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饭煲的开关跳回原位，刨丝器上的土豆只剩下了薄薄一片。lrz5Y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围裙擦了擦汗，柔和地清唱着小曲的我转动旋钮，调成小火。在即将到来的属于家庭晚餐的温馨中，小小的厨房盈满了安静的幸福。lrz5Y
是鸡汤或鱼汤吧。因为要好好给他补补。加班加了那么久——哎？不对，是鹿血和虎鞭？因为对今晚床上的期——嗯？好像是番茄和牛腩？毕竟来吃饭的是老四和哲……lrz5Y
盖住了歌声，砸毁了期许，劈碎了梦境的，是天际的一声炸雷。lrz5Y
在滂沱的大雨中茫然眨了眨眼，我艰难地环顾着四周，同时尝试着想要回想起尽可能多的记忆。抬起手看了看炸膛的霰弹枪，我想将已经变成了废铁的它远远扔出去，却只能无力地扔出个两米，在水洼中溅起鲜红的浪花。lrz5Y
即便是被雨水不断冲刷着，我的身下依然是一大片不断蔓延扩散着的浓厚血色，令人一阵阵地头晕目眩。伸手撑住身后的集装箱，伴随着铁板“嘣”“嘣”的巨大声响，我挺了挺腰，虽然因为脱力没能站起来，但至少确定了身体机能的正常……lrz5Y
沉重地喘着粗气，那匹白马就躺在不远的地方躺着。狰狞的伤口撕裂了她原本健壮的大腿，让她丧失了——可能是永远地——站起来的力气。边缘不知挂着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她那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球正在渐渐失去神彩，却在看到我动起来的那一刻，重新燃起了一丝星火。lrz5Y
挣扎起身的动作只带来了重复不断的跌倒，加剧流失的血液，和更为惨痛的嘶鸣。用力撑起发抖的双腿，我终于在第四次尝试中站了起来。拔出淤泥中的脚，一步步地挪到了她的身边，我想摸摸她的脸，却连弯下腰都快办不到了：“月影……”lrz5Y
紧接着，两发破空而来的制导火箭精准地敲在了我的脊柱上，高爆战斗部的冲击破片让我本就晃晃悠悠的身体重重跌倒在月影的伤口上。疼痛带来的下意识反应让她蹬起了蹄子，正好结结实实地踹中了我的肚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稍稍起飞的我呕出一些带着血丝的胃酸，又翻滚到地上。lrz5Y
……实际上，这很不合理。我的身体可没有结实到能够挨两发火箭弹。而艾希斯控制下的“沙狐”无人自律单元与一突纵一样换装了非致命弹药的假设，从骑兵队被交叉火力击溃、虎丸丧失战斗能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否定了。lrz5Y
“对不起呀……”伴随着记忆的复苏，看着眼前正在一点一滴流逝的生命，首先涌上了我心头的，便是难以抑制的愧疚，“对不起啊……”lrz5Y
所以，老……虎丸在……信号弹和信号枪呢？……在这边。超级电容的组件……lrz5Y
压着酸痛的脖子，我的脑袋就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沉重，以至于所惦念问题的先后顺序，都出现了“绝不应该”的混乱。撑起上半身，我搜寻着那个用于引发警报的关键组件，可当目光触及到水坑中所映出的那个揭示了“不合理”真相的倒影时，身体的动作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lrz5Y
光环。比完全披散开来、如水长流般婉约的白色长发更为亮眼的，我的光环。那四段九十度深蓝和一整圈浅蓝离完全的封闭，只剩下了最后一丝缝隙。lrz5Y
“对不起呀……”在持续加重的罪恶感中逐渐失去体温，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我不停嗫嚅着，“对不起啊。对不起……”lrz5Y
……我应该把真相全都说出来的。我夺走的不仅是她们的老师，还有她们的光环。莫非，因为老师和大家那份默契的温柔，我其实还在心存侥幸，以为能从这份深重的孽愆中逃脱出去不成？lrz5Y
会扰乱军心只是一个借口。就算，就算有人已经了解了，有人已经察觉了，有人已经想到了。至少也应该，由我来主动地告诉……所有人……lrz5Y
