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经的英雄
也许是干了一天农活太过疲惫的关系，又或许只是在最初的那段时光中和那个圣剑使对了一拳后留下的余波，总之，这个梦境许是先前那个梦的续集……433lw
他看见现实中的男人拄着链锯的一部分充当拐杖，很狼狈地走在山路之上，字面意义上的步履蹒跚、举步维艰。433lw
通往山顶的路很窄，靠左是陡峭绝壁，为血肉涂抹。在山间蠕动着的各类器官中萦绕着分辨不出的怪异触角，湿润的空气便混合进铁锈和腐烂般的味道。433lw
真实倒映于男人那一只眼中的何止是限制级的画面，是播都不能播，说都不能说，加以描述都会刺眼倒胃的狰狞大恶。433lw
他听见男人似乎在和什么交谈，在和什么对话，如果这不是他的记忆的话他不该听见这四个各有特点的声音，但如果这是他的记忆的话他又绝不该忘记如此深刻的回忆。433lw
【“人类不会感激你的付出，世界不会记得你的牺牲，就连你刚刚放过给他一条生路任他去留的军团长也只会记得你对他信仰的所谓至高无上的帝皇大放厥词，口吐僭越……”】433lw
【“外神权柄的遗留之光已然殆尽，接下来你再想使用付出的就是完全意义上的魂灵和肉体，这是恐怖的代偿和交换，不如接纳我们，你会成为最最最具荣光、最最最为强大、最最最是聪慧的存在，不用像使用外神权柄那样支付代价……你该知道我们没有骗你。”】433lw
他该知道的，该记得的，该知晓的，男人的名字是……男人的名字是……████，如此清楚的释义，可等到真正话到口中的时候又决然无法道出。433lw2
他好像一时间想起来了很多东西，不仅是关于男人的真名，也是关于这个世界。433lw
如果将一切的言语化作一个问题去提问的话，那一定会是这么问题——这个他连名字都无法真正诵出的世界都有些什么？433lw
这个问题可以稍加拆解，然后你就会发现这里盛产背叛、绝望、黑暗、末路，在世界的元年步入第四十二个千年以后，曾经有过的辉煌与荣光俱不复存在，土特产从先进的科技蒸蒸日上的文明变成了……战争，动乱，还有邪神。433lw
不需要冠以前缀也不需要圈定范围，无疑，这就是最糟糕的时代。433lw
自从名为████的男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他的耳边就出现了这么四个声音。433lw
祂们说要教他打仗、给他智慧、赐他极乐、予他永生，把他接入天上神国，大家一起共享人间极乐。433lw1
这些话语无比诱人，极富煽动性，专门挑动人性的薄弱之处，专攻人的欲望和渴求，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战士，被动摇被改变也只是时间问题。433lw
四个声音，本该具有无穷的耐心与时间，却还是诱惑地向他开口发问。433lw
【“我们相处也已经很久了吧，今天你能不能给大伙透个底，为什么你从头到尾就是能够不为所动呢？”】433lw
“同僚眼中的视死如归，军团长眼中的悲哀绝望，还有这片大地上的血流成河。”433lw
赫拉克勒斯以旁观者的视角冷漠地看着男人和那四个声音之间的对话，并非全然无所触动，只是因为他已经再明了不过，这是过去的……或许是来自于自己的回忆又或者只是来自于其他有过赫拉克勒斯之名做过赫拉克勒斯之事的男人的故事。433lw
兴许是想给他什么启示，又也许只是单纯到极致的刚好想起。433lw
“生命本该作为天赐的奇迹，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世界，活着不再是一种美好，死了却是一种难得的解脱，甚至死了都不一定能获得解脱，这些都是你们干的，不是吗？”433lw
“不用急着否定，就算是相辅相成，就算是此间生灵咎由自取，可它……到底还是发生了。”433lw
平日里叽叽喳喳跟卖保险的销售一样赶着上趟推销各种飞升、赐福方案往往还会因为抢夺目标用户自己先打起来的声音们都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声音再度响起。433lw
祂只字不提已经聊到一半的地方，只是很平淡地说起了之前。433lw
不管是以亿万为计的生灵，荡然无存的正义，已然成错的善良，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背负不起的。433lw
拯救这样的世界什么的，为这样的世界做点什么的，是只有善良到与蠢货、傻子无异的人才敢去想，才会去做的事情。433lw
包括声音主人自己的原意都是让这个从盯上开始就一直油盐不进的████开窍，让他能够意识到自己力量的不足同流合污的不够，好把手中的赐福方案推销出去。433lw
可，男人好像永远都只会说那句“我知道”，这一次，他这么说：433lw
接住了一滴从天空砸落的血水，看着那抹猩红在手中化为黏稠化作血痕，就算前路如此坎坷崎岖就算理性出发早该放弃接受，他却将腰背挺直。433lw
步履蹒跚，每迈一步都吃力非常，丑陋的垂死挣扎者站在此间，脊背如竹。433lw
“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人间，没有光，没有火，如果需要做点什么的代价便是全部的魂与肉，便是我活过的所有证明，那么尽管拿去便是。”433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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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光点自男人身遭的空间开始浮现，铅白的能量如同被赋予了实体一般的液体，扭动着在男人行将踏足的那一瞬凝固，实化为了他面前那一级一级相连直达高天的“阶梯”。433lw
【“很有趣呢，看样子会做出如此选择，立于此处的只有你呢。”】433lw
头顶是倒悬于天的光矛，脚下是四散奔逃的生灵，眼前是哀嚎惨叫着的一整个世界，拾阶而上的男人回头，看着血洒的台阶，看着山路上拖行了一地的血痕，看着满是创处伤痕累累无一完好的己身。433lw
他缓缓托起手中的那个，一点一点地举过头顶，似是作为对那道声音的回应。433lw
“恰恰相反，并不是只有我会立于此处，而是做出如此选择，决心立于此处者，即为……”433lw
“——██！”433lw4
赫拉克勒斯看着这一切，虚眯起眼，然后恍然，再然后……大笑了起来。433lw
最后所道出的那两个音节本来也该被消去的，如同男人的名字，如同世界的名字，但他偏偏就是想了起来，偏偏就是记了下来，因为那两个字节无疑正是那个将他送至此处的巨人最后所做的自我介绍，那两个字节是……『TIGA』。433lw1
赫拉克勒斯不再去做他想，他收回了目光，敛以庄重和憧憬，只因他看见了：433lw
霜色的光华倒卷，将男人簇拥着直抵高天，有纯白的漩涡在他身后成型，漩涡的正中是一个自无光无火的世代伊始就一直守望着人间的身影。433lw
在漫天破碎的光点之中，巨人登临于高天，履足人世，背负起帝国不要的生灵、受人嗤笑的正义还有……被否定曲解似乎已然成为一种过错和愚蠢的善良。433lw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