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un lights our world44qMZ
Daily with golden rays……”44qMZ
伸出手，把对方手上的对讲机旋钮转到“OFF”档，我蹲在她的旁边：“美咲同学那边，已经没问题了吗？”44qMZ
涣散的意识逐渐收拢，优香的眼神看上去还是有些黯淡。把对讲机放回自己胸口，看着沙发上已经睡着的美咲同学，和还在艰难地为四位重伤员喂下食物与水的日和同学与萌绘同学，她动了动嘴唇：“……美咲同学她，喉咙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幸好，腹部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只是单纯的贯穿伤。”44qMZ
“太好了。看来她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陷入昏迷。”把手放在口袋里，摸了摸刚刚发现的那个存储器，我顺口回应着，“还有五分钟，老师他们就要回来了。……兵分两路花个一刻钟对工事进行侦察和物资搜索，感觉没什么用啊。”44qMZ
“这座地下工事，是会长造来当作避难所的。……不对，应该说，整个埃里都……”44qMZ
“这事儿，你当初给我的文件上都写了。还记得吧？再开发计划的宣传资料。”点点头，我用手摸索了一下，翻出来最后的两个泡泡糖，忖度了片刻，还是没有递给她，“希望他们真能带点儿有用的东西回来。听说五号其实是个刑警，梓同学也是游击战好手。他们那路说不定真能带点儿什么回来。”44qMZ
八成是因为吞咽动作太过痛苦，在沙发那边，亚津子同学把水吐了出来，吓得日和同学赶忙去找卫生纸，擦拭着她的嘴角和胸口。长久未能正常喝水与进食，让她的嘴唇干燥得如同枯裂的大地，仅仅是这种简单的擦拭动作，就带着嘴唇裂开，血一点点渗了出来。这无疑让日和同学更为慌张：“那个，那个……！”44qMZ
“别急，日和同学。”出声安抚着她，我顺手从旁边的医疗箱里拿出一包棉签，扔了过去，“喝不下去的话，先蘸水润一润嘴唇比较好。别急，轻一点。”44qMZ
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就像是在对待什么精致的易碎品。44qMZ
“……所以，”看着面前的场景，我挑了个所谓橡胶味的泡泡糖，扔到嘴里，“刚刚，在想什么？”44qMZ
如同预想中的那般，优香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惆怅。手慢慢攥紧握成拳，她咬了咬嘴唇：“灭蝗无人机蜂群。这不仅是埃里都再开发计划一期的核心项目之一，同时也是……很，让我自豪的项目。在这之前，我一直为这套系统能够在对抗灾难方面起到的关键作用而骄傲，甚至比咣轮大祭都要骄傲。我们做出的东西，真正守护了基沃托斯，守护了我们的城市，可现在却……”44qMZ
把头埋在膝盖里，她的身影此时显得格外无助：“液体发射药和杀虫剂的合成路线，居然还藏着那种玄机……如果，如果我早一点察觉到这种隐患……”44qMZ
“没必要自责。”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出言安慰到，“说到失察的责任，我比你严重多了。……但凡，我能多跟老四聊两句，事情可能也……”44qMZ1
何况，还有那么多我本应引起重视的细节，全都被我忽视了。44qMZ
叹了口气，我刚刚调整过来的心情也被她带得有些失落。还想讲些什么，却感觉张不开嘴，我只能用力嚼着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的泡泡糖。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反倒是优香那边，提前开口了。44qMZ
“祝同学，”把拳头松开，她迷茫地问着，“……我应该，原谅他们吗？”44qMZ
“看不出来，你原来有扮演圣母的爱好。……可不能当那种原谅一切、甚至替别人原谅一切的家伙。那种人，只会让大家都变得没有底线。”44qMZ
“愤怒是一种生活必要技能。但憎恶不是。”摇了摇头，我只能给出这种前后矛盾的答案，“恨来恨去，最终会变成循环，把整个系统都带崩的。”44qMZ
“那我又应该怎么办？”咬着牙，她的问题如此尖锐，像根锥子一样，“难道，像之前一样，无视他们吗？”44qMZ
“……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真实的世界便不存在。一切就都会如同想象般光鲜亮丽，轻松愉快。”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意义何在的话语，我把泡泡糖吐了出来——橡胶的味道真是让人受够了，“……只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你真的，还能这么骗得了自己吗？”44qMZ