“事到如今，”嘈杂的雨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又在道什么歉呢？”lrz5Y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那道气息便如同瞬移一般迫到了身后。只来得及翻个身，我的脖子便被她用单手紧紧地钳住，并被狠狠砸在了集装箱上，让那混有记忆合金纤维的箱壁凹陷了下去。安装机箱用的桁架七扭八拐地从箱内刺出，与缠绕在上面已经被扯断的电缆一起，将我的身体架在了半空之中。lrz5Y
“真的。‘对不起’这三个字，也太冠冕堂皇了。”铁钳一般的手掌越掐越紧，她说，“何必呢？”lrz5Y
火辣的窒息感从喉咙向着肺部延伸，我想要扒开她的手指，但传来的触感却与视线所及的那套金属外壳相差甚远。尝试了几次之后，逐渐缺氧的大脑终于做出了迟钝的判断：lrz5Y
是……以优香同学那套原理为基础的，反重力护盾吧。……真棒。在我还只是将这东西用在三防上的时候，你已经能……lrz5Y
宽容地放松了一点的捏持让气管重新获得了氧气，却也让其在气流的冲击中中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不知是过了几秒钟还是几分钟，面前的人未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那复古的电子音重新变得清亮起来：“……要是四哥能看到你现在光环的样子……”lrz5Y
就算再怎么痛苦，她那久违了的本音还是让本能的怀念在我的胸口翻腾起来：“哲……子……”lrz5Y
然后，迎面而来的，是一记更为凶狠的拳击：“正因为如此，我要恭喜你。”lrz5Y
“恭喜你，在到达了这个远超常规的阶段之后，就能够从某个侧面更为深刻地体会到。”lrz5Y
“在光环之下的你，也永远只会是美的、漂亮的、可爱的、楚楚动人的，而不会是丑的、腐秽的、肮脏的、恶臭可憎的。”lrz5Y
多重的感官提醒着我，这逐渐加重的力道肯定已经涨到了一个相当夸张的数值——在能够思考的拳击间隙以那身外骨骼的情况来推测，说不定能有十吨上下。就在这个时候，预想中更为沉重的第九拳并没有砸过来，反倒是一束明亮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勉强抬起头，在我的正前方，是她展示出来的一面镜子，而其中的我——lrz5Y
“现在你能明白，丧失了光环的学生们，究竟丢失了什么吗？”lrz5Y
——确实，与在我认知中，现在的自己“本应”持有的形象，毫无异常感地大相径庭。仍旧供血不足的大脑无法得到一个准确完满的结论，但要是一言以蔽之的话……lrz5Y
……只有“惨”的正面，毫无“惨”的负面。只会让人可怜，不会让人厌恶……吗？lrz5Y
就在习惯强迫着我去认真参透这内涵颇深的直觉所得时，面前的身影却一瞬间被什么奋不顾身撞倒了，伴随着应该是为了给自己打气的吼声：“哦哦哦哦哦哦！！！！！！！！”lrz5Y
显然，这只是基于偷袭和全部出力集中于右拳的侥幸。随着哲子的认真挣脱，已经丧失了光环的突击队长连片刻的束缚都没能达到，就在骨裂的声音中松开了箍住对方双臂的手。被像破抹布一样地扔到了一边，她大口喘着气，两条胳膊一动不动地耷拉着，只有沙哑的声音依旧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拼着命：“春香！！！！！！！！”lrz5Y
在一串高速吟诵的诅咒中，头上只剩下了船型帽的春香从集装箱顶跳了下来，手中的炸药包向着哲子头顶砸了下去：“这是！为了！！小睦月！！！！！！！！”lrz5Y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吹飞了那从五米高度一跃而下的身影，让她重重地砸在泥里，又翻了几个滚，便与伊织一样，没了声响。lrz5Y
这舍命一般的粗糙配合并非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那个炸药包上贴着的超级电容组件明显瘫痪了外骨骼的伺服，让哲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拼尽全力扭动着身体，我努力想要从这个凹陷中挣脱出来：那套外骨骼的伺服系统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宕机。它肯定会在几分钟后立刻重启……lrz5Y
挣脱的过程并不顺利，但总归有了一点进展：我成功掰弯了挂住衣服的一根铁条，开拓出了一点道路：“……所以……呢？这不是你……”lrz5Y
咬着牙点燃了一点火，我强硬地挤出气力：“这不是你做这些事情的理由，草野哲子！我们……”lrz5Y
