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把下意识里活动肩颈的动作停了下来，AA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穿着板正西装的后辈，有些警觉地点了点头，“以前关节伺服电机都是找枌生祝定制养护的。你也知道，事态发酵之后，她可是热门人物，不是我可以高攀的咯。”3ve7d
把这具久经战阵的身躯靠在椅背上，凯撒阿拜多斯方面队的方面总监兼幕僚长抖了抖胸前的资历章，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这句话之后，他基本对这位接下来的行动有了预期：“人家干得不错。多半还是因为这破身子挑人吧。“3ve7d
拉开椅子从这张大大的圆桌旁离开，这名后辈招呼了一位随从，用着刻意压低但依然能够让AA听清的声音说着：“听明白了？去处理一下。”3ve7d
但显然，这位看上去很是懵懂的手下没能即刻领悟老大的意思——不管是浅层的还是深层的。在愣了一会后，他低下头凑近耳语了几句，不出意外地立刻遭到了批评：“不知道？想办法做掉！……当然不是那个做掉，社会性死亡，不会吗？”3ve7d
“学生？学生怎么了？……什么学院用什么方法。千年的就坑掉经费，搞砸项目；圣三一的就挑动欺压，制造霸凌；山海经的就按照对付自己人的套路来……不会是格黑娜的吧？”3ve7d
……何必呢。搞得好像你真的会为这种小事，就对学生下手一样。3ve7d
以AA自身的角度来看，这番示好未免过于刻意、做作和拙劣：坐在这张桌边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作为凯撒集团中最为爱惜羽毛的势力之一，作为“月球暗面”，凯撒金融恶性债务处理室正是凭借“任何行动绝不牵扯及暴露给学生和老师”的行事原则，才一步步避开了许多风险，在基沃托斯的地下王国迅速膨胀到了如今这番登堂入室的地步。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才会被众多同僚所瞧不起，哪怕勉强够上了这张桌子的门槛，也只落得了个人微言轻的结果。3ve7d
如果室长本人也不过是这种水平，他手里的那点儿资本，怕是早晚会被吃干抹净吧。3ve7d
“现在的这些新人，水平实在是越来越差了。”坐回座位上，这位室长装模做样地抱怨着，“就这点小事，居然还要我来教。”3ve7d
“时代变了嘛。”已然对他失去了兴趣，AA决定一刀两断，“我额外一说。……就算想对学生试试你们的脏手，也别伸到阿拜多斯来。哪怕我点了头，对策委员会也能让你们骨折。”3ve7d
“没有误会。”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圆桌上的争吵上，AA用力一挥手，“如果阿拜多斯土皇帝旁边的这个位子你坐着不舒服，我可以让人帮你换一个。……如果没有，那就闭嘴。”3ve7d
令人不适的细微聒噪就这么终结了。正对面，对外合作经理部的总监依然在进行着辩解。毫无疑问，这次发生在格黑娜的“翻天覆地”将会成为此人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即便是在此刻，我仍然认为，利用盖乌斯的独立和出现光环消失现象的契机，一边消化五号留下的残余激进势力，一边实现对格黑娜自治区的经济殖民，这个思路并没有问题——事实上，在盖乌斯成功接管盖乌斯全境后，我们本已经相当接近成功了……”3ve7d
“砰”地一声把双脚砸在桌子上，凯撒PMC综合事务部主管抱起胸，毫不掩饰地表达着愤怒：“这次剿灭行动，我们榨干了集团里所有常规军事人员的动员潜能，顺带用光了山海经那边的人情，还彻底得罪了那个黑之君主，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大战略服务！到头来，这一切都变成了盖乌斯的军功章了，对吧？这跟说好的可完全不一样，总监大人！”3ve7d
“我怎么会想到少校能这么无能？临走之前，我甚至帮忙粉碎了清澄晶的心理防线，要是能把她抓在手里，也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恼羞成怒的总监立刻发动了反击，“何况你们又是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去剿那么点儿部队，居然剿不动？论兵力论装备，论后勤论光环占比，哪方面不是我们占优？人家山稻余星是怎么打的仗，你们又是怎么打的仗！？”3ve7d
“光环占比？你在前线待了多久？你是见过八兵团还是十一兵团？嗷呜嗷呜一波冲下来，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谁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拿钱干事的学生还一边跑一边添乱，到最后整个包围圈破破烂烂的，还都是我手底下的人在扛，我自己都差点儿交代在指挥部！优势？呸！”听到这话，PMC主管的火明显更大了，“更何况我再问一句，我手下的人陷到了坑里焦头烂额的时候，你们的人又都在什么地方，啊？”3ve7d
撑着桌子站起身，他对着桌边的人员一个个看了过去：“一个个平时喊得震天响，等到了硬碰硬的，全都没人了？全可着我综务部的部队薅，等着看我的笑话，是吗？”3ve7d
“那毕竟，你综务部是公认的，嫡系中的嫡系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一句明显用了变声器的阴阳怪气冒了出来，“凯撒最强PMC，曾经将军大人的心头好……”3ve7d1
说到这里，发言的人似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面对学生无一胜绩。这下，连机器人也都欺压不动了。”3ve7d
这句话引得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快活了起来——凯撒的人在落井下石这件事上，总归是相当热衷的。抓住这个机会，总监也立刻就坡下驴，看起来是咬死了要把锅全都甩出去：“说到底，要是当初你能多投点儿人到民兵那边，早期动静再大一点，争取把警备派全都吸引出来，咱们早就切掉这颗瘤子了！”3ve7d
“民兵那边是我想塞人就能塞的吗？说到底那个三号就是个完全没脑子的——”3ve7d