沉默再次降临了。又发了一会儿呆，优香一言不发地从我手里拿走了仅剩一个的泡泡糖，撕开包装纸。嚼了两下之后，她笑了笑——不，应该说，面部肌肉抽搐了两下。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划过：“真苦啊。……感觉，这段时间拼命搞提案的自己……像个傻子。”44qMZ
我又开始后悔了。……当初，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加油站，我不应该那么多话。44qMZ
“……当然不聪明了。好人永远比坏人难当，这道理其实很浅显明了。……说不定，你就是被最蠢的那个大人，给带坏了。”44qMZ
“老师……确实很蠢。”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能被称作笑容的表情，优香拭去了眼泪，“对，是最蠢的那个。”44qMZ
“这样啊。”轻微地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熟悉的东西，我的心里稍稍绞痛了一下，“得让他负起责任才行。”44qMZ
“既然如此，这个，就放到你那里吧。”掏出那个存储器，我将它塞到优香的手里，“这是我刚刚找到的东西。……应该是，老四刻意留下的吧。”44qMZ
“啊。我看了一下，”点点头，我站了起来，敲了敲有些发麻的腿，“里面是，凯撒集团向‘民兵’出售浓缩固态塔崩4型神经毒剂的全套记录。……就是他们在千年塔释放的那些。不过，根据记录，在交完货之后，凯撒那边的生产装置，就已经被‘民兵’摧毁了。”44qMZ1
“这！？他为什么要……”惊讶地站起来看着我，话刚问到一半，优香突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千年塔的喷洒头，全都因为故障停止喷洒了……？这到底……”44qMZ
“我的建议是，这东西有两种使用方法。第一，那边的SRT兔子小队，就是追随着这次流通购买而一路调查到这边的。你可以将其交给她们。这可能对凯撒造成一定伤害，但考虑到之前的类似情况，估计最终也只会不了了之。第二……”44qMZ
“这个烫手山芋，我就扔给你了。”拍拍优香的肩膀，我顺了顺胸口的气息，“可别怨我。”44qMZ
“怎么会！”急忙把那个存储器保存好，优香摇着头，“这份证据，肯定能……”44qMZ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小心，她的对讲机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了，播放出来的歌声盖住了她的后半句话：44qMZ
“……Quickly we paint it on paper44qMZ
It‘s a fun to paint her……”44qMZ
“走吧。”在优香再次把对讲机关上之后，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摸了摸西服内兜的东西，拿起机械臂，“老师他们回来了。”44qMZ
伴随着侦察队伍的全部回归，十五分钟之前简单进行了情报交换的几方人马再次回到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折叠长桌之前。令人惊讶的是，分别由老师和五号带队的队伍确实找到了一些能够在这种状况下起到作用的东西。看着萌惠同学把积灰的通讯线连接到超短波电台上，我跟老师对视了一眼，对他微微点头。44qMZ
“那么，”给了我个回应，他将双手撑在桌子上，“不说废话。现在，我们这些人，必须去阻止‘民兵’的攻击，尽最大可能降低损害。有任何人有反对意见吗？”44qMZ
就在我冒出这种念头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那位五号居然举起了手：“虽然算不上反对意见，但我认为，确实有一个必须解决的问题：”44qMZ
“早濑优香带过来的全覆式防护服只有两件。这种情况下，貌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战力吧？能够派出去的人，包括我在内，也只有三个而已。因此，现在就确定一下，哪些人要留守比较好。不过……”44qMZ
停顿了一下，他抱起胸：“三个人。而且，其中两个，只要被命中一发子弹就会被宣告终结。这种情况下，很难认为，我们的行动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吧。人手太缺乏了。所以，我认为行动方案，应该以求援为主，而不是阻止攻击与降低……”44qMZ
用拍桌子的方式打断了五号的话，白洲梓熟练地裁剪着手边的雨衣。用各种不同的胶带将那些布料一层一层地拼合在一起，她掏出了一个防毒面具：“我不需要全覆式防护服。有了这些材料，我可以自己做一身出来。”44qMZ
“肯定没有问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她又挑出来一副橡胶手套，“现在，有四个了……”44qMZ
“不对，是五个……七个。”紧接着举起了手，优香放下手机，“我刚刚调查了相关资料。如果能够明确外界环境是塔崩4型毒剂制造的大颗粒气溶胶，我的这身骑行服和头盔就能够保证一定时间内的防护功效。”44qMZ
