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轻拍衣袖，抖落掉沾染在身上的灰尘之后，他回身带上了会议室的灰色金属大门。lq5x9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特蕾西娅正安稳地坐在圆桌右侧的椅子上，手边堆叠着一摞文件。lq5x9
特蕾西娅微笑颔首，略作回礼，右手轻轻往身后一挥，带着瑞安的视线看向正对出口方向的座位。lq5x9
瑞安虽然未曾与其见面，但殿下的身旁常常有一位医生打扮的白发菲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据老一辈的工人语焉不详的讨论，凯尔希女士在两百年前就与殿下相交甚密，是建立“巴别塔”的元老之一。lq5x91
“瑞安秘书长，特蕾西娅高度评价的平民人才，你看起来似乎的确与众不同。”凯尔希冷静注视着眼前的年轻男性。lq5x9
一身泛黑的破旧却行装整齐的灰袍，个子比她稍高半头，黑发黑瞳，俊秀却磨砺，宛如一块饱经风霜的磨刀石。lq5x9
但从他身躯中释放的驳杂的源石能波动来看，的确不是某个王庭的遗落血脉。lq5x9
她是医生，是科学家，也是思索者，有疑惑就会立刻寻求解惑。lq5x9
“瑞安，你知道的。出于各种原因，萨卡兹人......大多身世悲惨，从你双手的劳作痕迹来看，你也并非隔绝于卡兹戴尔的灰霾之外，为什么还能有精力思考族群的未来？”lq5x9
“女士，希冀向往着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不是人的本能吗？”lq5x9
“当一个人时时刻刻都要面临威胁生命的生存危机时，恐怕他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生活以外的事情。”凯尔希摇头道，“越疲乏，越无知，越愚昧，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律，亦是生物的生存本能。”lq5x93
“挨饿一天、两天或者一个月，一个难以维系温饱生活的部落或许会想办法迁徙，或者消亡——但当整个族群在漫长的岁月里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填饱肚子的时候，那些挣扎最底层的个体，总会硬着头皮走出道路的。”瑞安严肃地回应道：lq5x91
“就像两百年前站出来率领同胞迎击侵略者的殿下一样。我想，这些于泥淖中绽放的超然思想，可以称之为超脱于所谓本能的人之光辉。”lq5x96
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凯尔希感叹道：“在今晚之前，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会和萨卡兹的工人平民讨论哲学......”lq5x944
特蕾西娅插话道：“在这样的危难之际，萨卡兹同胞应该勠力同心，而非继续争辩内耗下去。”lq5x9
“不，殿下。”特蕾西娅有些愕然，瑞安继续补充道：“越是处于危急之际，道路的选择便愈发重要，我们不能蒙着头只顾往前走——如果终点是一座悬崖，无知的领头羊是要付出代价的。”lq5x9
她这才发现这个年轻人充满着批判一切的傲然，却又不同于王庭贵族们的高傲。lq5x9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新锐”。lq5x95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批人，只要稍稍与之谈话，甚至是单方面地聆听，就能陡然增发出与之共同前进的动力。lq5x9
虽然相处时间甚短，但特蕾西娅消除了最后一丝疑虑，她问道：lq5x9
瑞安则反问道：“殿下认为我族为何饱受泰拉诸国歧视？”lq5x93
“没错，殿下试想：瓦伊凡的身体强度丝毫不逊于萨卡兹，而维多利亚的红龙实力远超我族大部分个体，甚至乌萨斯的皇家内卫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正常人类......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整个泰拉排斥在外？lq5x94
因为他们尽管强大，却并非不可模仿、甚至超越。而我们却无法摆脱那些带着血色的、古老而邪恶的巫术——除了萨卡兹，其他种族都无法应用它们。lq5x9
我的想法是，把我族各个分支的源石技艺融入到通用的源石能源体系中。lq5x9
而只有‘魔王’的权柄可以做到这点，只要我们能解析相应的技术——”lq5x9
“你并未像你的绝大多数同胞那样对魔王产生盲目的崇拜，这很好。”凯尔希敲了敲桌面：“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历代魔王没有把你提到的技术拿出来呢？”lq5x96