由两个字组成的反问恰到好处地打乱了我的节奏，也彻底扰乱了我的呼吸，让我不得不重新调整起这具就算光环已经趋于圆满，却仍然不争气的身体。就在这时，一连串狂乱的笑声突然爆发了出来，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lrz5Y
“枌生祝，枌生祝！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傲慢！还是理所应当地以为，你能办到的事情，其他人也应该能办到！！！！！你认为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只要咬咬牙就能挺过来的微不足道！！！！！就因为你能办到，就因为你一直在这么办！！！！！！”lrz5Y
“比如，在异样的眼神中，承受着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歧视、霸凌与排挤，却连最基本的反抗权力都不具备！！！”lrz5Y
“比如，在工程的实践里，遭遇着接连不断、持续不停的阻塞、挫折与失败，却连应前进的方向都找不到！！！”lrz5Y
“比如，在混乱的街头上，担忧着永不停歇、时刻发生的坍塌、爆炸与火并，却连能安心的庇护都不存在！！！”lrz5Y
“就因为对于你而言，这一切都这么理所应当，所以你就将这些‘没有意义的苦难’，一并理所应当地忽视了！你和老师以为，仅仅凭借什么激昂慷慨的演讲，鼓动起那些学生们的一腔热血，凭借着山道余星的怜悯和撞大运一样的规划让她们从那栋碉堡里跑出来，就能够胜利了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lrz5Y
“在她们面前等着的，是弥漫的蚀雾，是无垠的流沙，是翻涌的毒泽，是成为齿轮的枯燥，是早早夭亡的青春，是长满水锈的日常，是持续折磨消耗灵魂的生活本身！！！！！！而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和从这摊污水中挣扎出来的机器人们，她们甚至连大哭一场的资格都不会有，因为有人能办到，因为枌生祝能办到，因为机器人能办到！！！！！你们怎么能如此残忍，强行将已经无力了的她们，推到如此严酷的情境下！！！？？？”lrz5Y
“我说过了。我早就说过了，也早就见过了。这就是隐藏在基沃托斯自鸣得意、自欺欺人下的事实：”lrz5Y
那已经承受过八次的、被反重力立场包围着的拳头，第九次砸了上来。lrz5Y
“没有光环的学校，什么都不是；没有光环的学生，什么也干不成。”lrz5Y
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让我眼前一黑，靠着牙齿从嘴唇上撕下一块血肉的痛感，才勉强没有昏过去。与此同时，那份痛苦的压迫感，又在脖颈处重新复苏了。lrz5Y
在黑暗中微微感受到的光芒开始闪烁。嗓子里发出不成样子的声响，我勉强拼凑起那几个字：“哲……子……”lrz5Y
但，美好的昨日时光已然逝去。隔着被潮湿空气填满的反重力护盾与闪着冷酷光泽的金属外壳，我再也无法得到当初的回应了。lrz5Y
除了一声仿佛要击破什么，却最终无力下去的叹息之外。lrz5Y
“”叹息之后，她说，“我会杀死你的，祝工。无论要使用怎样的手段，经过多少次的尝试。”lrz5Y
节奏均匀的重拳依然在持续，逐渐稳定而不再加强的力度或许带着某种意味，可我这颗持续经历着震荡的大脑仍旧只能抓住这一点点的头绪。闷在罐子里，哲子的声音只留存了刚刚那份宣泄的部分余韵：“如果必要，我会安排一场公开的处刑……”lrz5Y
“以英雄之名。代表弱者的公义，与反抗的正理。至于现在……”lrz5Y
雨势似乎已经来到了最为密集汹涌的时刻。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雨滴从遥远的云层坠落而下，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地面上的一切，合着节拍，让已经破损的集装箱演奏出空洞的乐曲。lrz5Y
“如果作为一种群体，学生必须退出舞台，那我们起码值得拥有挥手告别的优雅，”摆好了下一拳的姿势却一直没有落下，她冷静地回头看了一眼，“而不是在没有预计的台阶上跌得鼻青脸肿，惹来哄堂大笑。”lrz5Y
“唯一能够伤害到我的虎丸被击毁在了五公里之外。突围游戏要结束了。”lrz5Y
……必须要让大部队出发！就算没有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也得……！！！！！lrz5Y