“除此之外，我的摩托车上还有一套反重力挡雨力场系统。这套系统拆下来之后，可以用作毒剂气溶胶的防御——虽然，限制很多。”喝了口水，她继续说着，“不能快速跑动。不能做出过于夸张的动作。还有，当然了，不能被子弹或破片命中。”44qMZ
“……我能担保，”面对五号的质问，优香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有效。但是，考虑到计算效率，最多分给两个人使用。起效时间……跟我的防护服一样，保守四个小时吧。”44qMZ
“七个人。”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拎起来的突击步枪敲到桌面上，老师伸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和污渍，“听上去，已经足够富裕了。”44qMZ
“……老师？”眯起眼睛看着他，优香的语气很有压迫感，“莫非，你打算……”44qMZ
“哈哈哈，要久违地参加战斗了。……反正大家现在，都是挨上一发子弹就会失能的情况。”顺手拿出了平板放在桌面上，老师说，“这次说不定，对我的能力是个蛮大的考验……”44qMZ
还没等她说完，老师那平静而果断的声音就截断了她的呵斥：44qMZ
“优香。我必须去。……你可能还没发现，什亭之匣的远程指挥功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能使用了。”44qMZ
“咕……！”明显是了解到的老师作为前线指挥官亲临火线的必要性，优香安静了一会儿，艰难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师必须穿上防护服。没有光环作为最后一道屏障，反重力挡雨系统可能没办法……”44qMZ
“知道了。这当然没问题。”一口应承了下来，老师环顾四周，“那么，还有谁有其他意见？”44qMZ
怎么说呢。因为在看到这个人拿着突击步枪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所以现在就算让我提意见，我也提不出来了。44qMZ
对心底里突然冒出来的某种陌生又熟悉的印象感到困惑，我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两个小玻璃瓶和微型注射器，开始做起准备工作。这张简陋会议桌的另一端，五号拨开一个不知道从何处找到的橘子，继续发表着意见：44qMZ
“显然，夏莱的老师，就算人手已经富裕——虽然在我看来，面对如此规模的犯罪行为，七个人连充足都算不上，但这里我就相信你的判断。就算人手已经富裕，我们的行动仍然应该以求援为主——”44qMZ
“当然要尝试着呼叫援军。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在援军到来之前，放任‘民兵’肆意妄为。”几乎是针锋相对，老师拉了一下枪栓，“如果只是干等援军的到来，而不对现状加以干涉，很多受害者是撑不过去的。”44qMZ
“可是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提出一套行之可行的方案。光在口头上说一说要阻止他们是很简单的，问题在于，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连防护设备都要东拼西凑的我们，要如何起到实际的作用？光是找到能用的通讯设备进行求援，就已经……”44qMZ
“嘛，不要急躁，五号先生。”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仔细检查着微型注射器的状态，“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解决三个关键问题就可以了。”44qMZ
我觉着老师的思路应该会跟我一样。这点儿起码的默契，应该还是有的吧？我们两个。44qMZ
“首先，无人机蜂群是有办法被停下的吧？是存在那么一个中心化的控制手段，一口气停止所有蜂群的泼洒动作的，对吗？”44qMZ
“当然。……权限的话，我这里有。还好，是虹膜和密码的双重识别，不用脱下手套按指纹。”给出了跟我预想中基本一致的回答，优香检查了一下头盔目视玻璃的反光，“……嗯，应该没问题。不会影响虹膜认证。只要我到达千年塔或整备场，哪怕控制台被摧毁，我也办法停下蜂群系统的动作，以及毒剂的生产。眼下的这种情况……”44qMZ
“好。第二个问题，”耐心地等待着药剂达到可用状态，我继续问着，“实施人工降雨的火箭炮。应该，还有备弹吧？就在靶场隔壁的那些。”44qMZ
……我的印象可是很深刻的。甚至不需要多云天气，就能强行直接制造强降雨。这就是千年科技的强横之处么。44qMZ
这个问题的出现似乎让房间内的气氛为之一振，就连优香都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掏出手机，她不停翻找着什么：“等，等一下！让我仔细看看！……有。有！用上所有备弹的话，我们能够在千年自治区内制造大约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的强降雨……”44qMZ
