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一行人由比萨沿着海岸线前进，一周之后来到了热那亚，按照惯例，开始宣扬圣战。3tssz
“我在耶路撒冷……”彼得寻找一处繁华地段，用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讲述苦难的朝圣之旅。预想之中被人群夹道欢迎的围观景象并未发生，路过的人只是往地上扔几枚铜币又急匆匆离开，脸上那一抹对乞丐的嘲笑即使隐藏得深，也能感觉得到。3tssz
“我是苦修士，只布道、不接受施舍！”彼得痛斥失去信仰、唯利是图的商人，捡起地上的铜币丢向大海，愤愤不已牵着驴离开。他是有原则的，付出劳动要有收获，所以允许听众听完布道再施舍，而不是直接施舍。3tssz
“彼得大师，就因为这样，才更需要你。”嘉柏丽也对热那亚人民失去信仰而痛心，海面波涛汹涌，像是有可怕怪物降临这世界，手持罗马短剑戒备着。3tssz
奈亚拉托菲斯浮出水面就看见一道疑惑目光，扬起手中铜币对嘉柏丽解释：“我最痛恨乱扔垃圾的人，贵金属很难在海水中降解，它会造成环境污染，引起生态链异常。我们应该保护赖以生存的海洋，而不是破坏它。”3tssz
“原来如此，奈亚拉托菲斯，你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嘉柏丽把奈亚拉托菲斯拉上岸，他直奔港口贩卖鱼干的商人，用那些铜币大快朵颐。嘉柏丽指尖的海水仍未消失，开始后悔把他拉上来。3tssz
港口都是惟利是图的商人，说不定城镇里面的贫苦大众更需要自己。基于上述想法，彼得在十字路口布道，为迷茫的人们指引同样天堂的方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虽然好奇这位牵着驴的传教士为何同驴长得差不多，只是看一眼就离开了。3tssz
“这些人把大师当成马戏团的猴子？”奈亚拉托菲斯大惊失色，感受到热那亚人的冷漠和歧视，不想让同生共死的同伴独自战斗。把吃剩的鱼干塞进嘉柏丽嘴里，随后坐在彼得身旁，在面前摆上一个空瓦罐又用石子在地面写上：急需路费返回法兰西王国。3tssz
“迦南是耶稣基督应许之地……”彼得一边布道，一边偷偷使出微风术凸显自己的伟岸。很快有人驻足观望，立即献上一记祝福，语调愈加深沉，肢体动作愈加丰富有力。那人似乎深感罪孽，带着复杂表情朝彼得走来，然后划出一个半圆，完美交错而过，往奈亚拉托菲斯面前的瓦罐投出几枚硬币。3tssz
“谢谢，上帝保佑你。”奈亚拉托菲斯心怀感激，品尝到自食其力的快乐。3tssz
整整一个上午，彼得说得嘴巴起泡，硬币也堆满半个瓦罐，他终于忍不住：“孩子，信仰是无价的，不能用金钱衡量。”3tssz
“大师，食物和淡水是有价的。没有金钱，我们吃什么？用什么来支付每位领主制定的税金？还有安全通过劫匪地盘的过路费？”之前的战斗失去了修道院赠予的所有补给品，饥肠辘辘的奈亚拉托菲斯把目光在驴和嘉柏丽脸上流转。3tssz
“这就是我没有选择由德意志王国进入法兰西王国的原因，普鲁士领主与强盗无异，他们忘记了骑士精神和信仰。”在现实面前，彼得低下骄傲头颅，把瓦罐里的硬币倒入一个小布袋。3tssz
“不，你不应该怀疑我，它就是这么多。我们去吃些东西，然后继续赶路。”彼得掂量几下袖子，一些硬币就藏在里面。带着两人来到一间店铺，发现热那亚的物价高得可怕，只能选择售卖食材的店铺，打算自己动手做午餐。3tssz
“你看，我们买几磅黑麦去磨房研磨，在购置一些厨具就能保证路途中享受到热食。”热那亚作为地中海商业活动中心，原材料价格比成品价格低上许多。彼得捞起竹筐中的黑麦，奈亚拉托菲斯发现黄色的黑麦粒参杂很多黑色的黑麦粒，像是发霉了。3tssz
“法兰西王国的黑麦是有一些瑕疵，不过大家都这样吃，也没听说发生问题。它很便宜，不是吗？”店家带着虚假笑容极力推销，彼得一听到是从法兰西王国运过来的，立即放下黑麦，带着两人离开。3tssz
“这些不能吃，‘圣安东尼之火’一直困扰法兰西王国，农民吃下那里的农作物就会陷入疯狂。”3tssz
“没错，一开始是皮肤有轻微烧灼感。红斑很快覆盖身体，像是四肢着火。他们的胳膊会肿起来，变成鲜红色。最后坏疽发生，四肢会变黑，手指和脚趾会一个接一个脱落。魔鬼正在袭击他们的身体，把他们拖进地狱折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截肢，如果你不想木棍代替你的手和脚，最好忍受饥饿继续前进。”3tssz
