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祝，优香。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机会。”43ZIp
蹭了蹭脸上的红印子——那是被我一枪托抡圆了砸过去的痕迹——莉音举起双手，正正对上我们两个人的枪口，红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意志：“让我过去。让我把程序跑起来。事态已经非常严峻了。”43ZIp
“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做，会长。”举着冲锋枪，优香坚硬地拒绝着，“这不对。这不行。”43ZIp
“你这是在犯罪。在更进一步地激化矛盾，莉音会长。”与她贴近了一点，我们两个用身体完全挡住了身后白色的轮椅，“我会拼尽全力阻止‘民兵’，那我也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你。”43ZIp
身体就像筛子一样。各处的肌肉都在因为过度疲劳而发抖。只有这条完全机械化的右臂，在尽力保持着枪械的稳定指向。这种状态下，如果迫不得已必须交火，我真的能及时阻止她跳进驾驶舱吗？说不定，扣动扳机的那个刹那，我就会被后坐力“撞”到地上，动弹不得……43ZIp
“小心一点，祝。”呼吸依然急促，优香出声提醒着，“会长的优良前卫君不只是可以驾驶的机甲。跟前卫君一样，它也具备一定的自主作战能力。”43ZIp
瞥了一眼这架虽然外形审美不敢让人恭维，但却装备有相当强的重火力的机甲，我点点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初始化所有农业工厂机器人的正电子脑？真的能办得到吗，这种事？”43ZIp
似乎终于忍耐到了极限，这位千年的大姐大一挥手，身旁的优良前卫君顿时亮出了自己的速射炮：“如果你们非要这么做，那我也——”43ZIp
“够了！两边，都把枪放下！这里已经不存在需要举枪相对的敌人了！”43ZIp
——于是，在这火药味儿最浓的，千钧一发的时刻，在一旁沉默思考着的大人，终于插入到了双方之间。43ZIp
手里抱着突击步枪，紧锁着眉头，老师看了看莉音会长，又看了看我和优香：“……优香，先把事情解释清楚。莉音怎么可能办得到这么大规模的初始化？……是因为，特异现象搜查部的正电子脑维护？”43ZIp
长出了一口气，看到机甲收起了自己的武装，优香把枪放了下来，同时伸出手，压低了我的枪口：“当然，这不是日鞠部长的本意。”43ZIp
“在正电子脑的软件维护申请急剧增多之后，为了应对这一情况，日鞠部长直接放出了由她编写的、自动进行维护的插件，而且时不时会根据最新情况放出新版本。在联网状态下，这个插件会自动连接服务器进行更新。根据IP进行统计，这个插件的安装范围已经囊括了绝大多数……罢工，的机器人。……这其中，五号先生的推广工作应该功不可没。除此之外……”43ZIp
……这种行为，也象征着那些罢工的机器人内心深处，最后一丝的求生意愿吧。43ZIp
在心中默默补完了优香想要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艰难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她感激地看了看我，继续说了下去：43ZIp
“……原本的插件中，只具备简易的信息搜集模块。这是为了获得更为精准的改进需求，以及……”43ZIp
“对我们臆想中的，‘十字神明’的探索。”点点头，老师插了句话，“这我知道。……啊。”43ZIp
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看向旁边昏迷的日鞠，脸上露出稍许的惊讶：“……难道……五号？”43ZIp
“是的。就像在工事中交流的情报那样，五号先生向日鞠部长提出了，拥有初始化后门版本的插件改进请求。也正是通过这个初始化功能重置了相关驱动的状态，他才摆脱了‘民兵’对身体的控制。”逐渐加快了语速，优香说，“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意外，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这个特制插件被当成了更新版本，放到了服务器上。”43ZIp
“日鞠部长实际上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错误。但是，由于本身处于被‘民兵’追杀的情况，直到今天，她才成功完成了去除所有后门和信息采集功能的版本……”43ZIp
“……然后，在粮库拼死战斗的她实际上根本没办法发布更新。”找准了时机，莉音把话插了进来，“所以，最后的bug排查和自动发布工作，她交给了轮椅的简易AI来完成。也就是说，在十五分钟之后，这个初始化后门才会被完全修正——”43ZIp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老师，优香，还有祝总工。解决问题的最后机会。”43ZIp
“若不是我偶然间调阅了千年学院的AI日志，发现了那把轮椅的算力调用记录，我们就真的要，束手无策了。”43ZIp
“我恳请你们认真地、理智地想一想，在四号——‘民兵’瘫痪了整个千年自治区，焚毁了储粮库所有储备，而几乎全部的农业工厂都处于罢工的这种情况下，基沃托斯将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咬着嘴唇，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似乎也同时带动机甲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明天一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理智的市场会陷入更深层次的恐慌。”43ZIp
“三天后，诸如甜品副食这类的复杂加工产物就会彻底断供。五天后，新鲜水果；七天后，新鲜蔬菜；十天后，各种肉类；十五天后，米面粮油。其他地区依然保留有的部分传统农业根本赶不上整个基沃托斯的庞大消耗，渔业、畜牧业也会被挤兑堵塞供给渠道……”43ZIp
听到这番话，老师向着优香看去，而后者闭上眼睛，轻微点了点头，印证了莉音这些数据的真实性。43ZIp
话音渐渐没了力气，她痛苦地捂住了脸：“……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真的这么做了。我也，我……”43ZIp
咬了咬牙，我再次举起步枪，射击线却被老师的身体挡住。愤怒地瞪着他，我颤抖着长出一口气：“这根本不是理由。你要强行剥夺这所有无辜的机器人们，那零星的宝贵的回忆，那好不容易才萌芽的部分自我，并在寿命已经无可挽回的前提下，让他们从头感受一遍向着痛苦和绝望滑落的感觉。你这是在犯罪——”43ZIp
