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自店长的考验
黑色的轿车疾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周围的路灯如同褪了色的点点星光，明亮又昏黄。42J6s
牧北济有些受宠若惊，或者说是胆战心惊地坐在轿车的副驾驶上。42J6s
车内的装潢有着非常明显的女性风格，若有若无的香氛气息似乎也在不断挑动着他的心思。42J6s
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那千篇一律的道路，仿佛非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42J6s
就这幅模样，不像是被人用车载着送上一程的模样，反倒像是被什么天敌逮住，将要被“送上一程”的样子。42J6s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少年此时身边的这位店长，也确实算得上是他的天敌之一了——42J6s
与牧北济的手足无措相对，店长此时正无比惬意地靠在座位上。42J6s
她一只手扶住方向盘，一只手架在半开的车窗边沿，目光似乎有些游离。42J6s
虽然在牧北济心中经常暗戳戳被称为“老女人”，但是店长其实方不过三十出头，正是风华绝代的年龄所在。42J6s
用她的话说，自己也不过是比蓝潇湘“痴长几岁”，所以一直以蓝潇湘姐姐的身份自居，让牧北济经常感慨“惺惺老妪何故作处子态”。42J6s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当面说的，毕竟自己的这点工作还是要的——42J6s
虽然动作依然有些僵僵的，但牧北济的心思是一如既往地活络：42J6s
“店长您这么英明神武，我们怎么可能会在您背后偷偷说您坏话呃啊——”42J6s
突如其来的一脚油门直接将牧北济贯回了靠椅上，连带着那些令店长十分不爽的粗鄙之言也一并被他带回了肚中。42J6s
牧北济刚想起身抱怨这位穿着高跟鞋危险驾驶的老女人几句，一台播放着视频的手机便扔到了他的双腿之上：42J6s
“我在店里是有装过监控的，你们的那点小动作其实根本瞒不过我。”42J6s
“你什么脾气，小蓝她什么脾气，我其实都一清二楚，你不必为她遮掩什么。”42J6s
店长仍然直视着面前的道路，但牧北济却感觉她那墨镜底下的目光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瞥来：42J6s
“虽然这些天的事情我做的确实有不太对的地方，包括你出事之后小蓝想去医院探望你，都被我给拦了下来，为此她还和我吵了一架。42J6s
“不过她不懂事，骂我就骂了，我这个姐姐还能够接受。42J6s
“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也能理解我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的缘由所在。”42J6s
“嗯。”牧北济木木地点头回应，注意力却全不在店长所说的话上。42J6s
甚至于，他对店长突然向他道歉这件事情，都感到有不少的疑惑。42J6s
“你应该挺疑惑的吧，我为什么突然要带你一个人出来，还要和你聊这些东西。”42J6s
“不太好意思和小蓝她道歉，也不太好意思当着她承认自己的错误。42J6s
这次被扔过来的是一副墨镜，牧北济赶紧手忙脚乱的接过。42J6s
一转头，却见店长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凄然的神情，那是牧北济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42J6s
都说美人需画眉，但此刻的牧北济觉得，店长那低垂的眉目，无需修饰，就已有了我见犹怜之感。42J6s
这位诨号“铁观音”的老女人，居然也会有这种软弱的时刻吗？42J6s
他忽然想到了一点，那就是他在被车撞到异世界的那段时间里，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全新的生命，一场全新的旅途。42J6s
但对于那些关注着、关心着他的人来说，却不啻一记晴天霹雳。42J6s
虽然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是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忽视，或者说过于看淡，旁人对于自己的感情了呢？42J6s
——直到牧北济突然发现，周遭的景色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42J6s
话说，他有和店长说过，自己的公寓或者学校的位置吗？42J6s
意识到事情似乎在往某种奇怪方向发展的牧北济顿时感到汗流浃背了起来。42J6s
他看向一旁神色由凄然已经转变为泫然欲泣的店长，那种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42J6s
就仿佛，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42J6s
夭寿啦，店长今天该不会是想把他带到什么无人之地，然后把他给吃干抹净，最后留下一句“你也不想自己的工作丢掉”后扬长而去吧。42J6s
或者掏出一沓现金扔在衣不蔽体的自己身上，然后告诫自己“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之类的恐吓？42J6s
都说人失意的时候最渴求慰藉，那今天这位凭实力单身三十多年的老女人突然开窍，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42J6s
就在牧北济还在思索着自己到时候是要强硬拒绝，还是欲拒还迎式的委婉拒绝的时候，店长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42J6s
