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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判决

  雷内海蓝的瞳孔在震颤,因为眨眼的刹那间,枪管准心前的昏暗,两枚蝴蝶结带着醒目的素紫色泽,就这样凭空冒出。3vCzB

  蝴蝶结是经典款式,两枚小领结怪异又妩媚,在森林昏暗的帷幕中,还透着些许粉红柔光,婉如怀春少女的可爱装饰。3vCzB

  它们就是强行现身于此,荒唐得简直不讲道理,就像构成整个宇宙的哲学法则,在其面前都要低头让路。3vCzB

  绝对不能朝这玩意儿开枪,雷内的某种本能在大声警告。3vCzB

  “Damn!什么鬼东西?”随着心脏剧烈抽缩,他手腕一抬,强行阻止食指扣下的扳机。3vCzB

  两枚蝴蝶结左右飘荡,如鬼魅般互相远离,拉扯出一缕素紫细丝儿。3vCzB

  “难道是……”3vCzB

  目崎透子焦黑的脑袋倚在苍蓝尾鳍上,轻声说:“没想到妖怪贤者居然会亲自出马……”3vCzB

  素紫细线完美丝滑,上下延展,又切开一道无底的阴郁,比黑夜更加深邃浓郁。3vCzB

  看到这里,雷内想起来了,正是傍晚时见识过,那能召唤地狱邪恶生物的空间裂痕。3vCzB

  “柯尔特‘蟒蛇’型,六英寸的转轮手枪吗……不太符合规矩呢。嗯,分不开了吗……真没办法。你刚才是在用武器瞄准我吧?”3vCzB

  阴郁裂痕中,音符跃动溢出,婉如质感醇厚的古典乐曲,在仲夏的森林夜色奏响。3vCzB

  “上帝啊,求您施恩于我……”3vCzB

  来访者绝望又恐怖,甚至令雷内当场彻底丧失斗志,只能高声乞求内心中所剩无几的精神信仰。3vCzB

  正是八云紫,黄昏的“逢魔之时”,众人目睹过的恐怖化身。3vCzB

  几乎是素紫裂缝展开的一瞬间,飘浮于若鹭姬身旁的黑雾更早一步消散,快得不留一丝痕迹。3vCzB

  穿戴纯黑长筒袜的修长双腿迈出步伐,她从阴郁裂隙里踱步而出时,最显眼的胸间两颗“雪白双峰”高耸半露,伴着极具弹性的白皙晃动,那身淡紫的低胸百褶裙也跟着一同跌宕起伏。3vCzB

  间隙流淌熏紫色光晕,映衬她完美无缺的容颜,就像是数学中黄金比例的具现化,妩媚的双眼中噙着淡淡微笑,流露巍峨的素紫神光。3vCzB

  “现在外界人类信仰心式微,你笃信的邪神可曾施与你救赎?为何现在不改信我等呢,或许还能保下小命呢。”3vCzB

  雷内哪里敢回话,只能嘴唇哆嗦着,把手中的转轮枪仍在林地上。3vCzB

  他躬身颤抖,脑袋中似有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裂开了。3vCzB

  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让他心中激荡起的惊悚,远超童年时在福利院遭受的欺凌;和年少时关押在警局里被整天殴打时的绝望。3vCzB

  或许在被极度恐惧与压力淹没时,人类大脑的神经细胞就算能不罢工,也只能吐出混沌的呢喃。3vCzB

  “只、只、要八云紫大人您一声令下,什么事我都会照办,就算是地狱撒旦我也崇拜……”3vCzB

  雷内垂下双眼,根本不敢直视她的完美容颜,在颤动的视线中,凝望向她裙摆下那双淡紫色高跟鞋。3vCzB

  鞋口露出的脚背骨肉匀称,肌肤细白,就像两块剔透光泽的白玉,可口诱人。3vCzB

  他想跪下,是必须下跪!向这伟大的未知臣服以乞求怜悯。3vCzB

  可内心的骄傲,生为人类的自尊又却在尽最后一丝力量阻止他这般出卖举动。3vCzB

  八云紫微抬白皙下巴,俯视面前这渺小存在,就等着献出他自己仅有的尊严。3vCzB

  “既有冒犯,尔等为何迟迟不跪呢,虽然脑袋好像灵光,可表现却不太虔诚呢,果然还是要……”3vCzB

  雷内即将大难临头,还在纠结尊严问题时,一直在察言观色的赵英凡突然动了起来。3vCzB

  他助跑大跳一步,缩起小腿,依靠惯性的力量,以下跪的姿势滑行在八云紫跟前,活像条白绿大泥鳅。3vCzB

  随着滑行,她包芯丝紧勒的修长美腿就在眼前渐渐明晰,原来长筒袜其实是踩脚袜才对,丝料焕发半透明的光泽,勾勒出成熟女性的小腿曲线,细白足背在裁剪的开口外露,肌肤骨肉分明,散发出如紫罗兰融化的馥郁气息,渗透夜色,在鼻腔内冲撞。3vCzB