“少校何尝不是如此？但大家都看到了，我外合部有最起码的认罪态度，你PMC综务部又是怎么回事？”3ve7d
明白是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了，AA拍了一下扶手，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就在安静下来的这一刻，之前那个尖酸的声音却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就是就是，这种时候能站出来说话的，也只有曾经对学生颇有胜绩的A总了！”3ve7d
……这帮混蛋。不挑拨离间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干了吗？3ve7d
“没错。广义层面上来说，我打赢过学生。要不然，阿拜多斯自治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立刻稳稳地接下了这句话，AA缓缓地站起身，“所以，如果诸位还想切基沃托斯这块儿大蛋糕，姑且还要听我这个老人，多说两句话。”3ve7d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射到了某个角落：“……大家说，对吗？”3ve7d
“现在姑且还想切。”沉默了一会儿，那位科研院的主任扶了扶眼镜——或者说，“外戴式综合光学设备”，“但这一波损失下来，大家倒是都没什么信心了。”3ve7d
“要散伙，起码也要把牌打完。”摇了摇头，AA说，“大王都没出就轻易认输，未免太没出息。”3ve7d
“那就按照A总的意思，”摸了摸下巴，主任用食指敲了一下边沿，巨大的圆桌上随即出现了三张印着不同头像的扑克，“现在就来讨论一下，到底出哪张。”3ve7d
态势的迅速转变——尤其是，瞬间转变到了如此决定性的事务上，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冷静慎重了起来，刚刚的火药味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用眼神互相试探了一波之后，首先发言的是综务部：“……A总。小鸟游星野这边，不是失败过一次了吗？”3ve7d
“没错。但方案是成熟的，流程我们也很熟悉。都是黑服留下来的东西。”平静地回答着问题，AA重新坐下，“再换句话说就是，成功和失败都具备相当的可控性。”3ve7d
“毕竟，对策委员会也今非昔比了。”看着那个自己刻意修改过的数字，AA再次端起茶杯，“这张牌最大的优势就是稳妥。各方面都很稳妥。”3ve7d
“科研院这边比较倾向于天童爱丽丝。”充分利用了自身拥有显示控制台的优势，主任将这位“号称机器人”的学生在桌面的最中间放大，“虽然没有明确研究过，但说不定可以诱导她建立起新的身份认同……”3ve7d
“在千年的惨案之后？你怕不是开玩笑。”冷笑了一声，总监翘起二郎腿，“你们这些人，总想把自己的研究欲望凌驾于集团的利益之上。何况，这边不是最不可控的吗？kei也好，无名诸神也好，情报这么少的情况下，妄动王女，会有天罚的吧？”3ve7d
“所以，要选枌生祝吗？”针锋相对一般，主任回答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讥讽，“在这种态势下，去主动招惹她，和她背后以夏莱为中心的复杂关系网，才是在发疯吧？说到底，要不是千年的事情，我们早就把她招揽进来了。……唉，想想真是遗憾。”3ve7d
“真的是，”看着桌面上的三张牌，AA身边的室长陷入沉思，“三难呢……”3ve7d
让困惑的氛围发酵了一会儿，AA用手掌搓了搓额头，看准时机，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来：“要是选枌生祝的话，有个小优势：”3ve7d
虽然表面上依然平静，但AA能看得出来，这句炸弹一般的发言已然在众人心里掀起了极大的波澜。把鼻梁上的眼镜正式摘了下来，主任盯着AA的脸：“……此话当真？”3ve7d
不相信是正常的。在她已经紧紧抓住了属于自身幸福的情况下，让她自愿来……3ve7d
“当真。”点了点头，AA说，“但我要带她看‘天照’。”3ve7d
……但枌生祝，便就是这样的人。聪明到，永远被不安包围的人。3ve7d
“……可以。”片刻的犹豫之后，主任回答，“只要她自愿了之后。”3ve7d
“那当然不行。必须在她自愿了之后。”立刻摇起了头，主任说，“让这样一名技术人员接触‘天照’，你知道我们要冒多大的风险吗？万一她……”3ve7d
“先看‘天照’。和相关的技术资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AA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了解的越多，自愿的倾向就会越高。……有任何风险，我来作担保。”3ve7d
紧接着，他接上了一句带着点儿鄙夷的话：“都要打王牌了，连这点儿风险都不敢冒？亏你还说要选天童爱丽丝呢。”3ve7d
盯着AA看了许久，主任给出了同意的答复。踹了一脚桌子，坐在电脑椅上的他让自己滑到另一个更大的控制台旁边：“如果没有异议，大家就签字画押吧。”3ve7d
“有意义。”面对总监的疑惑，主任重新戴上了眼镜，回答道，“否则的话，很多必要设备无法被启用，必要流程也无法进行。”3ve7d
“哈！”极力嘲笑着综务部主管，债处室室长学着他最开始的样子，把双脚敲到桌子上，“算了吧。沉浸在上上个版本美梦中的疯子，管他干什么？”3ve7d
这句话成为了所有质疑的句点。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所有代表的电子签名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桌面之上，如同邪恶的魔法仪式一般，让状态栏的颜色和进度一次次改变着。最终，实心的长条接触到了终点，于整个桌面发出的绿光中，AA站起身：3ve7d
“在共计20个部门及分公司66位与会代表的一致同意下，凯撒集团针对基沃托斯的最终解决方案（Die Endlösung），从现在开始启动。”3ve7d
“散会。”3ve7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