“储弹库需要密码才能进入。想要强行攻入的话，需要……重火力，或者长时间的破门切割……”44qMZ
……老四的话跟五号的调查是对的上的，‘民兵’的资金流并不健康，还在靶场失去了大量重型装备。他们应该不具备这种强爆破攻坚的能力。44qMZ
“这么说，有值得一试的价值。”又晃了晃面前的小瓶子来确认状态，我把目光投向老师，想要确认他的意见，却发现这个人一脸担忧地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师，五号先生，你们觉得呢？”44qMZ
首先给出反馈的是五号。双手插进大风衣的口袋里，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有你这样的合作者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枌生祝。我都想象不到，如果你真的站在四哥那边，我现在要怎么应对。”44qMZ1
“捧我又不会有什么好事。那么，第三个问题，是为在场的所有人准备的。”把老师的沉默当作默认，我“啪”地砸碎了玻璃瓶子的密封头，小心翼翼地用注射器把两种药剂分别吸入，“就算是求援，也要讲究对象。”44qMZ
“有谁知道，能够立刻对事态做出反应的，拥有大量可用专用防护、救援、清洗装备的防化部队，在什么地方？据我所知，圣三一正义委、救护骑士团和格黑娜风纪委，都不像是有类似部队的样子。”44qMZ
密封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这个响声一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了两句歌声：44qMZ
“……Ein Sonnenkreis im Himmelsweiß44qMZ
Sieht auf das Bild des Jungen……”44qMZ
“再怎么富裕，七个人，也没法完成全千年的救护工作啊。”44qMZ
这有些残酷的现实让原本认为找到了破局手段的大家安静了下来——甚至可以说，再度陷入了沮丧当中。……如果真的找不到，援军就必须在完成完整的防化整备之后，才能进入千年自治区。速度最快的，大概率会是救护……44qMZ
梓同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将用雨衣和胶带拼接成的防护服穿在身上，她一边检查着这身衣服的气密性，一边平淡地说着：“阿里乌斯的全部部队都具备常态化的三防能力。完成整备只需要五分钟……”44qMZ
“但你现在是圣三一的学生。你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44qMZ
五号这一举动有些粗暴。就像是心有不甘，他握紧拳头，从动作中就能够感受到某种意志：“都已经到现在了，你还想着……”44qMZ
“我说过了，五号先生。跟选择无关。”看了他一眼，梓同学拿起防毒面具，“我不仅要回来，还要把大家都带走。”44qMZ
说着，她把面具戴到脸上，声音也因此变得沉闷：“只要大家一起离开，某个世界，便不存在了。”44qMZ
“那么，”及时插入对话，我把微型注射器放在桌上，“由优香同学代表千年研讨会发出正式邀请，让未花同学联合渚同学，对阿里乌斯的部队发出委托。这个流程，可行吗？”44qMZ
“可行。阿里乌斯的部队是认识未花的。现在，她们也会服从圣三一的命令。”44qMZ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半，抚摸着熟悉的塑料质感，我吐出一口气，心中冒出些许感慨。44qMZ
“……Darunter steht ein bekanntes Lied44qMZ
“那么，”目光重新放回老师身上，我冲他晃了晃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幸好他们没搜身。你来联系未花，还是我来？我是比较推荐你……”44qMZ
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此时的表情格外凶险。放下手中的步枪，他两三步走到我身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比起这种事，从刚才开始，你就在做什么，祝工？”44qMZ
“啊？”晃了晃脑袋，我尽自己全力装着傻，“你指什么？我不太明白……”44qMZ
“这东西，”一把夺下我手中的注射器，他厉声质问着，“是什么！？”44qMZ
“一点托朋友搞来的药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我盯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通过颅内注射使用。从眼窝插到前额叶。降压用的——”44qMZ
“——以便于，我能装上那边的机械臂，脑子还不会爆炸。”44qM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