脚下那凹凸不平的落叶。414WC

  当赵英凡感觉风越来越大时,看见前方豁然开朗。414WC

  展开在眼前的是一泓几乎不着边际的清澈湖水,扑面而来的是携带强烈湿气的湖风,伴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整座湖面为天际之月而把她自己变为一面清澈明镜,月亮则感激地为其镀上一道淡淡的银辉。414WC

  又是一阵清风袭来,湖面上的银辉顿时炸裂成无数片粼粼波光。414WC

  赵英凡立刻奔到湖边,双手弯腰捧起一缕湖水就往嘴里猛送。414WC

  先前的亡命狂奔导致他的喉咙像是干涸多年的枯井,他也不顾水质是否有毒、洁净,大不了就是一死。吞咽的湖水滋润咽喉,湖水清凉甘甜,感觉喝下去后仿佛恢复不少活力。414WC

  “好美啊,大自然浑然天成的鬼斧神工,远比我家附近的人造景观美得多呢。”414WC

  饮过水后,赵英凡面对此景有些忘乎所以,还有余性欣赏。很快他摇了摇头,从失神中回过神。见四下无人,风势较大,他把湿得难受的外裤与内裤脱下,投入湖水中清洗。414WC

  “啧,这水还真凉啊……”414WC

  赵英凡刚把手臂浸入水中抱怨着,也打消跳进去洗澡的念头,看来只能舀水清洗身体了。很快,清澈的湖水很快就洗涤了下身的污渍,让赵英凡有种蓄意污染水源的罪恶感。414WC

  就在他光着屁股,伸手把拧干的衣物挂在树枝上时。414WC

  “呀!有变态啊!”414WC

  一声娇羞的惊呼从湖中传来,他连忙回头向湖中望去,只见月光粼粼的湖面中,一条苍蓝尾鳍唰的一声就潜入水中,拍打出一道乳白色的水花,荡起阵阵涟漪。414WC

  “鲤鱼精?!”414WC

  赵英凡慌忙捂住光屁股,躲进繁密树丛中,他很想前去解释自己是事出有因,真不是变态,但比起面子还是小命要紧。414WC

  顾不上枝条划过皮肤的刺痛,他蹲在树丛中,透过空隙紧盯着湖面。银辉色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水面映照出的皓月再次完整。似乎那条鲤鱼精不能上岸找自己算账,赵英凡顿时松了一口气。414WC

  紧崩的身体稍一舒展,他觉得自己一股异常的倦意袭来,眼皮快要垮塌一般。414WC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赵英凡双手展开那套用料吝啬的轻薄校服,把它盖在身上,接着靠躺在一颗背风的落叶松下。414WC

  他缓缓闭上双眼,模糊的视野中,棕色的斑驳树皮渐变为夺目的银辉,耳边传来湖风刮过水面的摩擦声。414WC

  真美啊,他心想。414WC

  天空中的清冷新月依旧在静静地洒下银辉,月光穿过水杉的枝叶时投下一连串漆黑的影子。斑驳交错的树影爬满了他的脸,吞噬银辉覆盖上一层浓厚的阴影。414WC

  赵英凡的意识渐渐沉浸在睡梦的最深处,在惊心动魄的遭遇后畅享这短暂的片刻安宁。414WC1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