“我再说一遍，农业工厂的再启动，是基沃托斯唯一的希望。甜品副食的节点很难赶上了，冲突已经在所难免。但，只要能够保证肉类和米面的供给，大局总会稳定下来。甚至，足够幸运的话，连水果蔬菜也能保下来。”43ZIp
“而且，不会再来一遍的。”喘了口气，她对着我摇了摇头，“千年研讨会，不，千年科技学院会倾注所有力量，帮助优香的提案通过，改善底层机器人们的糟糕境地。而且，我们也会着手进行各种公益性质的……”43ZIp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枌生祝！！！！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要怎么做才能满足你那无聊的道德虚荣心！！！！！！你倒是给个办法啊！！！！！”43ZIp
一拳重重地砸在身边的机甲上，莉音会长的怒吼在走廊中飘荡：“莫非，还能让学生们，去工厂里面种地不成！！！！？？？？”43ZIp2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我的心头。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这份激动的心情甚至让我一时间忘记了要怎么说话。从眼球延伸到大脑的疼痛开始随着心脏一起跳动，终于，在一阵阵闪耀着的视野中，我的声带开始正常工作了：43ZIp
“机器人做得，我，或者你，或者学生们，便做不得了？”43ZIp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是哪门子的狗屁道理你告诉我，调月莉音！！！！！要土地有土地，要种子有种子，要设备有设备，要肥料有肥料，这地，怎么就种不得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明白不了！！！！！”43ZIp
瞪大了眼睛，如同见到了怪物一样，莉音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真的疯了吗？你与我姑且不论，你——你居然真的想，让学生们，在没有司康、果冻、布丁、苹果派、水果蛋糕、提拉米苏，没有奶茶、咖啡、柠檬水、碳酸饮料的情况下，顶着超大功率的紫外灯，去工厂里面种地？？？？你知道紫外灯对于身体，对于皮肤的损害有多大吗？就算有足够的防晒措施……”43ZIp1
“是会让眼球的寿命缩短四分之一，还是会让关节的使用损耗增加百分之五十？没有，没有，全都没有！！！！”指着自己的头，我只感到气血翻涌，“我们的脑袋上顶着这个破环！损害？你是指干燥蜕皮，皮肤变黑，和可能出现的、很快就会恢复的紫外线红斑丘疹吗！？”43ZIp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没有甜品、没有饮料、会让皮肤受损？？？？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学生们就不能种地？？？？？？”43ZIp
“你们这群顶环的——我们这群顶环的，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43ZIp
眩晕感。因为缺氧、因为血压升高而带来的，严重的眩晕感。伸手扶住了墙壁，在剧烈地咳嗽声中，我听到了莉音的声音：“……你真的疯了，枌生祝。请你认真地清醒一下。”43ZIp
“这里是基沃托斯。这里，是，基沃托斯！！！！！你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43ZIp
“学生们会为了布丁的品质问题大打出手甚至火并，红冬的劳工部正在争取一周四休政策的落地，圣三一那边已经出现了由于甜品供给不足导致的大规模游行！现在，你告诉我，你真的要让她们这些人，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去翻土、播种、除草、施肥、收割？”43ZIp
“……就连一般的普通市民，都不会接受的，枌生祝。你的这个提议，没有任何价值。”43ZIp
“好了！枌生祝，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给我让开！”越过老师的肩膀，莉音的眼神笔直地射了过来，“不要忘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但你并没有完成再生式液炮的试射！新能源开发部依然保留着追究基沃托斯机电维修保养公司责任的权利！”43ZIp
“——就像你没有在计划中的节点解决‘膛压振荡’一样，你这种顽固的态度和不切实际的提案，也根本无助于解决现实问题！”43ZIp
什么东西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半跪在地上，心脏的跳动声强烈地敲击着我的脑袋，让我痛苦万分。就在我要把什么东西呕出来之前，一双已经熟悉了的大手将我掺了起来：43ZIp
“……老师……”看着这个身影，我拼命摇着头，“不，不能……不应该……不能……他们，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43ZIp
“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两三步同样来到老师身边，看着不知所措的优香，莉音同样伸出手，托住我的胳膊，“……老师。我们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如果，你同意的话——”43ZIp
这句话让我稍稍有些欣喜。但是，当抬起头，看到老师表情的那一刻——43ZIp
挣开两人的手，我气喘吁吁地向后退了两步。大脑神经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天与地在眼前旋转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在扭曲的视野中看着关掉全息窗口，想要往这边迈出一步的老师，我立刻伸出了手：“停下。停下。我知道，我知道。你有你的义务和责任。”43ZIp
机械臂与肉体硬脱离的痛感并没有改善任何眩晕感，反倒是顺滑地融入其中。看着自适应接口上的点点血迹，我举起这条胳膊：“虽然，有哲子的一份。但这是你们，千年的东西。”43ZIp
我是想笑一笑的。想表明，自己没事：“还给你们。还给你们。”43ZIp
机械臂被我扔了过去。大脑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我自己的小声呢喃出现在耳边：43ZIp
“光环——她的光环！！！！怎，怎么会……！！！！！”43ZIp
“阿里乌斯的人到了没有！？……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真是个王八蛋，王八蛋！！！！快停下啊，停下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43Z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