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女巫向着那颗眼睛与缠绕它的蓝色火焰伸出了手，赛缇娜不需要对自己的心智做出防护和预警，也没有可以被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她是传承的圣火所分离下来的一缕火苗，在永燃的灯箱里静静燃烧着，承载着文明过去的一点点内容，主要是关于火球术的若干种施放方法，更现实和具有历史意义的是关于拜火的种种内容，不包括朝拜面前这种反复无常又发出狞笑的火焰。3YGAE
“来吧，别在那儿龇牙咧嘴，哦，不对，怎么说，目眦欲裂？最对仗的词汇应该是挤眉弄眼。”壮着胆子，小女巫第一次朝其中的意识发出了挑战，如果那些对伟大神明种种遐想的文章总归有所根据和道理，神明是不屑于对这种程度的戏谑而感到生气的，但赛缇娜不是为了激怒或取悦什么东西而来，她只试图拨开与对方之间的迷雾，然后……。3YGAE
还没有想好然后该做什么，仿佛是千万种混乱的声音在不同的维度回应她，赛缇娜清楚，这是对于交流行为理解的偏差造成的，但自己还没到需要把这副身体还给物质世界，返回帷幕的另一边去聆听的地步，所以只能先尽可能关闭所需的视听以外的感觉，用魔法来滤过繁复无序的杂音——鼓掌声，像是单独的，唯一的观客对于戏剧的轻声赞许。3YGAE
祂比赛缇娜预期的要更加耐心，并非那种于信徒受害，自身的威权与性质受到挑战时，便直接跳出来的那种因自身的野蛮而强大而受到崇信，或是被信仰塑造的狂乱又危险的意识体，而是某种高高在上，对挑衅几乎不屑一顾，既古老又狡诈的亚空间意识体。3YGAE
如此超越规格的之物，赛缇娜在虚境还被银河间的种族称呼为虚境的时候便认识过，祂穿过科学家与施法者的意识，以虚空中深邃的知识指引他们的研究与思考，然后不得不借助药物和魔法来抵抗精神里的混乱浪潮，最终导致药物成瘾，自杀，乃至集体性癔症。3YGAE
但祂对虚境之外的影响也仅限于规模性的精神错乱，而不能像现在这样穿过实界与亚空间之间，将一缕目光投向赛缇娜。3YGAE
仿佛已经猜到了女孩的困惑与将要到来的诘问，混乱的能量与絮语突然间就变得极具指向性，全部指向了这个小女巫，她早早地就做好了防备，抗拒着自己可能遭受的改变，极尽所能地去滤过风暴和潮汐般的喧嚣，直到她明确理解了对方的意思——问题的根源便是赛缇娜自己。3YGAE
“是我主动召来了你？我？”赛缇娜回想起自己来到了这颗星球后的种种行为，从以一纸“接近公平”的契约蛊惑两难之间总督，到将袭击她的匪徒做成艺术画，给一位与枪支相依为命的男孩以活化物品的戏弄，再到现在自称邪神使徒以欺骗祂的信徒，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她热衷玩笑的恶劣天性下变成了某种“恶作剧”，只是赛缇娜不可能想到本能的玩笑最终演化成了自己将面对的阴谋结果。3YGAE1
像是自问自答的话语在意识间缓缓流淌。这是她曾经体会过的，虚空的低语穿过思维时候的感觉。但祂显然比赛缇娜已知的那些要危险，其中的每一抹思绪都在尖啸，如果不是因为不会受到疯狂影响，赛缇娜没有自信能比那些曾经一度折戟于虚空学识的所谓凡人做的更好。热衷阴谋，喜爱变化，尤其是带有黑色幽默意味的大型骗局与残酷玩笑，以及在命运关键时点的微小疏漏，她现在几乎已确认了自己所面对的是当下虚境不稳定的源头之一，或者至少是祂的一部分。3YGAE
“也就是说，我来到这颗星球后几乎所有的行径实质上都吸引着你的目光，而我自己则模糊着实界与亚空间的界限，并主动向你发出了召唤，所以你才能够这么快和迫切的找到我。我，是啊，我是魔法生物，我甚至不是人类，不是女巫，而是纯粹的恶魔。我既没法违背开玩笑闯祸的天性，也改变不了自己就是那个两界之间最薄弱点的事实，更没法逆转已经被你盯上的当下。”哪怕知道将话语说出口也不会得到确认的回复，赛缇娜依旧选择再说给自己听一遍。3YGAE
不过如此，意料之中，轻蔑与无谓的情绪从小女巫的内心生长蔓延，分不清是自己对祂还是祂对自己的轻视，像是赞许的掌声已然止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好奇与渴望，这倒是足够的清晰和明确，彼此都期待着下一步进展。3YGAE
“如同黑暗中的一缕萤火，那真是对我的最高赞誉。只可惜我更希望照亮文明回顾过往的书案，而不是捕食者的垂涎。”混乱的絮语与危险的能量将小赛缇娜团团围住，她确实就像无序风暴中唯一的锚点与灯塔。3YGAE
“不过，我应该已经没有机会短暂的掩藏或熄灭自己了，如果通向过去灯火熄灭，那文明就与死无异，所以，我质问你——那个曾经如同信标般指引学者们深入虚空的祂，用恢弘的魔法洒满星海的祂，曾经穿过我的每一抹思绪，指引我的法术与剑戟与自诩天灾的可怖生物相抗的祂，为何不再是文明向未知前进的启明星，而是海市蜃楼般的缓慢与危险的诱饵陷阱！？”3YGAE1
周遭混沌的喧闹声暂时止歇了，魔法搅动的旋涡也为之放缓了片刻，赛缇娜不知道这是否是对方需要时间来思考，但一点点朝向凝滞的变化总归是对她有利的，“所以，我打算通过火与恶魔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不会去通过捂住眼睛和驻足不前的方式来回避你，我，赛缇娜·阿克夏·菲尔波，圣火的后裔，我会尝试将这个星球推出你的触及范围，会用更明亮和温暖的火，既照亮过去，又指引未来。”几乎是这个身体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咆哮声，像是护巢的野兽一样将身体膨胀起来，去面对更加庞大的敌人，虚张声势，也可能是最后一搏。3YGAE
“因为你几乎注定失败，所以我很期待你的成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与侵蚀，每一个字都像是无数辞藻的堆砌与叠加，无数种情感与语言汇聚成了赛缇娜听到的唯一一句具有可理解意味的言语。3YG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