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茜默然无语，上午的阳光顺着阳台透入屋内，将客厅分割为阴阳两界。她本坐在面光的一侧，但阳光被正对面的宁渊遮住了大半，向她垂来的是长长的阴影。3tvKg
就好像眼前被拉上了一层幕布，黑川茜望不清宁渊的脸。明明近在咫尺，她却连面前人的脸孔都看不清楚。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记忆真的可靠吗？3tvKg
怀疑随着晕眩感一同滋生，她顺着记忆向前追溯，在深渊中潜游，试图寻找沉入水底的少女的面孔。3tvKg
不，那张漂亮如人工雕琢的混血脸孔不是轻易会遗忘的东西，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啊！3tvKg
可是校服呢？那身黑色校服当真是秀知院的校服吗？黑色的校服世上多得是，或许只是自己看错了款式，又或许自己是将别的观众跟那名少女混淆了？3tvKg
难道不是吗？记忆本就是一种暧昧不清的东西。所以回忆，不就是在暧昧不清的记忆里，用暧昧不清的方式，打捞出暧昧不清的片段。她真的能记下一名跟自己只说过一次话的少女的衣着吗？3tvKg
继续往下潜，黑川茜逼迫着自己回忆。然而对自我的怀疑一旦开始，就会像落入草原的火苗一样无限燃烧下去。疑心燃烧着过去，将深不见底的记忆慢慢煮沸。灼烧感反映进她的大脑，恍惚间，她看见煮沸的海水底下，映照出那张少女的脸孔。3tvKg
“黑川小姐！”宁渊的喝声将黑川茜打捞出来，烈火与大蛇的幻象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炸成碎片。她深深呼吸，平复起心情来。3tvKg
“黑川小姐，别去怀疑你所看见的东西。”宁渊认真地告诫道，“人的记忆是经不起自我怀疑的，那是过去残留在人脑中的影子。影子是无法脱离形体存在的东西，而过去偏偏是无法追回的形体。”3tvKg
“我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证明这影子是否存在过，而是要用现有的事物重新构建新的形体，就像是照着影子画像一样。”3tvKg
“更何况，你是现在少有的开启了灵视的人，所见的世界与常人本就相异。在遇到这样的冲突时，你首先要怀疑不是自己是否出了错，而是别人是否没看见。”3tvKg
“那么，黑川小姐。请你不要先质疑自己，而是忠实地将你的记忆告诉我。那天，你究竟看到了什么？”3tvKg
黑川茜点了点头，她按宁渊所说放下心中的障碍，认真地寻找过去在自己脑中留下的幻影。3tvKg
这次没有看见大蛇，她只看见了银发的混血少女，身上还穿着秀知院的校服。3tvKg
“我的记忆就是这样告诉我的，那是秀知院的校服。”黑川茜坚定地说。3tvKg
“那就是障眼法了。”宁渊说，“不过障眼法被迷惑的不是你，而是除你以外的所有人。”3tvKg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破除障眼法，而是了解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障眼法。黑川小姐，那少女来剧院的次数频繁吗？”3tvKg
“已经算是熟客了，像她这样漂亮的女性，很容易就能吸引到别人的目光。想必剧院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会有印象吧。”3tvKg
“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问问！”黑川茜恍然大悟，“其实我们剧团也有像星探这样的职位，像那样少见的美人一定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的。”3tvKg
黑川茜当即拿出久未使用的手机，翻阅起自己的电话簿来。但翻着翻着，她却在当中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没有备注名字，最后一次拨打记录是在三天前。也就是说，这不是她的联系人，而是清姬的。3tvKg
“宁渊先生！”黑川茜将这个号码展示给宁渊看，“这是清姬存下的号码！”3tvKg
“不要打过去，对方打过来也不要接。不，你最好换个号码。”宁渊将号码抄录下来，对黑川茜警告道，“不要想着伪装成清姬向对方套取情报。人类是无法理解荒魂的，更不可能伪装荒魂，会被轻易看穿的。”3tvKg
“可要是对方因为迟迟联系不上清姬，从而找上门来该怎么办？”3tvKg
“……要么做好防范的准备，要么先发制人，在他找上门来之前就解决掉他。总之这个号码就先交给我，你继续打电话给剧团的星探吧。”3tvKg
黑川茜答应下来。她尽量无视手机中的陌生号码，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3tvKg
在打了数通电话，跟一些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她收起手机，似乎终于得到了答案。只是看她苍白僵硬的脸色，这并非是她想要的回复。3tvKg
“剧团的星探们的回复非常一致，他们根本没有见过那名少女。这几个月里没有那么显眼的女性来过剧院，我还顺道问了雪女，同样是没有印象。”3tvKg
“他们对雪女没有印象很正常，那家伙虽然少根筋，但毕竟是妖怪。只要她想掩人耳目，简单的障眼法总是能做到的。”3tvKg
“不能肯定啊。对了，那女孩来找你说话时，你身边有没有其他演员？在那种距离下，若是她们俩还用着降低存在感的障眼法的话，岂不是成了你在自言自语吗？”3tvKg
黑川茜又向当日与自己同台的演员打了通电话，这回她没报多大希望，并不指望自己的同僚还能回忆起一个月前的小事。3tvKg
可出乎她的意料，没过多久她就从同僚的口中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那名演员居然真的还记得这件事，原因是他当时觉得黑川茜的态度有些奇怪。3tvKg
“你当时一直盯着那个男生的脸，不太像你平时的举止啊！”他是如此说的。3tvK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