相传圣安东尼是一个沙漠隐士，在埃及荒野中游荡。旅行中一直被幻觉折磨着，但他以坚强的意志力坚持并没有被打败，最终活了下来。教会因此将患上该症状的民众归咎于对上帝信仰不赤诚，也许穷人才需要信仰，而富人则利用信仰。3tssz
结束和彼得的交谈，奈亚拉托菲斯沉默不语，他所吃的食物就是绝大多数贫困人民的主食：豆子和黑面包。黑面包的主要原料是荞麦和黑麦，这两种农作物口感不好，产量又低。没有制造食物的机器，也没有制造食物的工艺，无非是把麦子磨成粉，加入水和成面团，放在炉子上面烤，一块黑面包就完成了，搭配豆子抗饿还利于保存。3tssz
有些商人为了增加重量还添加木屑等杂质，造成便秘问题。至于蔬菜瓜果和肉类，那是小部分贵族才能享用，即使偶然获得也不能吃，因为要交税。3tssz
嘉柏丽静静倾听，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与文明的古罗马背道而驰，或许前任上帝摧毁世界不无道理。3tssz
心思各异的三人步行到郊外，被烹饪食物的香气吸引，一栋庄园就是他们的目标。化缘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彼得只吃鱼肉，只喝葡萄酒，普通民众怎能拥有这些奢侈品。3tssz
当彼得敲响门，一位衣着华丽的老者迫不及待把他请进去：“终于把你盼来了。”3tssz
“上帝保佑你。”彼得保持怜悯众生的表情，例行施展祝福。老者先是一愣，然后狂喜：“没想到修道院如此体恤我的痛苦，您一定是郇山隐修会的修士！我女儿被魔鬼侵扰不得安宁。”3tssz
“魔鬼？”彼得和奈亚拉托菲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见危险的意味。刚想拒绝离开，嘉柏丽掏出了那本《罗马礼书》：“彼得大师一定会护佑你，在圣物面前，任何污秽无所遁形！”3tssz
“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午餐，大师和您的随从先请用餐，随后驱魔！”3tssz
这位叫做詹姆斯的老者有三个孩子进入附近修道院担任神职，借着这份关系在当地成为了地主。最小的女儿本该进入修道院成为上帝的新娘，没想到一个月前突发疾病，卧床不起。3tssz
面对玲琅满目的食物，彼得三人瞬间丧失了抵抗力，朝喷香浓郁的鸡肉和甜美葡萄酒大快朵颐，甘甜的白面包激发沉睡味蕾。3tssz
“如果彼得大师能祛除魔鬼，让凯瑟琳进入修道院侍奉上帝，我会奉上家传宝物。即使驱魔不成功，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希望诸位替我保密。”就在用餐中，詹姆斯从陈旧小盒子里拿出一枚古朴胸针，非金非银却充满历史韵味。3tssz
“我可以试试，先带我看一下凯瑟琳的状况。”得到彼得的承诺，詹姆斯心满意足的带着他上楼。3tssz
“不如我们宣布驱魔失败，带着胸针走吧。”奈亚拉托菲斯把便于携带的食物装进一个篮子里，嘉柏丽双手摁住他的肩膀：“你忘了那张羊皮卷？梅林院长已经死了……我们要继承他的信仰，用生命铲除邪恶、保护他人。”3tssz
“我明白，它很危险。”就在奈亚拉托菲斯注视胸针的瞬间，表面突然泛起一阵若隐若现的光芒，仿佛在呼唤自己戴上。取下嘉柏丽佩戴的短剑不断敲击胸针，然后扔进燃烧的壁炉里继续敲打：“火焰可以净化污秽……碎、快给我碎。”3tssz
在天国众神视角中，奈亚拉托菲斯正在用罗马短剑朝着自己比划，而嘉柏丽拼命阻止。没料到祸不单行，两人拉扯导致那本珍贵的《罗马礼书》不小心掉入火里，不仅是黑法老，就连耶和华的嘴角都抽动几下。3tssz
“糟糕！”嘉柏丽睁大眼睛，伸出手想要捞出《罗马礼书》，黑色帽衫宽大袖口沾染火苗。火苗一接触附着其中的干涸黑色汁液，突然转变成烈火。3tssz
“我去取水！”奈亚拉托菲斯扔下罗马短剑拔腿就跑，为了自救，嘉柏丽慌忙脱下帽衫甩进壁炉里，危机刚刚解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桶冰冷的水泼洒全身。3tssz
湿润头发贴住白皙脸颊，她扬起眉角用那双温婉眼睛怒视造成这一切意外的始作俑者，当水珠随着晶莹剔透的鼻尖滑落，捡起那把短剑，牙缝中蹦出一句阴森森的话：“不可饶恕……”3tssz
