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远是个自诩讲素质讲文明讲道德的人，就算不情愿，答应了不骂人那尽量不骂，别再跳脸逼人甩脸子就行。张怀远估摸着要是真找到那个人骂的话是没了，该上的拳头就得多点儿了——说不上还得找人揍他，就张曌这姑娘俏俏往那儿一立，身体晃点儿、神色惨点儿、眼泪落点儿，张怀远只需振臂高呼一句：“渣男就是你听我妹妹怀孕然后跑了的？！”那时候都不需要张怀远动手，旁边是个人就得来锤他，那才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清算时刻。41hhy
现在只需要表面应付下张曌答应她，到时候自会有个庞大的计划捶死人渣。41hhy
不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张曌拉着张怀远来到一家档次颇高的店里。她好说歹说非要给他赔罪，就算张怀远坚定想拒绝都不成，张曌直接威胁道：“房东阿姨说你最早借着她家的衣服穿的，她那儿肯定有你尺码。今天你不去那我天天买，买到你接受为止！”41hhy
张怀远没辙，姑娘威胁的很有效，他只能妥协。于是，他被张曌连拖带拽地到了服装店。本意是随便买个T恤，但温温柔柔的姑娘手上的劲头是一点儿不小，愣是给拽到了一家装修豪华价格不菲的店里。41hhy
路过看一眼吊牌，那是打骨折都得肉疼的价格啊，不论是原来还是现在，张怀远都绝不会往这种店里走一步。因此，他故作镇定、他向前一步、他附耳低语：“妹子，这儿太贵，就算赔罪也没这样的，我们看看就行，该跑还是得跑啊。”41hhy
张曌很温柔也很坚定地回应道：“我还嫌这里档次不够配不上张大哥呢，但我看了只有这里有几件版型不错，还得委屈张大哥了。”41hhy
我什么档次，我还有档次？！张怀远在心底吐槽，打工半个月换一条皮带的档次？41hhy
被说到哑口无言的张怀远只能寄希望于来个不长眼的店员心比天高地过来甩脸子，就像无数经典小说里的经典情节一样，到时候他就有理由拉着张曌溜之大吉了。41hhy
一开始店员们一个个待在原地不动张怀远还误以为是看不上接待他们，但他纯粹是想多了——那单纯只是被张曌美懵了。41hhy
张曌走到一个店员前轻声询问的时候，整个店仿佛都活了，一个个店员小姑娘神速窜了过来，围着张曌那叫一个服务体贴宾至如归，到处都是“女士我们这件是新品很合适您，您可以先试穿一下。”“女士我看您好像累了这边是椅子您先请坐。”“女士我可以看着您吃饭吗，我只带了米饭，呜呜呜。”41hhy
张曌安抚住叽叽喳喳的店员们，转身看着张怀远，笑道：“我是陪...我丈夫来试衣服的。”41hhy
张曌踱步点了几件，积极的小姑娘们将衣服取了下来，本以为只买一件的张怀远猛的发觉眼前是凑齐的一身，张曌看出了张怀远想说什么，她柔声说道：“来都来了，不妨试试，她们不会介意的。”41hhy
那是对你不介意。吐槽归吐槽，张怀远也很看的开，毕竟也攒了几个月的钱了，努力凑凑还是能付的起的，就当是犒劳下自己这几个月努力的生活了。41hhy
张曌给挑出来的是件灰棕色哈灵顿夹克，里面衬个普通的白色卫衣，下身选的是直筒深蓝牛仔裤。素净清爽，将张怀远从万年不变的黑白灰地狱里解放了一点。41hhy
从换衣间走到落地镜前才发觉张曌的衣品有多好，愣是把张怀远一个普通人给拉了起来，这戴上帽子挂上口罩再来个大框眼镜，不妥妥一个出街的背影帅哥？41hhy
“很合适，我知道的，一定很合适。”张曌站在身侧，不住地捋平张怀远衣服的褶皱，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她像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像是为出门的丈夫抚平衣服，像是应该整理下衣领，像是应该浅浅一吻，然后说“等你回来”。41hhy
张怀远却不愿打断，她的目光太过纯粹，她仿佛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她的爱就落在这些细节上，张怀远只想看着——哪怕那些是虚假的、如同泡沫、是他窃取来的，他也依然想看着。41hhy
那是落在他身上片刻的光，只需一点，就能掩去二十多来的平淡岁月。41hhy
...但为啥过了这么半天了没个店员姑娘来提醒下，就干站着？一转头那场景真是给张怀远气笑了，几个店员眼含热泪看着他俩，哀悼亲属估摸都没这么深情，这场景张怀远只在电影院放那种所谓“虐心大戏”男女主一个癌症一个车祸哄的那些涉世不深的纯情小女生涕泗横流的时候看到过。41hhy
就换了个衣服，诚然原来长得丑，但也不用这么恶心人吧。41hhy
张怀远按住张曌的手，再捋就往不该捋的地方上走了！他低声问道：“咋的了，我换个衣服出来这些姑娘跟人死了似的？”41hhy
“哦！”张曌被按住时吓一跳，发觉情况不对只能尴尬地捋了捋头发：“刚刚聊了聊我家那位。”41hhy
张怀远摸了摸下巴，思考无果后甩甩头转向下个问题：“这身很合适，你眼光真棒，有机会再帮我选几套？”41hhy
“当然没问题，所以为了感谢你，今天这身衣服的钱就让我...”41hhy
“我已经付完了，”张曌微笑打断：“以后或许可以，今天一定不行。”41hhy
红茶，总能联想到奇怪的地方，比方说前面加个“昏睡”。41hhy
张曌总是这样优雅的，坐在逆光的方向，光芒透过她的发丝镀出一层金边，张怀远却好像看到了里面的银线，从头顶铺落，垂在肩头，落向腰际，蔚为壮观。41hhy1
她绝不可能是平凡之家出身，普通人家没法养出这样的姑娘。她是张怀远所见过之中气度最为非凡，大抵就是眼前，低头啜饮，普通人做来总归是些矫揉做作感，她却仿若浑然天成。这里也不再是普通的街边一家无名的茶馆，而是她的亭台楼宇，是万千臣子想要一睹芳颜的殿堂。41hhy
而后这么美丽的、这么优雅的、这么高贵的，拿起糖罐舀一勺糖放在另一杯红茶里，细细搅匀。41hhy
“红茶这样是糟践了...”虽然在小声嘟囔，但张曌手不慢，搅匀后放在张怀远面前。41hhy
没办法，张怀远也就能尝得来绿茶，平时喝最多的那更是茉莉花茶，冰糖狠狠放的那种，不放糖只有涩、苦、发酸，什么回甘啊什么沉浮啊什么人生一点都体会不了。41hhy
张怀远喝了半口就选择挺尸，张曌实在拿这个好大哥没辙，加糖、狠狠加糖，齁死他。41hhy
张曌哪里能受这气，指甲压在张怀远手背，光泽靓丽却难掩锋芒，她侧一侧头，若无其事问道：“张大哥，你觉得放了糖好喝吗？”41hhy
张怀远盯着指甲看，但他的额头正在冒汗，眼看指甲正在下压，张怀远果断回答道：“本来就很不错，你放的糖让它更好喝了。”41hhy
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张怀远也尝起了张曌加过糖的红茶，不经意一撇，张曌的黑色眼眸散了光，正望着他出神。41hhy
等等，黑色？41hh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