  但赵英凡哪里还敢顾得这些可口美景,只能咽下唾液,发出洪亮有力的声音。3vCzB

  “奴才拜见八云紫娘娘,恭迎娘娘圣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3vCzB

  真是颇有宫廷太监为主子禀报的独特风采。3vCzB

  “免礼起身。”八云紫两道弯如柳丝的眉毛微微一扬,“后面那句话就免了,今后要牢记于心。”3vCzB

  “嗻——!”3vCzB

  简短对话后,不知何故,八云紫转过头不再看向赵英凡,立即挪开有些挨近的足背,或许是他卑躬屈膝的德性,也或许是毕恭毕敬的态度,令她隐隐愠怒不好发作。3vCzB

  似乎被赵英凡所影响,噗咚一声,雷内颤抖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那身穿卡其色休闲夹克的高大身影终于屈服,双腿下跪时,还重重地磕个响头。3vCzB

  “勉勉强强,两个不错的示范,你们人类的‘诚意’我收到了。”3vCzB

  八云紫瞥了雷内低头的跪姿一眼:“只要你们今后能好好遵守幻想乡规矩,就能在本土轻松过活。”3vCzB

  随即婀娜多姿的素紫倩影转身,走向另一侧的目崎透子。3vCzB

  赵英凡感觉那如泰山压顶的目光转移后,心中顿时一松,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美帝国主义尽出些不知变通的粗人,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还好糊弄过去了。嘶,膝盖好痛啊,但就算划破皮也应很快就不痛了,就像我刚才嘴里的伤口一样。3vCzB

  他连忙退步,只求能离那可怕又美丽金发女性远一点。3vCzB

  雷内也站起身,用手背把脸上如雨点般的冷汗抹去。看向赵英凡的目光中含有几分疑惑。不过他选择默不作声,静观事态变化。3vCzB

  “今晚我刚教训完调皮小丫头,察觉到这儿有战斗的痕迹在流动。就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啊,呵呵……”3vCzB

  八云紫抬手,展开折扇的乌黑大骨面金纹缠绕,用扇面遮挡嘴角,发出轻声细笑。3vCzB

  “‘铁海棠’的高雅风度,我算是领教了呢。”3vCzB

  她笑完后,又说出一句让目崎透子焦黑的身躯恨不得当场气炸的话。3vCzB

  “八云紫你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啊?!擅自改变我们维持了一百多年的准则不说,现在这些人类在冒犯我们妖怪啊!这已经违反最基本的规矩了吧!你还不动手消灭他们吗?”3vCzB

  “他们冒犯的是你目崎透子,而不是我八云紫。你不是还击了过吗?你虽身为守旧派,但却有些过于偏爱人类呢,竟然还故意让人类给伤成这副德性。她会如何看待温柔对人的你呢?你容身之处真的没问题吗?”3vCzB

  “呃、你这家伙……”3vCzB

  八云紫面带微笑,踱步走近目崎透子,欣赏着枕着苍蓝尾鳍的焦黑躯体,仿佛要将她的惨象深深地映在素紫色眼眸中。3vCzB

  “嗯……你现在的‘精神稳定’可是相当不妙呢。要是敢失控的话……劝你还是尽早行乐吧。当心在四季大人面前被裁决为‘黑色’。这点或许也不必担心了,你的灵魂还能不能完整得送到彼岸还得听天由命呢。”3vCzB

