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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过往追上他

  “怎么了吗?”流萤陪着陈一,背着小手,微微侧头望去。3YBhF

  “……没什么。”3YBhF

  望着愈发漫长的道路,他陈一怎么也说不出‘我们已经无法退出梦境’这句话。3YBhF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3YBhF

  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慌张。3YBhF

  灯火逐渐幽暗,地面变得干裂粗糙,陈一感觉连风声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3YBhF

  一种惶惶感逐渐攀附上他的理智,陈一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抓住女孩的手。3YBhF

  不得不承认,某一个时刻开始他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没有最初那般肆无忌惮。3YBhF

  就好像某种理性逐渐复苏,一种冷漠的意志占据了这具身体,他从未感到如此清醒。3YBhF

  假如当年有这样的理智和冷静,也许他会有更好的人生也不一定?3YBhF

  陈一有些怔神。3YBhF

  很多时候当他回顾过往,陈一发现有更多更好的选择。3YBhF

  让老东西不要顶着病去干活;去举报马戏团因疏忽造成的祸事;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认认真真地去读书,以后再来算账……3YBhF

  那天他面前分出许多岔路,但他选择了最不理智,最为人们畏惧厌弃排斥的道路。3YBhF

  他烧毁所有一切,用他人的生命来泄愤。3YBhF

  陈一漠然地点燃了那个黑夜,连同他自己的人生。3YBhF

  他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趁着星光在回忆自己迄今为止都如同狗屎一般的人生。3YBhF

  最后他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会失去。3YBhF

  没错,就和现在一样。3YBhF

  他会失去什么?3YBhF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3YBhF2

  流萤?3YBhF

  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她当然是陈一生命中短暂的旅人。3YBhF

  是啊,那位叫做流萤,有着矛盾性格却没让他感到表里不一的白发少女,那位内心沉寂却怀着淡淡希望靠近这个世界的女孩。3YBhF

  他为什么就是会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和她一一对应上呢?3YBhF

  他们没有共同点吧?3YBhF

  ……也许他们有。3YBhF

  你看,流萤知道自己没有未来,过去也是冷冰冰的绝望一片,只有现在有着短暂的微光。3YBhF

  陈一呢?3YBhF

  他难道有什么未来可言?3YBhF

  又或许,他的过去就有什么值得追忆回味的美好吗?3YBhF

  这么看来,这两个倒霉蛋可真是般配。3YBhF

  般配到陈一沉默,他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见到这样的般配。3YBhF

  “你啊……你的人生为什么就这么悲惨呢?”3YBhF

  似乎是对流萤说,似乎是对自己说。3YBhF

  他一直都疯疯癫癫的,但陈一心里很清楚一点:对于这个世界,他是一个不和谐的存在。3YBhF

  丹恒有一个沉重的过去,三月七只是失去了记忆。3YBhF

  但是他啊,没有属于这里的过去,也望不见那之后的未来。3YBhF

  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一个问题:我到底要做什么?3YBhF

  陈一不敢去想,他怕自己一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3YBhF

  他会陷入极致的虚无中。3YBhF

  “……怎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真是,这诡异的梦真有点吓到爷爷了。”3YBhF

  陈一突然笑出声,仰着头,挺直身子好似僵硬的尸体。3YBhF

  “哈哈……哈哈哈……”3YBhF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好似突然被利刃刺穿了咽喉。3YBhF

  陈一脸上冷漠眼神无情,身边暗影躁动。3YBhF

  他看到无数的黑色怪物从虚空中浮现并靠近两人。3YBhF

  “……”3YBhF

  流萤大惊,立马拉住陈一的手,眼神决绝,动作迅速有力,好似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那般挡在陈一身前。3YBhF