瑞安无言，他试图从殿下那里得到答案，但特蕾西娅却罕见地沉默下来。lq5x9
“当然是因为做不到。‘魔王’的权柄与‘黑王冠’的历史能追溯到数万年前的远古时代，其中的是非曲折远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lq5x94
流传下来的关于魔王的种种奇幻夸张的传说并非虚假，甚至远远不及真实效能的十分之一。lq5x9
黑王冠是一个技术黑箱，你只能使用它的一小部分，却无法解析那王冠小小角落的具体原理，就像泰拉人对于源石的应用一样——我们只是一群把铳枪当做棍棒玩耍的顽童。lq5x9
历代魔王只能做到‘参悟’权柄，而非掌握或者解析，自然也就无法将其以逻辑的形式展现出来。”lq5x9
“即使它作为一个整体无法解构，那只截取其中的某个片段呢？”瑞安思索道：“我们可以把潜在效益最大的小小火种窃取过来，便可以为人所用。”lq5x9
“那样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从海水中舀出一小勺水，与淡水湖中的一勺水无甚区别，你看中了它的哪一项功能？”lq5x9
“能量的传输与互变。”lq5x96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可露希尔可以凭借天生的血脉制造出颇有潜力的源石制品，却碍于无法接驳于通常型号的源石引擎而无法扩大规模。lq5x9
我想回到最初的时刻，看清楚最初的‘魔王’是怎样把生理特征完全不同的十王庭统率于一体的？”lq5x92
“好吧。”特蕾西娅站起身来，“那就去看看，你们做好准备。”lq5x9
先是耳中一声爆鸣，瑞安的视野突然失去色泽，眼前只剩一片一望无际的灰。lq5x9
“是往日的余晖，是已经发生沉入黑夜的国度，活着的生灵本应该无法进入这里。”凯尔希似乎早有预料，她代为解释道，“但在萨卡兹的众魂的帮助下，‘魔王’便可以开辟出一条混沌的船只。特蕾西娅是历代魔王中天赋最高的一批，她能潜入的深度几乎独一无二。”lq5x9
首先看见了一片火焰场，这处东倒西歪的废墟位于一片荒野之上。lq5x9
“奎隆。”凯尔希低声道。lq5x91
“同胞们啊，不要停下脚步，继续向前。”lq5x93
火焰与遗体通通消逝不见，特蕾西娅在前，瑞安与凯尔希紧随其后。lq5x9
一团扭曲黑暗的身影伸出一柄狰狞的黑色权杖，反复锤击着一扇紧闭的门扉，在这样一个反复不变的过程中，阴影中突然有一个身影逃离了出去。lq5x91
“奎萨辛娜，你无法摆脱......这血色的馈赠。”lq5x91
时间与空间在此地失去了衡量的意义，不知过了多久，走在前方的特蕾西娅突然驻足。lq5x9
“这里就是我能抵达的极限了，抱歉......”一滴汗珠自特蕾西娅的额头流下，她并未回头，但瑞安就是能感觉得到。lq5x9
失败了么......瑞安有些不甘，但缥缈的存在与真实的个体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楚：“殿下，毋要自责，道路不止一条，我们再重新开辟一条就是——”lq5x9
“跟着我。”站在队尾的凯尔希忽然开口，“特蕾西娅，你就在此处空间不要走动，再维持片刻即可。”lq5x92
就当瑞安感觉无声的嗡鸣快要将他的脑袋撑开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高耸的祭坛上。lq5x9
一个头生黑色双角的野蛮人捧着黑色的王冠，嘴中念念有词。lq5x9
血魔、食腐者、女妖、笞心魔、温迪戈......他们大概是萨卡兹各族的先祖，与现在的萨卡兹人差异很大，依稀可以辨识出对应的种族。lq5x91
十个“戒指”浮现于挺立在最前方的个体的手上，每个戒指上都绘制着不同的图案。lq5x9
就在他刚刚完成第一遍的记忆时，■■■似乎转过视线，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外来者。lq5x91
忍住呕吐感，他提起笔，笔迹在被汗水浸湿的纸张上飞速划过，一个简洁的圆环装置呈现在众人面前。lq5x91
“这就是它最初的模样，接下来就是验证阶段......”lq5x9
“mon3ter。”凯尔希仿佛未被那些沉黑厚重的往日余晖所影响，语气平淡地念诵出一个古怪的词汇。lq5x92
瑞安惊诧着看到菲林的背后绽放出一阵妖艳的绿色光芒，一头巨大的黑色怪物从脊柱的位置伸展开来，随后消失在他的视野内。lq5x92
“mon3ter”似乎发出了一声狞笑，叼起了角落里的一柄制式源石大剑——此种金属具有良好的源石能可导性。lq5x9
钢铁巨兽的口腔中喷涌出紫色的炽焰，那柄大剑瞬间被融化成一滩灰色的液态金属。lq5x9
数十只金属环成型，从半空中摔落到桌子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lq5x9