“来吧孩子，带上《罗马礼书》与我驱魔。”其实彼得靠近凯瑟琳所在房间就被吓得挪不动腿，立即返回餐厅寻找帮助。没想到厄运仍然眷顾自己，刚走到两人中间，罗马短剑就贯穿腰侧。3tssz
嘉柏丽和奈亚拉托菲斯被吓坏了，幸运的是彼得长期饮食单调，营养不良身形消瘦，那把短剑只是划破帽衫，并未伤害到身体：“詹姆斯老爷在楼上看着，快扶着我。”3tssz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彼得的双臂，他感觉双腿不再发抖，看到嘉柏丽只穿着一开始掉落大海的淡蓝色裙装，低声问：“圣物呢？”3tssz
“它已经回归主的怀抱。”奈亚拉托菲斯注视着壁炉里的灰烬，被水浸湿后更加显眼。最大的依靠荡然无存，彼得转过身在胸前画十字：“詹姆斯老爷，苦难的法兰西人民在呼唤我。”3tssz
“彼得大师，这与我们之前商讨的不符。”詹姆斯数次挽留，但对方去意已决，只能答应了：“那请大师归还我所赠的家传宝物。”3tssz
“应该的，它应该在……”彼得话还没说完，壁炉里的胸针整个裂开，气氛忽然变得凝重。3tssz
“把这些企图蒙骗善良地主的骗子抓起来，带到教堂审判！”詹姆斯表情阴晴不定，浑然忘记了“即使驱魔不成功，也赠予胸针”的约定，几位强壮的男仆提着棕榈绳走来。3tssz
彼得和奈亚拉托菲斯同时后退两步，把战斗交给剑术高超的嘉柏丽，只见她丢下罗马短剑：“我的信仰不允许对无辜之人出手。”3tssz
“不，詹姆斯老爷，你不能束缚一位苦修士！”彼得拦住想要使用神术的奈亚拉托菲斯，就在双方纠缠中，一卷羊皮纸掉落在地。3tssz
“别碰那东西！”不管彼得如何呼喊，男仆捡起来交给詹姆斯，上面的异星语让他大为震撼，握住奈亚拉托菲斯的手：“原来您才是郇山隐修会的修士！”3tssz
“我……”现在的局势由不得奈亚拉托菲斯否认，迎着从窗户吹来的冷风，用手掌摁住詹姆斯的头顶，模仿彼得的语气：“没错孩子，你通过主的考验，你的善良打动了我！”3tssz
半小时后，在二楼的一间詹姆斯为三人准备的房间里，而走廊尽头就是凯瑟琳的房间，那里传来野兽般嚎叫和撕咬啃食的动静。一想到要面对如此可怕的污秽，彼得紧张的啃食指甲：“用污秽来驱魔，你确定凯瑟琳不会发疯？”3tssz
“大师，你要这样想。凯瑟琳小姐已经发疯了，如果再次发疯，会不会就康复了？”奈亚拉托菲斯把《死灵之书》残页展开仔细检查，好奇刚才詹姆斯和男仆接触它又直视它为何没有发疯。3tssz
“要不要过去看看？”嘉柏丽提起罗马短剑，奈亚拉托菲斯亮出那枚裂开的胸针：“其实这东西里面藏有一段召唤异界生物的咒语，让笛手侍从先去查看。”3tssz
“笛手侍从？”两人面面相窥，彼得大惊失色：“你确定异界生物会听从你的命令？”3tssz
“除了逃跑，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奈亚拉托菲斯安抚烦躁的彼得，握紧胸针让碎片割破手掌，鲜红色血液不仅修复其破损之处，还滴落下去，高声念诵咒语：“以‘伏行之混沌’之名召唤——笛手侍从！”3tssz
顿时，一个有触角的肉块从地面的血泊中攘攘升起。通过滚动，滑行或蠕行的方式前进，样子有些像蟾蜍又像是直立的章鱼，更像是三者的结合体。它们不断变化的外形污秽扭曲，头顶两侧有一排各自转动的眼球，好奇观察陌生世界。抓握在无可名状的触须里是一把附着粘液的可憎长笛，这就是笛手侍从之名的由来。3tssz
“我好不容易才召唤出来！答应我不要在伤害它，否则就用你的血！”奈亚拉托菲斯只能用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当笛手侍从再次出现，立即艰难的、缓慢的蠕动到主人身后，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观察表情古怪的嘉柏丽，然后吹响了可憎长笛。3tssz
奇怪的是，这股单调笛声让嘉柏丽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似乎觉得它同可爱的小猫小狗没有两样。3tssz
“好，现在给我去那间房观察里面的人。”奈亚拉托菲斯掏出一枚铜币当做报酬，推开门让笛手侍从离开。3tssz
五分钟后，笛手侍从在走廊蠕动，十分钟后还在蠕动。十五分钟后，笛手侍从终于靠近紧闭的门，刚想演奏长笛，一道黑影撞开门将它一口吞下。3tss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