  她微微抬起右手,却颤抖着放下。3YBhF

  流萤还是不确定陈一的态度,她真的不希望让陈一知道自己是臭名昭著的星核猎手萨姆。3YBhF

  只是个梦境,没有必要……3YBhF

  “流萤,快跑吧。”陈一让女孩远离自己,一步步走上前。3YBhF

  流萤立马瞪大眼睛。3YBhF

  她知道陈一是弱小的人,急得火烧眉毛,立马就要带着他离开。3YBhF

  “它们无处不在,哪里都是它们猎场。”陈一笑出声:“它们是冲着我来的,和你没有关系。”3YBhF

  “你快走吧,它们不会伤害你的。”3YBhF

  流萤咬紧牙齿,她不依不饶地要带着陈一离去。3YBhF

  她怎么可能相信陈一的鬼话逃之夭夭?3YBhF

  流萤是强大的战士,断然没有让一个弱者掩护自己断后的道理。3YBhF

  “……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吗?”流萤的声音在颤抖,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3YBhF

  这里将是萨姆的战场。3YBhF

  “不——”陈一只是摇头,眸子凝视着远处越来越多的怪物3YBhF

  他甚至见到了几位熟人。3YBhF

  有些过往最后还是追上了他,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的过去如跗骨之蛆般追来,沉重压抑而又悲痛。3YBhF

  原来他一直担心,一直害怕,一直试图用【欢愉】掩盖的【记忆】就是那些吗?3YBhF

  陈一把少女护在身后,眸子里倒映着眼前的灾难,牙齿撞击,压低嗓子吐出几个嘶哑的字:3YBhF

  “崩坏——律者——终焉——”3YBhF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东西。3YBhF

  但就像用石头刻画的痕迹需要用上百万年来抹除,他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3YBhF

  高天之上,虚数空间中冒出无数金色的长矛,强大的敌人冷漠地看着大地,隐天蔽日的长裙似乎将太阳的光芒夺去。3YBhF

  烈火涛涛,熔金色的火焰好似流体一般包裹着大陆,上千万人瞬间化作焦炭,一个大洲在瞬间焚烧殆尽。3YBhF

  无数的核导弹冲上云霄,好似咆哮着的巨龙攻击人类的所有城市。死寂的爆炸瞬间蔓延,将一切毁灭。3YBhF

  ……3YBhF

  每一个画面中,陈一都看到一个紧握长刀的男人,他的背影看起来强悍无敌,如同神话故事中战胜一切的救世主。3YBhF

  但是,陈一却看出那无敌之人背后深沉的疲惫与绝望。3YBhF

  当他看到月球爆炸的瞬间,陈一突然勾起了嘴角。3YBhF

  “看来我该死了。”他喃喃自语,竟然直接甩开流萤的手,朝着怪物的浪潮狂奔。3YBhF

  “?!!!”3YBhF

  流萤大惊,她咬紧牙齿,立马就要变身成熔火骑士,焚烧所有怪物。3YBhF

  萨姆曾经走出无数战争,用炮火消灭过不知道多少恐怖的敌人。3YBhF

  现在,只不过是要在梦境中带一个人出去而已。3YBhF

  流萤认为,这应当是十分简单的。3YBhF

  银色机甲好似天神般威武强大,萨姆身后瞬喷发蓝紫色烈焰,好似光芒一般闪烁——3YBhF

  萨姆将在一瞬间杀死这些怪物!3YBhF

  “噗嗤!”3YBhF

  流萤瞪大眼睛,呼吸停滞,心脏也凝固一般化作僵硬冰冷的石头。3YBhF

  眼泪无法克制地流下,她瞬间跌出机甲,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身体仿佛失控一般。3YBhF

  流萤的胃如同被一只大手拽紧了在不停地拉扯,一种因为恐惧导致的反胃让她有点想吐。3YBhF

  女孩惊慌失措,几乎是用白嫩的双手支撑着无力的身体向前爬。3YBhF

  “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3YBhF

  流萤的哽咽声逐渐蔓延,好似无助的孩子低声地抽泣。3YBhF

  在她面前,陈一的身体被巨大黑色突刺贯穿。3YBhF

  太阳穴,心脏,躯干,四肢——3YBhF

  他如同自高空中落下被无数守株待兔的长枪贯穿,当着流萤的面——3YBhF

  陈一再次死去。3YBhF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