依旧是重复先前的话，但是这一次比起先前更加娇嫩无力：42J6s
还不等牧北济“你我”出个什么话来，店长那柔弱无骨，仿佛能将人骨头都吹软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42J6s
“我居然……连你这么会摸鱼这种事情，都还是看了监控，才第一次知道哦。”42J6s
数不清的无数精彩的表情在短短瞬间在牧北济脸上轮番而过。42J6s
但是在看到店长那变脸一般从垂泪瞬间笑变到里藏刀的表情时，他觉得那还不如喂了狗。42J6s
“不过既然被我发现了，你今天的工资，可就得减半了哦。”42J6s
似乎是觉得少年的反应不够激烈，店长又笑着补了一刀。42J6s
“哎呀哎呀，小北济，刚刚你不会真的对姐姐心动了吧？”42J6s
轻佻的笑意，掠食者一般的眼神，这才是少年所熟悉的那位“铁观音”店长。42J6s
“没有。”事已至此，牧北济也只能矢口否认，“话说店长你不是要问我问题来着吗？怎么不问了？”42J6s
“问题？我的问题早就问了，你也早就已经做出了回答。”42J6s
店长伸手将墨镜从牧北济手中拿回，一抖一架，便重新立在了鼻梁之上：42J6s
牧北济一扭头，却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北璃江大学的侧门处，深夜中学校的宿舍还亮着零星光芒。42J6s
“还不下车吗？还是说，你真的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呢？”42J6s
店长那玩味的笑容和蓝潇湘如出一辙，也只有在这时候，牧北济愿意承认这两个家伙确实有些姐妹相所在。42J6s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愿意接着和这个老狐狸待在一起了：42J6s
有些将信将疑地推开副驾驶的门，等牧北济实打实地踩在地面上时，他才确定眼前所见不是幻觉。42J6s
牧北济感觉今天的店长比起以往看起来似乎要神秘了不少，而且透露出来的东西也显得神神秘秘的。42J6s
包括那所谓的“问题”，牧北济记得很清楚，从头到尾店长都只问过他有关蓝潇湘的事，剩下的全部是店长一个人在掌握着话题的节奏。42J6s
牧北济根本不知道店长到底从自己这里得到了什么回答。42J6s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空无一人，和面前道路一样空荡的车后座。42J6s
明明从后视镜中看不到什么人，但牧北济总是有种有人正坐在后面盯着他的错觉。42J6s
“应该是错觉吧，还是说我刚从那边回来没多久，有些过于敏感了呢？”42J6s
牧北济搓了搓因为久坐而有些发烫的脸，几个箭步就冲进了学校之中。42J6s
从这里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宽大而平静的北璃江从城市中间淌过，将整座城市分为两半。42J6s
点点的灯光映照在这条北璃人民的母亲河上，像是那天上的星星坠落，又在其中重新绘出一条新的银河。42J6s
城市的天文台也建立在这座山上，下可遥望众生，上可触及星辰。42J6s
这里虽然人迹罕至，却也因此成为了一众天文爱好者的聚集之地。42J6s
而熟悉的黑色轿车便在天文台正门外缓缓停下，店长从车中钻出，依靠着车门，望着城市的夜景。42J6s
她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刚想抽上几口，又摇了摇头，将其熄灭，转而接过了一旁递过来的一瓶咖啡：42J6s
“虽然有所耳闻，但果然还是得眼见为实才能下定论。”42J6s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店长身旁，与她一同俯视着远处的城市夜景。42J6s
“借尸还魂的手段我见得不少，但像这样原模原样能回来的，我也只在神话故事里才听说过。42J6s
“没有。”黑色的人影一转头已经蹲在了车前盖上，“而且你刚才不是已经测试过了吗？七情六欲俱是全的。”42J6s
“与其说是死了，反倒更像是铁拐李那样游历三界以后神归自然。42J6s
“不但没有染上杂质，反而让自己的灵魂更加纯粹了。”42J6s
“嗯，他甚至隐约有些发现我们了。”白色的那道人影也是跟着回应了一句。42J6s
不过这句话显然招来了黑色人影的不满：“喂，老谢，难道不是因为这家伙本质上算鬼，所以更加亲近我们，也就更容易发现我们吗？”42J6s
“今个儿可算是开了眼了，生死簿上都划去名字了，还能活回来，还就是原本的那个魂魄。42J6s
白无常看了眼咖啡瓶子上的体积标识，有些疑惑人类的550ml怎么自己小抿一口就没了，42J6s
“但要是让两位大判知道这家伙的存在，八成会怀疑地府是不是又闹猴子了。”42J6s
“因为那小子死的次数根本不是一次。”白无常淡淡说道，“他起码在生死簿上糟蹋了两回。”42J6s
“那确实。”黑无常顿时抚掌大笑，“说真的，我原先其实还挺喜欢那小子的。”42J6s
“这么说来，那孩子是因祸得福，反倒有些跳出三界外的意味了？”42J6s
“那小子福分本来就高，不然也不会误打误撞跑到你们店里，还被潇湘给留了下来。”42J6s
“对了，老金和老银他们两位呢？今天没跟你过来吗？”42J6s
店长望向城市中的某处，平静的夜色在她眼中却浑然是另一幅模样：42J6s
“总有些需要清理的虫豸，不甘心现有的秩序，只想要破坏夜晚的平衡。42J6s
在她的眼中，仿佛有无数的力量在涌动着，朝着某个中心汇聚而去。42J6s
狂风骤起，随着力量汇聚到顶点，像是有什么惊惧之物将在其中诞生一般，火光冲天而起，轰然爆发。42J6s
但下一刻，这份力量便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扭曲、吞噬，湮灭于无形。42J6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