  “八云紫大人,求您救救透子吧!”3vCzB

  若鹭姬带着哭腔向八云紫乞求,把手中焦黑的头颅轻放在林地,然后苍蓝尾鳍折成一团,朝婀娜倩影下跪。3vCzB

  八云紫偏头看向若鹭姬:“善良的人鱼啊,还请起身。幻想乡即将进入新时代,切勿再行过往之礼,也不要和守旧派的家伙们扯上关系为好。”3vCzB

  可若鹭姬依旧不肯起身,两侧缩起的肩膀微微发抖。3vCzB

  “力量的本质就是诅咒……”3vCzB

  八云紫闭上眼睛顿了顿,那绝色容颜瞬间闪过经历千万年才有的沧桑,接着皱眉正色说:“……三目妖啊,切勿因执念而错失珍物。”3vCzB

  目崎透子的焦容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只是垂下头什么也没回答。3vCzB

  八云紫转过身,素紫眼瞳在昏暗中划出一道流光。看向自从现身于此后,就一直胆敢朝她投来憎恨目光的黑衣男子。3vCzB

  “那么造成你精神动荡的原因……其祸首真是显而易见呢。”3vCzB

  浓密上翘的睫毛下,随着闪耀素紫神光的瞳孔微缩成一粒黑点,黑衣男子的苍白脸色瞬间变幻成死灰,脸颊条条青筋蜿蜒游走,仿佛体内暴涨某种不可言喻的怪异张力。3vCzB

  “啊、啊——”3vCzB

  在绝命的干嚎中,漆黑的紧瘦身影徒然跌倒在地。3vCzB

  他左手紧掐着自己的纤白脖子,紫黑色的血液不断从眼角、嘴边、鼻孔、耳道里淌出,不知道正承受着何等的痛楚。3vCzB

  赵英凡咬牙扭过头,不敢再看向这痛不欲生的惨状。而是张口望向八云紫,鼓起勇气准备以死亡的下场为他求情。3vCzB

  在濒临灭亡的前一刻,黑衣男子却挣扎昂起头颅,那是一张因无尽的苦痛而扭曲的面容:歪斜的嘴流淌出紫黑色的血泡,凸出眼眶内的硕大眼球微转,抖动的漆黑瞳孔中牢牢锁定着八云紫身影。3vCzB

  他抬起仿佛要融化的手臂,佝偻的手指紧夹灰白符篆,挣扎地向八云紫比划出一个怪异手势,以最后一丝生命拼搏出最后的攻击。3vCzB

  一粒细微的橙红火星略微划破昏暗夜色,突然向八云紫的完美面庞袭来,她的素紫眼眸微抬,瞬间就敏锐地捕捉到这颗随时会消逝的星火微光。3vCzB

  她戴有长筒手套的纤白玉臂猛抬,纤细食指刺破指套,肌肤触碰到那粒星火。3vCzB

  食指的细嫩肌肤外露空气,瞬间裂开成一张长有尖锐牙齿的小嘴,其内的惨白细舌舔舐搅动——咀嚼品味着微小却异常灼热的刺痛。3vCzB

  八云紫轻启桃唇,绝世容颜舒展。3vCzB

  “呵呵,不错,真不错,哈哈哈哈……”3vCzB

  她桃色嘴唇继而咧开,皓齿展露。从最初的轻笑到肆意的大笑,整片昏暗林地间,仿佛都因这音容笑貌泛起微微紫光。3vCzB

  “好一条不知死活的野狗呀!”3vCzB

  “噫——”3vCzB

  这阵笑声美妙,却让灵魂都得以震颤,赵英凡求情的话立刻中断,一身的鸡皮疙瘩漫过。3vCzB

  她细弯的柳眉抬起,看向倒下的黑衣男子时,眼里尽是愉悦。在那高昂的兴致神态中,像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捡到某个寻求已久的宝藏。3vCzB

  “你们这一批果然超乎想象,是因那家族的血脉缘故吗……”3vCzB

  八云紫抬起双手,缓缓揭下右臂的洁白绸缎长筒手套:“现在幻想乡内本应使用‘符卡规则’来解决争端,可三目妖啊,还有堕血之子。你们彼此为了活命,都有不可退让的理由,必将不死不休。以妖怪贤者之名,就准许你们相互厮杀吧。”3vCzB

  目崎透子睁大眼睛,沙哑的声音尽是疑问:“厮杀的理由……我和那孽种?八云紫你究竟想做什么?”3vCzB

  周遭的耸立树木、地面的灌木植被豁然自行颤抖,纷纷以八云紫为圆心往后移动,留出大一片空地。3vCzB

  她下巴微抬,黄金般的秀发飘动,素紫双瞳凝望向高悬在天空之中的银辉新月时,缓缓高举白玉般的外露右臂,粉红的掌心将正对视线内的新月狠狠一抓,像是要把它给捏碎一般。3vCzB