哲子的这番宣告让我再次奋力挣扎起来。与之前相比，这片凹陷已然扩大了不少，限制行动的桁架也基本被清理干净。只要能够从这只掐住了脖子的手中挣脱，哪怕只有片刻，我就能扣动扳机，把信号弹……lrz5Y
正当我的食指开始弯曲，在昏迷的边缘模拟着之后会在电光火石之间立刻完成的动作时，脑海中虚拟的枪响，却唐突地得到了来自现实的回应：伴随着雷声，数倍于声速的破空击穿了雨幕。钨合金锥杆与防御立场长达几秒钟的相持，最终在触碰到了金属表面的那一刻，在内应力的作用下断成了两截。lrz5Y
“……这么远，这种天气，居然能打中？”低头看了一眼，疑惑了片刻的哲子将其跺进泥里，“运气真好。只可惜……”lrz5Y
——震撼着瞳孔，机械巨蛇的身影拔地而起，向着昏暗的天空，昂首发出无声的咆哮。lrz5Y
再次袭来的穿甲杆打断了哲子的下一步动作。巨大的冲击力下，她松开了我，身形不稳地向侧后方退了两步，身上爆出的电流似乎意味着防御力场即将被突破。即便如此，身体依然直直地挺立着，她抬起头，以巨蛇为背景的迫力如同要击穿我的胸膛：lrz5Y
“……你把弹炮适配性的问题解决了？……没用的。就算打死了我……”lrz5Y
“不是我！”几口大喘气之后，我拼尽全力地否定着，“是她们！……哲子，是她们。”lrz5Y
心脏的急速鸣动让某种焦躁泵向了身体的各处，未知的急迫催促着我将了解到的一切全部呈现出来：“首先发现了穿甲杆重心改变的是日奈：为了增加穿甲威力，格黑娜的新105弹增加了长度，但同时导致以尖锥为基准，钨杆的整体质心向后偏移；”lrz5Y
“然后，伊吕波意识到，新弹的质心已经完全偏出了弹托的两个支撑点之间，而这很有可能正是内弹道过程中膛内不规则章动的原因；”lrz5Y
“在佳代子的帮助下，三人进行了大量的核算，为猜想提供了理论支持；建立在这一理论模型上，睦月给出了若干个质心调整方案，并由春香组织进行了几次射击试验；寿子用笔优化出了前配重方案和后削减方案的最佳塑形，秋实给出了基于传统理论的穿甲性能下降程度……”lrz5Y
口干舌燥地用最快语速进行讲述，我扒住集装箱的边缘，试图从凹陷中钻出来：“……伊吹，伊吹提供了前配重方案所使用的橡皮泥，并完成了最终的改进加工。而我……”lrz5Y
“在，最后的最后。试验都结束了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她们把结果告知了我，希望我可以帮忙进行复核。”艰难地站到地面上，我咽下一口唾沫，“这就是，我的全部贡献了。”lrz5Y
空气仿佛在这个瞬间凝结了，一切都停滞了下来，只有漫天的雨水还在运动。迈步的身体因为脱力而再次摔倒，泡在泥水里的我向前爬着，想要继续说明、解释、哀求下去的喉咙，则被简单的几个字拦住了。lrz5Y
“挺好的。”肩膀明显松弛了下来，哲子轻微地点着头，“这挺好的。”lrz5Y
就在这时，她忽然动起了身体，抬手的姿势像极了要发动攻击的样子。就在我想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第三发脱壳穿甲弹的怒吼与惊雷一同响起，用已经不可阻挡的力道斜着穿透了她的胸膛，把她钉在了身后的集装箱上。lrz5Y
外骨骼所提供的最后防护让她的身体没有爆成一朵血花，但这套盔甲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从被穿透的位置蔓延开来的龟裂纹路伴随着破碎的声音，并被鲜血不停渗透着。一声“嘀”的蜂鸣之后，身后巨蛇的身影溶解到了雨幕之中，头盔与胸甲也开始了卸装。大块的金属板从哲子的身体上剥离开来，砸到地上，而显露出来的——lrz5Y
——是一片片的，在腐烂、在肿胀、在流脓的……肌体。lrz5Y
“哈，呵呵呵……呼，呼……”嘴角带着颤抖的上扬，顶着已经被摧毁了一半的脸，她笑了出来，“真，让人高兴，祝工……”lrz5Y
艰难地抬起了胳膊，她耗尽最后一点儿力气，将脖子上的那个小装置摘下，扔到了我面前。与此同时，那个一直悬浮在她头顶上的光环，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lrz5Y
“你，你想用全息投影骗我们，骗我们你的光环，没，没问题了，”几乎每一句话都带着漏气，她的笑意越来越浓厚，“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会被骗吧……哈，哈哈哈……”lrz5Y
“别说话了，”咬住嘴唇，我用胳膊把身子撑起来，想要用力的脚再次在泥里打了滑，“别说话了，节约体力！”lrz5Y