或许它原本只比一个质点略大，或许它要大过整个营地，但现在映射在三维空间之中，它只有普通的戒指大小。lq5x9
“果然，‘文明的存续’的基本单元就包含了源石能的互变装置......”lq5x9
特蕾西娅伸出手，发现它们与佩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拥有某种联系。lq5x9
“现在你把它的碎片从历史中带回，然而又有什么作用呢？”lq5x9
瑞安掏出了自己准备了十数年的笔记，按照其中的某个方案，将十数个图案特异的金属环按一定顺序排列在一起。lq5x9
“好了，这就是......最简单的功能单位了，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源石能的互变与传输。”lq5x9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解析它的？”凯尔希震惊莫名。lq5x9
“当然是试出来的，凯尔希女士，我曾在无数个荒野上的夜晚，从那些死去的传承者同胞手里的笔记汲取灵感——未曾亲自生活于底层，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当中孕育着的巨大变革。”lq5x96
瑞安艰难地挪动脚步，颤巍巍地走到墙边，取下了一个放置于此的“传呼机”：lq5x9
“只要原料管够，理论上泰拉大地上的任意两点都可以完成即时通讯......但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以后萨卡兹的所有源石技艺基本上都有模拟实现的可能了。”lq5x9
“咳！咳......不行了，让我缓缓.......”lq5x9
“慢着！现在也不能立刻就在几十公里外架设传呼机的接收端嘛！”lq5x9
“可露希尔，你先把传呼机放置在一个普通的血魔传呼法阵上，随机向一个野外的法阵发送信号，反正原理是相通的。”lq5x9
“哦哦！！那万一连上了王庭的老家伙们该怎么办？那可是一群血统至上的神经病啊！要是知道了区区一介平民居然能手搓本家的源石技艺，那还不得送到研究院里制成标本？”lq5x9
“殿下在我跟前，他们能怎么样？况且打着你这个纯种血魔的名号不就好了？”lq5x9
“那万一我被制成标本了呐？！”lq5x97
得到特蕾西娅许可后，瑞安往输出单元灌注了一定量的源石能量。lq5x9
几人都不由自主地靠近过来，试图首先目睹跨时代产物的首次使用——lq5x9
“特么的，对面的王八蛋在骂我！”甩开了手中的呼叫器，他有些气急败坏。lq5x95
处理掉所有的尸体后——同伴的，还有敌人的，幸存的雇佣兵正在打扫战场。lq5x9
“喂，赫德雷，这个法阵怎么用？”一个女性佣兵大咧咧地发问道。lq5x93
“哼，那是血魔专用的传呼法阵，你这头夯货的大脑是不是全都被炸弹塞满了？”还未等被称作赫德雷的男性回答，另一个女性阴柔地嘲讽道。lq5x9
“啧，伊内丝，你的嘴皮子功夫简直比最纯种的魔族佬还要入行啦！”lq5x9
“哼。”伊内丝抽出刀来，准备火并。lq5x91
“我读的书少，你可不要骗我，万一我被里面的机关伤到了，小心老娘回来给你的宝贝书都烧个光光。”lq5x9
W百无聊赖地踱着步，慢悠悠地晃到法阵之前，排除掉所有危险后，她脚步一跃，找到了传呼法阵的“接收端”。lq5x9
她感到异常无趣，踹了法阵一脚，准备离开之时，背后忽然有略显失真的声波传来：lq5x9
“【萨卡兹脏话】！哈！哈！哈！果然老娘天扶一饼啊！”lq5x96
“是‘天赋异禀’，我建议你多读点书。”赫德雷叹了口气，随即面色严肃地问道：lq5x9
“W，我无意冒犯，你该不会是血魔王庭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吧？”lq5x96
伊内丝呵呵冷笑：“你不会是血魔的私生女吧？别怀疑自己，W，我就是有意冒犯你。”lq5x91
“你踏马的！好一对打配合的狗男女。”lq5x91
瑞安面色如冰，但毕竟殿下一众人等都在围观，自己也不好发作。lq5x9
“这位....女士？给我报一下您的地址和姓名，我v你五十块源石锭。”lq5x91
“哼，我是疤痕市场的爆破新星W，不服来干。”lq5x96
“好的我记住了，您最好睡觉睁半只眼......不开玩笑了，你们应该隶属于卡兹戴尔的某个佣兵队吧？”瑞安朝着特蕾西娅发出了征询的眼神，得到同意后，他认真发问道：lq5x9
“同胞们，从同族相残中赚点活命钱可不是一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业，如果你们想为卡兹戴尔现状的改变做出一份贡献的话，‘巴别塔’欢迎你们的到来。”lq5x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