  “当邪月满盈之时,就在此地,上演尔等的终局。”3vCzB

  “这……意思是说,让他们本月中旬来到这块空地决斗?”3vCzB

  赵英凡鼓起勇气,向前方黄金与素紫两色交融的完美背影搭话。3vCzB

  “没错。人子们,道路已开辟。现在就前往人类村落。”3vCzB

  话音未落,八云紫的身影和其他两个女妖的身影顿时模糊不清。3vCzB

  咦?3vCzB

  等赵英凡眨眨眼,再次定眼细看时,哪里有八云紫、鲤鱼仙子、那叫目崎透子的三目妖的身影,好像先前的妖怪危机不过是幻觉。3vCzB

  阴柔男子剧烈喘息着,躺在空地上扭动,耳边响起只有他一人听得到的声音:“不要让我失望噢,清夜君。”3vCzB

  他微微一愣,体内那股由内向外的怪异张力顿时消失了,右肩传来一股灼烧般的剧痛。3vCzB

  内心深处,升腾出的厌恶感,又令咽喉呕出一口紫黑的血沫漫在薄唇:“咳咳——我竟然被妖怪饶了一命……?!”3vCzB

  随后他立即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3vCzB

  “我们居然活下来了……?”雷内瞪大双眼,难以自信地喃喃自语,环顾四周。3vCzB

  “好像是的……”3vCzB

  赵英凡也东张西望,周遭环形围绕的树木间安静异常,自己先前撞倒的那一片落叶松也消失不见。3vCzB

  但环形的树木间,唯独有一块空缺,从外部看上去像条漆黑甬道。3vCzB

  看来八云紫的确为他们指明了道路。3vCzB

  “听刚才女妖头子的话,我们今晚应该不会再遭其他妖怪攻击了,直接往村落走吧。”雷内弯腰,捡起自己宝贵的转轮手枪。3vCzB

  “等等啊,这日本人应该没死吧……好像还有呼吸,我们得想办法救他!”3vCzB

  赵英凡低头,望向不知死活的阴柔男子。3vCzB

  “怎么又来这套……臭小鬼你别再犯傻了,就把日本巫师丢在这让他自生自灭。谁让这蠢货刚才还敢挑衅女妖头子,差点把我们都害死。”3vCzB

  雷内一脸嫌弃地看向地上躺着的漆黑身影。3vCzB

  “这可不行,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之前救我是出于他的主意,我们中华五千年历史的优秀传承告诉我,必须得知恩图报。”赵英凡神色坚决,“他之前也应该救过你吧……?为什么你就不懂得大家在困难时,就应该互相帮助呢?”3vCzB

  雷内突然抬起海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英凡的脸,似乎想从中分辨出某种东西,银辉月光在他的脸映出苍白光亮。3vCzB

  赵英凡毫不畏惧,也直直看着他。3vCzB

  确认过后,雷内随即后退一步到柏树下,阴影重新爬上他的半张脸,剩下的唇线稍稍软化。3vCzB

  在昏暗中,只听见故作随意的声音:“你俩真不是失踪多年后终相遇的亲兄弟吗?我不太分得清你们亚洲人的脸,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样。”3vCzB

  “才没有啊!我和他长得根本不一样。还有我也分不清你们西方人的脸!”赵英凡赌气地走过雷内。3vCzB

  赵英凡把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扶起,他脸上大量的血污根本看不清面容,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没有在流血。3vCzB

  “噢,上帝……你们团结互助的伟大精神让人深受感动。我就不奉陪了,再见。”3vCzB

  雷内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立刻走向漆黑的森林甬道,同时点亮手中的zippo打火机。3vCzB

  赵英凡咬着牙,把这体感有一百多斤的家伙扶到后背,并气喘吁吁地大叫:“等、等等我啊!”3vCzB

  他跌跌撞撞地追上去,脚边卷起一道阵风,甬道入口处芒草摇曳的冷光,在身后刻下交错光影。3vCzB

  当赵英凡踏入森林甬道的瞬间,世间的一切都安歇了。周遭的黑暗如一块幕布,将所有的喧闹都覆盖其内,连背后那道均匀的呼吸声也细不可闻。3vCzB

  内心中,突然有一股悸动浮现,那仿佛是从灵魂底部渗出的哀伤露滴,肌肤都能感触到的湿润泪光。3vCzB

  在眼角瞥过的黑暗林间深处,似乎有一张微亮苍绿的面容正注视过来,嘴唇颤动像是急切地在传达着什么。3vCzB

  他刚想转头,睁大双眼细看时,那张脸瞬间消逝,如虚幻的泡影;昏暗夜色中,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哀愁在默默弥漫。3vCzB

  赵英凡眨了眨眼,那道面容古怪却有些熟悉的样子,可随着背后的呼吸声和前方走动的脚步声渐渐在耳中响起;刚才在眼底刻下的苍绿光斑也随之消融,前方摇曳着一小团火光,将最后的幻象驱散。3vCzB

  “这鬼地方真是盛产妖怪,好可怕呀。”3vCzB

  赵英凡低头念叨,同时加快脚步,希望赶上前方的同僚。3vCzB

  森林甬道内的黑暗,随着脚步声加快,似乎更加浓郁深邃了。3vCzB



  作者的话:感谢二ッ岩マミゾウ的月票,谢谢大狸子!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