“对，对不起。在，在发现艾希斯开关不行的时候，我就，就想，肯定会有人……学，学生里……凯撒，那边……咳，咳咳……”即便我怎么喊，她还是不停地讲着，想要将这具身体中隐藏的最深的、最深的、最深的东西，统统挖出来，“那，那样，只要我来……至少，至少我能……这样，这样就……”lrz5Y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滚出，混着血、脓和雨，沿着身体流了下去：“但，但她们能自己站住了。不用，不用被赶下舞台了。谁，谁也……太好了。这次就当作是，演，演习……要，要去吸取，教训……”lrz5Y
终于扒到了她的身边，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寻找绷带止血的手则被她无力地握住了：“祝，祝工。无人……停下了。信，号弹……”lrz5Y
“好，好！”忙不迭地点着头，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信号弹，信号弹！”lrz5Y
“砰”地一声。红色信号弹高高地跃上天空，闪耀着光芒。就连那依然浓厚的乌云，都被驱散了一些。lrz5Y
“这，这就好了。”眼神随着光的轨迹移动，哲子喃喃自语着，“山稻……余星，还有会长……会，会照顾好她们的。……祝工……”lrz5Y
“要告诉，告诉她们。就算没有光环，就算只靠自己……就算，没有你和老师……她们也，也能击败……偏执的、疯狂的、邪恶的、不讲理的大魔王，也能……战胜生活本身……没有，没有那么……她们，已经办到了，肯定还能……”lrz5Y
“不肯信任自己的末路，就是，就会……我这样。呵呵……”眼皮渐渐失去了力气，她那只想要重新抓住我袖子的手垂了下去，“至于，至于你和老师，对，对她们的不信任……”lrz5Y
在此时此刻出现的这份恳求，让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我愣在了当场。繁复的、想要说出的、想要永远说下去的话一并涌出，反而把通道堵得死死的，致使发颤的声带连一个音节都无法传出。音量渐渐低了下去，在雨水不停地冲刷下，哲子身上的腐肉开始脱离她的身体，白花花的骨头开始暴露出来：“……祝工……我好冷，好疼……好害怕……”lrz5Y
表情恍惚着，她的声音最终消弭在了嘈杂的背景之中：“祝你……幸福……”lrz5Y
……除了无意义地呼喊她的名字，我便什么也做不到吗？lrz5Y
口中吐出不成言语的呼喊，我紧紧攥着手里的全息投影，悲伤地混乱地疯狂地拍打着集装箱，就像这些“咣”“咣”的声音能救哲子的命一样。剧烈的动作之中，有什么重量从衣服的口袋中飞出，于这一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转头的动作带动着头发遮住了视线，猛然间，一句早就被我知晓的莫名其妙的话，从记忆的角落中浮现了出来——lrz5Y
不仅不沾血，不出油，不干枯，不生屑。怎么现在，连一点儿被淋湿的样子都没有了？lrz5Y
不仅是她，还有伊织，还有春香，还有……所有人！！！！！！！lrz5Y
手脚并用地捡起了地上那把日奈送过来的折叠剪刀，我努力稳住手腕将它掰开。就在锋利的刀刃架在哪怕在此刻都依然柔顺光滑的秀美长发之时，这具身体却立刻僵住了，一丝也动弹不得。lrz5Y
那是一种恐慌。一种，生物不希望进行自我摧毁的本能。lrz5Y
视野陷入了一片空白。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阻止这种过分冒险的举动。lrz5Y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不过如此！！！！！！lrz5Y
“给我，下去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lrz5Y
剪刀的合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感——如同肢体被霎时间扯断，如同神经被一寸寸分割，如同灵魂被千万刀凌迟，如同自我被颗粒般粉碎。伴随着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剪下来的头发飘飘悠悠地浮在空中，完全没有下坠的意思。与此同时，倒映在集装箱上的扭曲身影最顶端，那轮仍旧没能闭合的光环，也一并崩裂了边缘，掉下一小段来。lrz5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