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反客为主
“ 心中有无数个房间，虽然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但我知道那里住着我的痛苦和孤独。”———卡森·麦卡勒斯42Z15
我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我的喉咙干涸得仿佛被沙漠吞噬，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无尽的干燥抗争。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挑战着生命的极限，那疼痛如同被砂砾打磨，让我几乎无法发出声音。42Z15
我的头脑正在发热，浑身仿佛置身于烈焰之中，被火焰灼烧着，但我身体越难受，反而意识越清醒。42Z15
我忽然想到爸妈，要是我脑子烧坏了，变成一个傻子，他们会不会吵得更厉害了，我想会的，本来就背着几十年房贷，现在还要照顾一个傻儿子。42Z15
想到这里我真想放声大笑，一股报复快感油然而生，然而，喉咙干得厉害，实在笑不出来，只好作罢。42Z15
只是，我想我是病得很厉害了，现在连内心都病了，变得扭曲肮脏了，不，或许我早就脏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讨厌我，排挤我。42Z15
我清晰地感觉到温暖的清水滑过我的喉咙，那一刻一切灼热与痛苦似乎都随之而去，水流在口腔中流淌，像三月的细雨，播散在这久经干旱的土地上。42Z15
额头上也传来冰凉感，应该是有人把冰毛巾敷在我额头，我努力调动全身的力气，终于勉强睁开了双眼，但只来得及瞥见一缕蓝发，就双眼一翻昏睡过去。42Z15
待我悠悠转醒之时，天色已晚，我取下覆盖在额头的东西，果然是冰毛巾，看样子，我扭头望向一边，坐在椅子上的屑女人。42Z15
山田靠着椅背，双手垂下，短发搭在脸上，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胸口规律地微微起伏，不时传来轻微的鼾声。42Z15
仔细看看，这女人长得确实挺好看的，哪怕此刻她的睡姿略显不雅，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42Z15
只可惜这副好皮囊，里面住了个人间之屑，简直是暴殄天物。42Z15
“唔……”似乎是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她终于要醒了，只见她皱着眉揉眼睛，小猫洗脸一样的动作。半睁着眼，不明就里似的，脑袋还过分迷糊，最后只模模糊糊地叹：“早……”又一歪脑袋阖回了眼。42Z15
“早个鬼啊，都晚上了。”我没好气地瞪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张着双臂伸了个懒腰，胸前两团史莱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着。42Z15
我莫名觉着脸颊一烫，赶紧转移视线，让自己不去过分注意那堆脂肪。42Z15
“好吧，我去我朋友打工的演出厅帮忙，刚好看到你，见你脸色不对，就跟过来看看。”山田耸了耸肩。42Z15
朋友？我第一反应想到了伊地知，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伊地知这种天使般的好孩子怎么会和这种屑女人当朋友。估计是别人吧，只是谁会是她的朋友呢？42Z15
我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又打量了一下她的反应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我的目光接着移到一边的桌上，“这是？”42Z15
“我煮了点粥，生病的人需要好好补充营养。”女孩端起桌上的碗筷，递给了我。42Z15
我看着尚且温热的白粥，忽然恍惚起来，这好像是三年来，第一次有别人煮饭给我吃。42Z15
“没有，该发会儿呆。”我摇了摇头，看着白粥里还放了绿油油的蔬菜和煎至金黄的煎蛋，胃口大好，看屑女人也变得顺眼了许多。42Z15
仔细想想，她也没那么讨厌嘛，至少这次她还是好好照顾了我，下次得想办法还了这个人情……42Z15
“噗……”我一口把嘴里的饭菜都吐出来了，结果用力过猛，俯下身咳嗽不止。42Z15
“才怪，你是怎么做到，把煎蛋背面全煎糊了的同时，把粥煮成夹生的？”42Z15
我怒火中烧，瞪着这个屑女人，却发现她正以四十五度角抬头望着天花板，吹起了口哨。42Z15
“那其他先不提，这是什么，我可不记得我家冰箱里有这个？”我夹起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前两者自己都能接受，唯独这个，让我一口下去，让我回忆起之前品尝豆汁的“美好”回忆。42Z15
“哦，这个啊？我看你冰箱里没什么新鲜蔬菜了，就把我从路边采来的野菜加进去了。”42Z15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顽皮，仿佛在说：“嘿，别这么客气，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42Z15
“当然了，味道很好。”山田冲着我竖起了大拇指，那一刻我确信，这笨蛋吃太多野草已经味觉不正常了。42Z15
“呵，是吗？那我真是谢谢你。”我还是忍住了怒火，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42Z15
谁知，她白皙的脸蛋多出了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她伸出手捂住脸颊，“害羞。”42Z15
不行，和她说话，气得我心脏疼，这时肚子又饿得难受，我干脆起床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顺便离她远一点。42Z15
“我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恰好和在门后探头探脑的山田，对上了视线。42Z15
山田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轻轻遮住了她紧锁的眉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尖微微发白，肩膀微微颤抖， 她还不时地偷偷抬头瞥一眼我，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嘴唇紧抿着，仿佛想要说出什么。42Z15
看她这样子，估计是想和我道歉，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抓着不放，只要她态度诚恳，我也不是不能原谅她。42Z15
见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左手放在领口，我心里已经盘算等会该说什么，让她心里不那么愧疚，毕竟男孩子还是要大度一点的。42Z15
然后我就听到她诚恳的道歉“我肚子也饿了，拜托帮我也煮一碗，记得要加个煎蛋，我看见你冰箱里还有些香肠，别忘了加进去，还有……”42Z15
看着越来越得寸进尺的山田，我终于忍不住了，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别反客为主啊！我忽然觉得心好累，身更累。42Z15
